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东周列国风云录 > 第六十一章 侍道

第六十一章 侍道


  见那两员甲士叩首奉物,接过颜珂手中绢布,这才奔出草棚,顺着直道,混在人群之中从容离去。

  “甲士开道!”

  听得东城直道人群之中一阵金音盖住了嘈杂的人群,五伍甲士持戟着甲,后五百人着甲持戈,前呼后拥,逼人锐气惹得旁人躲避不及。当中甲士于戎车敲金,乎道:“今日诛杀乱贼!以正宗室!乎贼有六,各个该死。我刘人平乱,天子赐恩,让我刘邑提刑,今城东校场处刑!午时开监,刘人速来!”

  这下刘人真的沸腾起来,这相当于宣告着这场波及全周的纷乱,终于以东军一方大获全胜而告终了,参军的刘人也能自豪的告诉列祖列宗。有的本在闲聊家事的妇人,闻后擦着眼泪,回屋祭拜自己的儿子、丈夫,亦有甚者当街哭笑,以庆贺这等大事。三四人忙向直道奔走,尚不知情亦被五六汉子七嘴八舌告知一二,些个店主也锁了草棚,携大饼热汤,背着陶碗往校场去了。

  “这便是经历了战争的邑人,虽不分对错,却也哲人感性深也。这就是世道啊。”

  颜珂看着一为佝偻老太,在孙儿搀扶之下,哭拜此队甲士,叹了一声。当下按剑道:“入世取名,乃为仁义也。诸君,出发!”

  那士大叔点了点头,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嚎,是他们这样的士族从未见过令人感叹的场景,虽然他们心中都有一条正义的横尺,却随着东城不知名的老太的哭声,向着说不上来的方向倾斜了。

  那虢讳看着当空,叹道:“今哭先人死,明悲后生亡。民本不及于此,全凭主民决策,是生是死,是对是错,不过权柄之争,死为枯骨。胜则青史留名,何利于民?无利枉死,死者焉能瞑目?”

  瞧了一眼步履蹒跚的无名老太,七人迈开步子,挤入人群之中,再见不到身影。

  “公可认定此刑?以此法诛杀此六人。何其伤德。望公慎行。”

  国府当中,代邑宰刘谦闭目养神,而一旁戴高冠者跪在面前,堂中并无富丽堂皇的装饰,刘谦手握玉佩,用带着鹿皮手套的右手握住,听这高士一声低语,嘴角露出了一丝嘲笑,也只是漠然置之。

  “刘公!”

  那士左手一撑地板,立起了身子,右手按着宝剑道:“公真要用此杀刑?昔此法为天地古刑,非万恶之人,不施此刑。此六人何以万恶?滥用此刑,如同杀龙逢而菹醢,诛比干而剖心。此皆万古恶典,施刑者当入史籍,记万世丑名。”

  “此我之邑,天子赐刑与我,杀此六贼而正朝纲,不与重典,焉能服众?”

  那刘谦睁开双目,看着那高士道:“此六人必死无疑,即我诸大夫各论而出此刑,便有道理,此等话,不需多言。”

  说罢,刘谦从软榻上起了身子,一甩大袖,出了大堂,唐外家臣甲士早已等候多时,见主君出现,便由两名内侍替其穿衣,这衣可非比寻常,乃是天子匄亲赐玄衣,以表功绩而用,这刘谦记上细绳,戴上宝剑,这才开口问道:“怎得?尚得体否?”

  台下三两家臣相互对视一眼,拱手道:“主君英武不凡。”

  见刘谦满意的点了点头,余下未言者这才松了口气,那刘谦握住宝剑,道:“天子赐我,施贼刑罚。今时辰将至,诸位。不可有些许闪失,诸位须铭记于心。”

  当中几个甲士,牵来戎车,对着刘谦拱手一礼,这才以后背做梯,供其从容上车。余下甲士家臣嘲笑似的蔑了一眼高堂,这才随着戎车出了国府。留下高堂之中的高冠士卿,一脸惋惜的抽出怀中竹牍,用笔默默的记下几个纂体,上书道:“王匄六年,秋十月,谦车裂六士在刘。”

  市中的国府门前异常热闹,本邑家族士卿们特地在三日前置办了新衣,他们的发冠高傲的竖立着,好似一只只斗胜的公牛,这些士卿佩戴着彰显身份的玉石,右手我这剑柄,等待着国府中那象征身份的戎车。

  十月本不算深秋,早以入了霜降节气,却不见得分霜入冬,十月依旧有些燥热,好在舒爽的大风吹走那丝燥热。

  大风吹的国府门前那刘邑族旗咔咔作响,大风卷的士卿们下摆、大袖随风摆动,国府门前的大鼎升起的渺渺青烟亦被卷的之上天际。

  千百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紧闭的国府大门,似要将那大门盯穿似的。有人又抬头瞧了瞧当空的太阳,时间差不多了。

  “嘎吱!”

  一声巨响让门前所有人都惊醒了般,直勾勾的盯着那扇大门,八名甲士推开那扇沉重的国府大门,三伍着甲家臣高举旌旗,当先走出。随后便是那象征身份的戎车,戎车之上的刘谦庆高采烈的扬了扬眉毛,但实际上他微胖的身躯仅仅是对门外城邑诸卿摇晃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但这也够了,氏族诸卿门纷纷回礼,连带着之道上的邑人也狂热的高呼起来,他们摇摆着双手,兴奋的欢呼着胜利。随着刘谦的戎车,士族们的戎车也并入了队伍,紧跟在刘谦身后,而车队之后,便是经历过无数血战的刘邑子弟,他们在今日都穿着崭新的铠甲,这种不同于晋甲的复古甲胄,以宽大甲片夹杂而成,一直护至膝盖,而臂膀甲叶以连环扣住,层层叠叠看上去便可知坚不可摧。身披的披风随风摆动,足下皮靴一尘不染。他们高举着两间而长的夷矛在日光的照射下映出耀眼的光芒。更是让这些士卒平添几分英武。

  “看!这是我刘人子弟!我刘人善战之士!”

