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再议朝堂

　　昨日一番论战，倒是让这朝歌知道了一门新学－联合纵横，创作者并非什么名家大才，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弱蔡公子则。

　　本来昨日仅限于驿馆内列国士子探研，但是不知怎么的，这口述倒是让半个朝歌都为之动容。不为别的，这才叫国学之用。外事之议。

　　昨日听学的列国士子们，除了归纳出了法学，也归纳出一些昨日姬则所讲的纵横学。并且把纵横学定义为外交之用，而将法学。定义为变革之用。更有好事者连夜写出了数卷竹简。这姬则在朝歌城内的名气可谓一日暴涨。

　　昨日三人论战，却说这纵横之法到底实用不实用，论战半天，宋人拿出了楚伐中原问鼎的典故，而晋人拿出了文公伐楚救宋的典故。郑人拿出了尊王攘夷的桓公。这才发现。原来，这纵横之法便是称霸之术。不经对姬则更为佩服。这三人越想越觉的可行，竟然天不亮就拜入姬则的客房内，让姬则收他们为徒。

　　昨日还不愿理会姬则的卫元，却在今日用他国国君之礼，牵着驷马仪车出现在了驿馆门前，原本冷清的驿馆如今也人声鼎沸起来。铜车驷马，金顶车盖。重装甲士将这驿馆团团围住。明戈长槊。竟然是卫元亲自前来，屈尊亲临。

　　“蔡子大才！我竟不识明珠，孤之过错呀。”卫元这下才算看清姬则的面容，不觉的有些食色大动。竟然看得入了神。

　　“卫公?”姬则见卫元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也猜想到他再想些什么，心中大为恶心，但是面色仍然毕恭毕敬的还施了一礼道“则安敢请君上屈尊亲临。不如再入朝堂之间，细细再议?”

　　“善！归宫！”那卫元一手抓住姬则的胳膊，伸出手掌细细抚摸起姬则的手背，道“若孤之卫国得蔡子，胜过千乘呀！随寡人一同登车！”那卫元不由分说，拽着姬则上了他的诸侯仪驾。

　　甲士并作四列，将近三百人的羽卫除去前头开路的，还有十数甲士高举彭排，夹着长戈将仪车围在当中。

　　“蔡子，不知你见我朝歌如何?”卫元捋着他的美髯问到。

　　“您看，这朝歌市井繁华，喧嚣如入云间，但是。我问君上，你觉国民如何?”姬则捏着戎车栏杆道。

　　那卫元却抽出宝剑，左手捧着宝剑道“寡人这宝剑，锋利无比，摧金断玉，但如今，却能月产三百。你觉寡人这卫民力如何?”

　　“倒是有趣，但君上之见，比鲁如何?”姬则拱手问到。

　　“和鲁相比，怕是不如，我卫国地广而民稀。纵我二十年来苦心经营，亦不过是民有三十万，军不过八千。若算是老卒。可有万数之兵。”

　　“不然也，兵力不过是一方面，而民力才算主要的。我听闻贵国将良田尽入公族囊中。而国民能耕的大多为它田。民心虽不明言，但心中实有怨言也。民心不稳才有多祸。故卫多内乱呀。”

　　“这话如何说起?”卫元将宝剑入鞘，问到。

　　“皮冠射鸿，公族大夫胆敢弑君。此不为公族不稳吗?民心本不所向，故且认为卫君谁人当得都是原样。所以民心不稳。”

　　姬则说完，见卫元面色不好，又道“若论卫如何改革，可用子产之道，分田地，立学馆培养人才，广开言路，民心顺畅，注明法，让国人知道法度，此治民意。而起民学，可以教化世人。如此卫国当长存。”

　　“好哇，蔡子一言，果然不凡。要赏赐！罢了，我赐给你宝剑一柄，冕服一套。金三百！”

　　见车开过了内城大门，奢华的卫宫就在眼前。姬则一拱手道“谢君上赐礼！”

　　卫元冕服一撩，随着甲士率先入了大殿，姬则这才随着内城卫顺诸上了高台。走过阶梯。这才算候在大门。

　　“卫国君上宣蔡国公子姬则觐见！”又是那声尖锐的声音，姬则将佩刀放在顺诸手上，跨步进入大堂之中。

　　细细打量一番，前三人倒是认识，昨日义正辞严的蘧瑗，颜阖。还有不着调的公子蒯瞆。见蒯瞆伸着那条断腿，并没有正坐，倒是有些差异。倒是蘧瑗，颜阖等一班文武大约二十余人，峨冠博带，整衣端坐。

　　后面几个大臣姬则并不认识，又见大殿中央摆着一个蒲团，姬则也猜到了是什么意思。说是再请，不如说再论朝堂罢了。舌战群雄，说服群臣君上。如何再论，怕是为昨日纵横之道。

　　姬则向左右群臣一拱手，最后向高座君位的卫元也施了一礼，这才坐在了那蒲团上。

　　“昨日蔡公子前来游说，今日再议，不知蔡公子有和高见。”

