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逢乱

　　“二位!请留步!”

　　先前那戴冠汉子向姬则颜珂二人拱手，毫不客气的走到了姬则身旁，端端正正的正坐在席案边。

　　“阁下。我二人正要离去，不知阁下召唤我等何意呀？”姬则转过身子，看着那戴冠的汉子，那汉子拱了拱手，做了个揖。道“我见二位气度不凡，不似常人。特来拜见。”

　　“不敢，某蔡氏则。见过阁下。”姬则回了一礼道“阁下呼唤我等何意？怕并非特来拜见的吧。”

　　“那人笑了笑，道“正是特来参拜，阁下难道不知，方才阁下神态。并非那些闲汉小吏那般，听说谈笑。嬉笑怒骂之态，反而似与这刘、单二公有旧啊。”

　　倒是自己刚才失态了，如此愤怒，若说不是何那身死的刘不破，单膑有旧识。怕是没人相信。

　　“不瞒阁下，正于二公有旧。”姬则笑了笑，“早年曾经认识，这些日子听闻二公归城，特意参拜。想让刘公为我谋个好差。谁知道……”

　　虽然姬则尚未言尽，但那人却徒然笑了起来，“我明白了，阁下拜那刘不破为官长，礼没少送吧。”

　　“正是，正是啊，阁下可能助我？”姬则一脸喜悦之色。看着这戴檞獬冠的男子。那汉子摆了摆手，道“阁下只言片语，怎么能相信我就能帮助阁下呢？”

　　颜珂和姬则对视一眼，见姬则略微点了点头，颜珂这才做痛哭摸样，用袖子遮住脸庞，流泪道“阁下不知，我等都是卫国商人，那刘不破入朝歌，说可以为我等在宗周谋一个下大夫职位。但是需要资助他千金，我等变卖家产，得千金与这刘单二人，五日前接到刘官长的牍牌，说可以入成周入职。没想到……没想到是这般下场啊。”

　　“哦？怎不见方才忠君爱国之色？”那戴檞獬冠的汉子倒也不再追究这末之细节，道“帮亦是容易，但是，下大夫啊……怕是不易。”

　　“我二人，我二人并不知这宗周之内，王庭之间的种种关联，可谓无智呀，见阁下。如指路明灯，如今。我等身无长处，二无依靠，怕是难以在这宗周任职。”姬则说完，作女儿态。掩面叹息。

　　“勿忧，勿忧。请阁下直言。是要见谁？拜做靠山？恕我直言，阁下要是没有能力，钱财不足。还是趁早离去吧。”

　　听这戴冠的汉子口气，似乎是要些好处，但又觉得。他似乎能让这高官士卿接见姬则二人。手段似乎是有的。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姬则拱手问道。

　　“不敢，正是刘伯长子，右官伯无害。”那人笑了笑，捋了捋胡子道。“如此可信我了吗？”

　　“诶呀，不知是天官!在下惭愧!有眼不识天官啊。恕罪恕罪!”颜珂急忙行礼，却被这刘无害抬手制止了。刘无害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先前你我亦不相识。现在认了，不必大礼如此。现在，阁下可以如实道来吗？”

　　“我在朝歌，有些本金经营的奴隶。可供天官。哦，我在这卫国开设国金，为氏族供美金器皿。”颜珂毕恭毕敬的说道。

　　“不够，不够。”那刘无害道“此等不足我禀报天子，禀报父亲，依我看，你不过商贾而尔，并无大功。这般，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且细细听闻。”说着，这刘无害将手掌一翻，道“你既然有求于我，我也不框你，你我各取所需。我问你，何功绩能列为于士卿？”

　　姬则和颜珂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拱手道“愿天官明示。”

　　“愚笨，这样。我却告诉你一桩丑事。我也就不计较你方才听得不该听的事情了。这般，你将先前那老贼，你明白了吗？在申时于城北孤民巷交于我的手下，我们再来谈其他的事情。”这刘无害手掌一翻，做了个杀的动作。这才转身走出了大厅，登上早就在那等候的戎车，离开了这花柳酒肆。

　　见这刘无害离开，姬则也不敢久留，招呼起颜珂，迅速出了这酒肆。谁知道这酒肆之间，还有没有刘伯家臣。再说这等地段，谁敢招惹把持国政的刘国人？

　　“公子，你有没有察觉？”那颜珂站在戎车之上，由祁伯驾车，往东市民巷开去。

　　“察觉什么？公子，情况如何？”祁伯一面驾车，一面问道。

　　“的确有所觉察。颜珂，你觉的那司会徒如何？”姬则略有所思道。

　　“公子，你看。这司会徒明说自己在刘府听差。但是现在，你瞧方才，那刘无害多次发问，他竟然毫无觉察，岂不怪哉？若说刘不破礼贤下士，但不至于见过大宰，而不认识他长子刘无害。”

