第六章 龙雀

　　黄昏江都大营军寨内

　　几步追上李晴的闫磊，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一座宽大威严的营帐就在不远处的前面。

　　“这帅帐可不如我老爹指挥的军帐，而且，就整座营寨的规模来说，这江都大营，未免小了些吧？”李晴忍不住撇了撇嘴，见过李靖大将军三军大寨的她，如今在看此地，显然是有些失望。

　　闫磊看出了她的心思，上前笑道：“江南富庶，本就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军方的营寨自然就少了些，且禁军出京的人数本就不多，又如何能同李靖大将军指挥的三军大寨相提并论，算起来这仓促之间驻扎起来可容纳数百军卒的营寨，算是规模较大的了。”

　　李晴听着闫磊的描述，忍不住又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营帐驻扎的结构排布，才发现这小小的江都大营果真不负其名。

　　这江都大营虽不算的上太大，但自幼便受李靖大将军军风熏染的她，一眼便看出了这其中排布的奥妙，从各帐的灯火分布便能清晰的看出，整个营寨内的军帐浑然一体，最大的帅帐稳居中央，其他十余个辅帐表面看似零星散落，毫无规律，实则相互拱卫，错落有致，一帐受袭，各方都能通过错开的路线进行支援，避免乱上加乱的现象发生，站在营寨中央向四面望去，四面的营墙驻扎，更是密不透风，仿佛一座铁城一般，在最基础但最重要的营墙驻扎一环，这些长年拱卫京师，久居皇宫的禁军，竟能做到如此程度，可见这“长空候”刘泽众的骁将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正感慨间，却见眼前猛地一亮——帅帐的帐帘开了，一名身着大理寺官服的瘦长身影已缓步从帅帐中走到了二人的面前。

　　“喔，在下长安大理寺卿王嘉维，方才在帐内正与刘都统闲谈，听得外面似有议论之声，便出来看看，怎么，二位莫非也是奉旨来此的客人？”那官员看到帐外的闫磊和李晴，不紧不慢的向二人询问道。

　　“不错，在下闫磊，这位是卫国公的掌上明珠，晴儿郡主。”闫磊拱手答道。

　　“大理寺卿王嘉维，见过郡主！”得知来人身份，王嘉维赶忙在此行礼。

　　“好了，王大人快免礼吧。”李晴说着，已上前将他扶起。

　　“哦，刘都统就在里面，两位随我来吧。”起身的王嘉维已扶起了帐帘。

　　闫磊和李晴一前一后，走进了帐内。见到营中主帅刘泽众，说明了来意，由于皇帝的旨意明日才到，所以几句闲谈之后，两人便各自被安排到事先驻扎好的营帐休息了。军中没有女眷，李晴便由刘泽众的侍卫护送往西北面相对偏僻的一处营帐，而闫磊则同先到的王嘉维一道向东面的营帐去了。

　　天色已完全入夜，营寨中漆黑的小道上，王嘉维带着闫磊，二人一前一后，在遥遥间隔的营帐灯火下，打着一个烛火萤萤的灯笼，一路闲庭信步，似乎都不太着急。

　　“王大人，方才听刘都统闲谈，您也是今日到的江都？”走在后面的闫磊，看着前面散步一般的王嘉维，觉得有些无聊，便主动打开了话茬。

　　“不错，我也是奉旨到此的，因平日爱刀成痴，稍有些手段，便被大理寺那些兄弟给传开了。”王嘉维淡淡的说着，回头目光却落到了闫磊腰间的那把细窄佩刀之上，如鹰一般，直到又走了一段，才继续问道：“闫少帅，在下冒昧的问一句，这把就是当年力诛‘四大贼寇’的宝刀‘大夏龙雀’了吧？”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王大人何故再提啊。”闫磊避重就轻，只是笑了笑。

　　“哦，王某平生爱刀成痴，早就听闻这把‘龙雀’乃是四百年前铁骑席卷关中的大夏王朝赫连勃勃大王，聚天下名匠，打造五兵之器时，炼出的一把绝世神刀，没想到在下今日竟有幸得见这传说中的名刀，不过恕在下眼拙，此刀就外表看来似乎是平平无奇，想必定是内有乾坤，不知闫少帅可否拔刀一视，让在下一睹这鞘中藏锋啊？”王嘉维此时已转回头去，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说出请求的这一刻，闫磊已能明显的感觉到一股戾气，一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兴奋又忌惮的戾气！

　　“此刀传为‘妖刀’，实在不详，大人还是不看为好。”闫磊当即婉言拒绝，但左手却不自觉的移到了腰间的刀鞘之上，五指已生生擒住刀鄂周边。

　　“嗯，妖刀不详，这对一般人而言，确实是个不错的理由，但对于一个刀痴来说，你难道不觉得，它更是一个非看不可的理由吗？”王嘉维说着，倏然停下了脚步，右手一扬，那只吹弹可破的灯笼已然被他扔上了半空，萤萤的灯火还在夜空中挣扎，而提灯笼的人，却已不见了踪迹。

　　大寨空阔漆黑的小道上，闫磊微微一怔，但仍如磐石一般，未动半分，一双虎目凝神如电，余光一扫，便发现一道黑影已从自己的左侧疾攻而来，然而，比那黑影更快的，还有一只笔直的铁掌，此刻已离他的腰际不过半尺，如刀锋般直直逼而至。

　　“洛阳王家的铁掌‘金刚刀’！”闫磊心中一动，但手上的招法却没有片刻迟疑。那早已扣在刀鄂上的手指一转，系在腰间刀鞘上的锁扣竟轻松地卸下，整个连刀带鞘的刀身行云流水般一挑，却正挑在了那迫近的铁掌掌心，铁掌受力一偏，顺着闫磊的腰挎斜击而过，这来势汹汹的一招，竟被他单手解刀的起手一式，给生生荡开了！

　　“好刀法！”稍稍受挫的王嘉维不禁称赞了一声，身体借势一斜之下，另一只刀锋般的手掌，已如游蛇般直窜闫磊的腰眼而去。

　　闫磊只微微一笑，仍是单手操刀，五指灵动间，手中的长刀似是化作一根驱蛇的木棒，巧妙的一挑，竟又将那凌厉的一掌，生生剥离开去了。然攻势受阻的王嘉维却越战越勇，一双掌刀愈发生猛无匹。就这样，两人短兵交接之下，一直过了四十余招之后，王嘉维掌风徒然一变，双掌一分一合之间，掌锋散出的劲气竟比先前强了数倍，攻势也变得简单直接，径直迫向闫磊的胸肋要害，其势之猛，竟让一直坚如磐石，从未移动半步的闫磊不由后撤了一小步，同时右手也不觉握在了刀鞘末端！

　　“离合刀气！”一声惊叹之下，闫磊横刀一档。

　　“噹！”一声锐响破空，王嘉维交合斩下的一双铁掌，紧紧地抵在闫磊‘大夏龙雀’陈旧的刀鞘上，震得鞘内的刀身“嗡嗡”作响，这深藏于鞘内的妖刀，似被激活了一般，随着这阵阵刀鸣，竟也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闫磊面色一沉，正要收刀止戈，然而王嘉维却哪肯放弃这一睹神刀风采的机会，当即双掌一分，两股强劲的刀气沿着‘龙雀’刀鞘，瞬间直迫两面！

　　“铮！”一声锐利的刀鸣中，一道寒光在如墨的夜空中划出一曲月牙般的弧线，转瞬寂灭。

　　夜还是那么宁静，刀还在鞘中，唯一不同的是，王嘉维的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兴奋，就好像他那双无坚不摧的铁掌上，此刻也多了两道血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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