　　蘧瑗将自己胡子一捋，率先发问“我昨日闻蔡公子论纵横，听闻纵横之道，称霸之术。但是，我又听闻，楚子伐宋。宋公以仁义之师伐楚。合纵之后，为何还算一败涂地?而那如今齐君，亦是合纵诸侯，为何并无称霸?昔年并无联合纵横之术，君于席间笑傲风月，抱膝危坐。现在既然说出了合纵连横之术，当为此术可行证明，施展之术论道。但是在君尚未提出此法之前。列国还可以纵横寰宇，虽有国祚微弱，鲜有灭国，但那晋献公伐虞，虢。不就证明这合纵之法亦有缺陷。不足为用乎。”

　　姬则不经哑口无言，片刻便笑了起来，道“若说虞，虢。并非合纵之术不成，而是互相依存之道。此术不成，乃是变通。变通者，人也。若互相依存，方位攻守联盟，而非合纵。合纵者，连众弱而攻一强。连横者，以一强攻众弱。变通之道，便是合纵之术。而君所言宋公，宋公并无合纵，倘若合纵，不至于国祚将灭。反观楚国，才为合纵，连众弱而攻一强。故称霸者，大多如此，晋文如此伐楚称霸。齐恒合纵尊王攘夷称霸。如此合弱而俸一强才能为之。此霸主之路也。至于虞，虢，乃是隔岸观火也。本相互依存。却做那自毁屏障之用。可谓国祚当灭。何况，此术未言，并非不代表从未有之，昔商汤伐夏桀，合纵诸侯方为天子。天子武王伐纣。亦是合纵之道伐商。如此阁下还有话问吗?”

　　姬则这一篇大论，说得蘧瑗无言回答。座上忽然起来一人抗声问：“现在晋齐争霸，带甲万数，龙骧虎视，意图霸位，你以为如何在此夹缝之中实施合纵连横之术？”

　　“争霸尚未到来，如今晋国仍是霸主，夹缝存活，若如此以往，怕不过郑国罢了。依附齐晋，保存国祚。如此弱国，不日便会灭亡，长久之计，方为合纵。联合诸国，另辟蹊径。方为正途。”

　　又见一人起身，手捧牙笏道“于君之见，率先联谁?”

　　姬则道“联宋，郑，鲁。互通商路，攻守同盟。方为正途。”

　　那人笑到“前君尚且言明郑不过将灭之国，为何反而说要先联郑国呢?且不失谬论?”

　　“那以君相见，成周如何?”

　　“宗周传世道至今，天数将尽。现在楚，晋，齐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心皆归。按阁下所言，如此之国，并无依存，地不过百里，兵心涣散，民不聊生。此国，不日当灭！”

　　姬则大笑之后，厉声骂道：“弥子瑕！汝安敢说出这种畜生一般的噪话！你生于天地之间，应当以忠孝为立身之根本。你既为宗周诸侯之臣，当为宗周匡扶社稷。虽如今宗周地不过百里，民不过十万，但是列国皆护卫宗周。合纵连横，宗周先有大义，而次之有诸国列强。安能灭亡，如此胡言。我平生未见！”

　　那弥子瑕自知失言，遂用袖子掩面，埋头于席间，不敢再言。

　　见姬则以一人之力，力排众议。说得在场所有人无言以对。数巡之后，仍鸦雀无声。卫元在座没有人可以对付得了姬则，便大袍一撩，道“蔡子一言可为无鸣之音！散去寡人心中疑惑，若蔡子所见，联合郑，鲁，宋。与我卫国有何利处?”

　　“则微末之言；那鲁国地处山东，虽临于齐，但实则富也，互通商路。有利而无害，说那宋国。虽日渐衰败，却得天独厚，中原之物，多以宋售，而吴楚之器。亦以此入中原。若以此囤积，可得广器。而那郑国，乃是中原有名之富庶。农田肥美，粮草颇足。以蛮楚之美物，换取粮食，此为互利。列国皆有长处，亦有短处。若以一长，弥补其短，比如可以联合。须先从利益下手，无利不通，若长久利益绑定。宛若一体。联盟可成，合纵可成啊。”

　　见姬则说罢，那卫元扶掌大笑道“天庇佑我卫国啊！我卫国当兴！蔡子大才！孤尚缺司寇一员，不知蔡子意下如何?”

　　“谢君上！可惜我心系母国，不能任职。愿君上恕罪！”姬则一拱手，摇头谢绝了。

　　见姬则拒绝，卫元也不气恼，又拍了拍手道“虽然可惜，但蔡子为我国出谋划策，不能不赏！史官记录！”左右史官册笔书写起来，左史记言，右史记事。

　　“赐给蔡子兵剑一柄，冕服三件，黄金百溢！依仗三十六甲士！此！”卫元说罢，见姬则一拱手道“谢君上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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