　　“的确，他说的前后，我觉得很是怪异。朝中听差，又亲眼所见那右官伯亲手击杀刘不破，但如今却又不认得刘无害。你们难道不觉的很可笑吗？但说的又玄而又玄。煞有其事，如此这般，我倒觉得这二人之中。有一人为假。”

　　姬则说完，整了整发冠，抬头道“颜珂，你且觉得，谁人假冒？”

　　颜珂扶着戎车车壁。手按宝剑，闭目深思片刻，笑道“若有假冒，倒是察觉那司会徒更像。更何况，公子可有察觉，那自称刘无害者，握宝剑之时的样子吗？”

　　闭幕一想，这右官伯握剑时，总有几分剑将欲出之色。必然是久经沙场之辈。这才断言“不错，我猜那人是刘无害不假，如此说来，这司会徒是假的了。”突然，一个胆大的计谋浮现在姬则的脑海之中。

　　“如今，那司会徒不知去了何方，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姬则一指来时的路，道“祁伯，掉头往返!”

　　司会徒，姬则两眼深炯起来。望着这往返的路人，握着宝刀，不语起来。

　　成周之大，可谓条条大路通于周，自周公旦为始，匠人营国，方圆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背市。该城平面系对称布局之正方形，由通过城门可容九车并行的纵横道路，将王城划为相等的九区。宫殿居中，宫前左置祖庙，右建社稷。周王面南临朝而背北为市肆。由此可见其之大。

　　“颜珂，找个闲汉子，塞点钱财，问问他可知道那老头，就是那司会徒经常所去的地方。”

　　待车重新回到了那酒肆，瞧见方才那一干闲汉，小吏还在其中。姬则笑了笑，示意祁伯将车停下。

　　颜珂拄着剑，三两步走进了大厅之中。四下看去，并未见到什么特别面熟的人，环视一圈，才在那人群中认出一个方才在那司会徒还在的时候发问的白衣男子。

　　“阁下怎么称呼？”颜珂走向那人，拜了拜道“冒然打扰，恕罪。”

　　“哦，无妨，无妨。阁下可是有事？呼我申便可。”白衣汉子回过头来，打量了一翻来者。

　　“我也直言，阁下可知道方才说话的司会徒所在？”颜珂端坐在他身旁。问道。

　　“你说的是那个老头吧。”白衣申喝了口酒水，指了指圈内的闲汉子们，道“这老头平日也就白吃白喝，并没有什么恶事儿，阁下，似乎……似乎言熟啊？”

　　“是吗？眼熟者多，这中原成周之大，相似之人不是没有，阁下记错了，我们的确没有见过。我是听闻这里有个讲故事的老者，所以有兴趣，特地前来拜访的。”颜珂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十枚空首布，放在了席案旁，道“阁下，这般可好？他现在会到哪里去呢？”

　　这白衣申看着地上的钱财，吞了口口水，咬了咬牙，道“好吧，我就说给你听，念在你一片痴心。这老者，一般喜欢在午时于此周边酒肆闲聊，未时到城中闲逛，但是今天。我倒觉得他会回他住处。不再出来。”

　　“那你知道他住处在哪里吗？”颜珂眯着眼睛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了。他说自己是司会徒，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哪里，可能住在刘府内，也有可能住在其他地方。谁知道呢。”这白衣申说完，颜珂将钱往前一推。起身就向门外走去。

　　“如何？”姬则站在车上，盯着这颜珂的眼睛问到。

　　“并未打探到，我看现在，离那右官伯所言还有一个时辰。应该能找到他。”

　　见颜珂也没有打探到，姬则也就罢了，招呼颜珂上车，前往街市仔细寻找，望着左右经过的国人，这些国人是要前往集市的。此刻，集市上人来人往，拥挤不堪。市场上还挤满了一群刚刚被带过来的羖羊，跟羊群一道的是一群被称作野人的自由民，这群自由民不再听命于国家，自由自在，有些放牧于荒野，有些在没人的地方耕种。他们携带着新鲜的瀍水鱼、兽肉和其他一些能用于交换的物品，跟着这些野人身后的是一些私盐贩子，带着焦油和木材的林人，以及远道而来的其他邑城的国人。

　　这些手工业者，在摊子上摆出了精美的陶器，以及编制精美的毯子，还有一些农民将羊皮绒摆在案上叫卖。更有甚者，将宝剑，长戈放在一旁出售。

　　有些妇女，选了几条自己带来的瀍水鱼，同那陶客换陶器。也有些林人，将自己的柴火同那卖兽肉的交换兽肉。

　　“公子!你看那人不就是那司会徒吗？”颜珂环视一圈，指着一处被人围起的人群，指着当中的老者道。

　　姬则仔细的打量了片刻，笑道“不是他，还能是谁？走，前去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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