  待甲士们随着刘谦的戎车走上直道时,狂热的邑人被点燃了他们的热情,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在靠近甲士的这人群之中,无数九华被年轻貌美的女子撒上当空,散开的花瓣在这直道上随风飘落,更让这些甲士感受到了胜利的喜悦。

  “胜利!”

  人群的欢呼只有一句话,不管人群之中的男女老幼,亦不管贫穷落魄、高贵威风者,都毫无顾忌的高呼着。顺着直道往下,戎车上刘谦可以看到整个中城无数人狂热的面容;西市闹市中晃晃悠悠的三百人抬着说不上名的器具高声哄笑。无数老少妇孺跟着那些嬉戏者,奔着城东校场而去。

  自城南也起一只队伍,他们从刘君台出发,绕过清虚宫,准备并入中市时,撞见了摆着摊店的刘人,这些刘人在中市开了无数杂七杂八的铺子,有退役国人开的;摊上有些兵刃,也有些金器,这是专门贩卖他手中的战利品。也有些小吃;有些大锅正在烹制羊肉,也有些现烤的大饼。邑人和这些商贩混在一起,喧闹声、嘈杂声一声胜过一声。

  沿着直道,东城校场前的一段矮墙前,熊熊篝火升起无数黑烟,这些黑烟在风中翻滚、扩散。而篝火下的邑人围着这些篝火诉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懂的私话。拐过矮墙,穿过中门,便可以看见这座至今三百年的大校场了,校场西侧便是校驿,停放戎车之用,而东侧便是士卒休息的校营,两侧之中的校场却放着六块用黑布罩着的东西。配着大校场前来回巡视的甲士,角楼上站着的、楼牌上站着的弓手,更是随处可见成伍甲士在校场门前按剑巡回的气氛让人不寒而栗。

  颜珂的目光扫过这些陷入疯狂的刘人,心中却止不住的叹息。他们不知道看似胜利的庆祝,马上要演变为一场令他们绝望的失败。

  时辰未到,便已能看到无数人流涌向这里,颜珂看到了之前瞧见的店家,他背着背囊,不停的从中舀出汤水,以此换些布币,点头哈腰,忙的不亦乐乎。亦有甲士渴了,走上前来,那店家也未说话,蹈出一碗汤水,递给那甲士,甲士一口喝完,便要入怀掏钱,谁料店家说甚也是不收,一来二去也便罢了。

  虢讳缩在人群中,他才不管那些喜不胜收的刘邑邑人,他找了个杂铺坐下,深吸两口空气,这才将背着的甲胄平摊在地上,将腰间宝剑解下,这才低头将甲往身上一套。左手右手顺着甲叶伸出了出来,便将后背上的细绳紧紧的牢记在一起。那甲不过护住虢讳胸口和后背,大片甲叶做那护肩甲,这甲下摆不过大腿,似四方菱形班罩住虢讳。

  待他系上颈旁红绳;带上挂着宝剑皮带,铜挂钩磨得锃亮。这才抬头看着周遭人群,他们用惊奇的目光盯着虢讳,毫不掩饰他们神情中那似奇异。不过他们也很快将目光投向别处,无它,连虢讳也听到那方大道上的欢呼。

  士大叔不停地审视着这无懈可击的校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人轻易进入,刘国人打定主意要处死那六邑士卿,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放弃这等想法。

  “主君,刘人严防死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等轻易步入此地。非我贪生怕死,实是成败不在于此。”士大叔握着宝剑,看着颜珂。颜珂微微点头。不可察觉的攥了攥拳道:“实是如此,我失虑了。”

  他思索了一下,抬手道:“毫无破法,瞧,箭楼上无数弓手巡视,而下不知多少甲士,难怪我在城东并未瞧见些个甲士,全数于此。”正说着,颜珂眼前一亮。一个大胆的想法猛然间涌入他的脑海。

  “刘君!刘君来了!”

  早侯在校场前的刘人远远的看着刘谦的戎车驶入直道,前方开道的持旗甲士三排并走,而直道两侧兴奋的黎民竞相奔走。而戎车上的刘谦也微笑的看着邑人。他手中天子诏书更是让他信心十足。邑人们奔上高台,有的翻上了矮墙,犹如潮水般涌入了校场前的角角落落,台上、柱上,土丘上,到处都能看得到刘人的身影。这本就是普天同庆的大日子,几个闲汉脱了草鞋,用布片擦着脚尖上的泥土。太阳晒得大地越来越热,哄乱的人群越来越躁动,吆喝声、吵闹声一声胜过一声,肆虐凭笑声、评说朝堂声也密集起来,总有些自比慧眼者评说当今之事。

  封闭的校场大门被缓缓推开,刘谦从容不迫的顺着戎车下的人梯走下,登上了早就布满士卿的高台。紧随其后的便是从国府门前便跟随于他身后的国邑士卿,他们各自拱手,三伍成群的向各自熟识之人介绍着其他新朋友,逢场作秀,便是熟人也不点破。与此相对的,还是底下邑民。

  ;


  (https://www.xdingdiann.cc/ddk28081/2245072.html)


1秒记住顶点小说:www.xdingdiann.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ingdian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