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节 横行束手

　　此时临近终场，皇家帕尔玛以7:4领先皇家河床队。眼见大局已定，少数皇家河床队的球迷失望之下开始退场。

　　一个瘦小的灰衣汉子混在退场的人流中离开梦剧场，挤上了一辆回黑叶城的飞行公车。梦剧场离黑叶城五十里，以飞行公车的速度不消一刻即到达城门。黑叶城禁止各类飞车通行。那灰衣汉子又跳下车随着回城的人群，通过城门守卫检查进了黑叶城。灰衣汉子走走停停，不时回头张望，转了几条街，又一头扎进商铺密集、人流汹涌的西市坊，在商铺间挤进挤出，一会儿从酒楼后门走过，一会儿又从青楼的侧门窜出，行踪诡秘。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转悠，那汉子早已换了一件黑色袍服，原来脸上的胡须也不见了。确定无人跟踪，那瘦小汉子终于走到丰邑房一间普通宅院的侧门，敲门闪了进去。

　　瘦小汉子走进正堂。正堂中或坐或立有七八条大汉，各个精气内敛，腰挎刀剑，显出有四五品的修为。当中一个赤胸露毛的壮汉懒洋洋地坐在雕花大椅上，手边桌上搁着一把四尺长的连鞘鬼头刀。那壮汉满脸乱须，眇了一只左眼，用黑纱绑住，独眼中放出骇人的精光。瘦小汉子急忙上前抱拳行礼：“大头领！”

　　那壮汉名叫伦朋，是德滨界澎沮城横行佣兵团的首领。横行佣兵团在澎沮城算是中等偏上，约有千余人。这次伦朋接了刺杀曹拓的佣兵任务，带着几个头领潜入黑叶城。那瘦小汉子是佣兵团斥候队长余六，奉命外出，混入梦剧场打探消息，寻找刺曹机会。

　　余六见过头领伦朋，将此次刺探所见讲述了一遍。伦朋问道：“小六，你觉得可有机会？”余六略显为难道：“自从猛虎佣兵团三首领李孜刺杀曹拓失手，伪皇身边戒备森严。我靠近曹拓未及两百丈，即引起曹拓暗卫的警觉。还好我机警，及时撤退，又兜了大半天才甩掉了尾巴。依小人之见，曹家实力雄厚，曹拓此人修为深浅不知，只怕单靠我们一个佣兵团难以成事。我听说猛虎团长荣崆因李孜投降大发雷霆，正亲自率队赶来黑叶城，又听说银鹰佣兵团卞登团长也在黑叶城中潜伏。不如我等与猛虎、银鹰联合，一起行动，胜算会大许多。”

　　伦朋抓了抓硬如钢针的胡须，点头道：“此计甚好。不过猛虎家大业大，未必瞧得上我们横行。却不知卞登现在何处？如果联合银鹰，凭他手中的紫金断玉钩，加上我的九子鬼头刀，找准机会未必不能成事。”

　　屋内正计议间，突听门口有人笑道：“要见卞登不难，只要跟本将军走一趟，自然就见到了。”话音未落，伦朋猛地跳起来，抓过大刀便要翻窗而出。却听轰隆一声，偌大正堂突然破碎，变成漫天灰沙坠落下来。伦朋宋六等人急忙挥舞兵器，仓皇跳出大门，却落得满面尘土，全身灰白。

　　只见正堂门外立着两员身着重铠的大将。一人身高八尺，面貌英朗，手边竖着一柄蓝磷蛇矛。另一人身材不高，却分外厚实，犹如一道铜墙。脚下扎个马步，手中粗如儿臂的玄铁齐眉棍正在缓缓收回。显然刚才正堂大屋化为齑粉，乃是这一棍所致。两将身后数十步，密密匝匝环着数百御林军，盔明甲亮、刀枪耀眼，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伦朋瞳孔收缩，体内杀气一振，将满身尘土抖掉。捧刀施礼道：“不知是哪路朋友光临？伦某有失远迎。”

　　那持矛汉子朗声道：“永朝曹神皇座下，奋威将军步琮，这位是镇护将军边虢。”那边虢收回齐眉棍，对着伦朋憨笑道：“不好意思，洒家最近练功过猛，有点收不住劲儿。本来是准备敲门的，没想到把房子都敲没了。要不等洒家这月军饷发了，赔给你重盖一间？”

　　伦朋见这边虢形态，突然想起一人，惊道：“你是若容城‘憨虎’边虢？怎么不在虎拦江上讨生活，却跑来黑叶当什么劳什子将军？”

　　边虢笑着挠挠头皮说：“裴老头劝我来投曹拓的。正好洒家在江上吃龙鱼也腻了，到陆地上散散心也不错。”

　　边虢所说的裴老头乃是若容城的一位老年狂士，以能言善辩闻名天下。

　　两人在这里瞎扯，一旁奋威将军步琮早已等得不耐，将矛在地上一顿，冷声道：“伦朋，你意图行刺神皇，罪大恶极，识相的赶紧弃刀投降，曹神皇心软，或许能放你一条生路。”

　　伦朋苦笑一声道：“伦某认栽了。我们横行佣兵团错接了这单生意。碰面留一线，将来好想见。请将军放我等一马，我等撤消任务，就此返回澎沮城，这事就这么揭过如何？”

　　边虢歪头问步琮道：“他们认栽了，那就不用打了吧？”

　　步琮哭笑不得，冷喝道：“大胆贼人，你当这黑叶城是大澡堂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不速速弃械受绑、磕头请罪。”

　　伦朋道：“那就是没得谈啰？既然如此，伦某正要请教一下将军的武艺，如果能胜我，要杀要剐随便。如果伦某侥幸赢得一招半式，不求自身脱罪，只要放了我这般兄弟。如何？”言毕缓缓拔出九子鬼头刀，凝神待战。

　　步琮冷笑一声：“伦团长义气深重，佩服佩服！只是我已入神皇麾下，就不再是江湖中人。今日本官的任务就是将尔等一网成擒。无论胜负，你所请托都不能准，好生接招吧。”

　　余六见话不投机，大喊道：“大头领快走，兄弟们上。”猛然拔出短刀，伙同几个头领向前扑来，却是要拼死缠住步琮、边虢，给伦朋创造机会逃走。横行佣兵团几个头领一拥而上，纷纷抽出兵刃，激发刀芒向步边二人砍去。

　　边虢笑道：“这帮汉子还有些义气，不错。”正欲挥棍回击，忽然想了想，将大棍交在左手，踏前一步，一拳轰出。他一步踏出，整个地面都轰的一声震颤起来，如同巨石坠地。一拳直击，也不闻拳罡风啸。拳落处，只见刀飞剑折，七八个头领喷血抛飞，直摔出数丈，跌成了几个滚地葫芦。

　　边虢楞了一楞，懊恼道：“本来只想出一成力的。没想到控制不住，重了一点点。几位对不住啊。”却回头对步琮道：“老步，今天洒家拳脚有点吃不准劲，还是交给你吧。”言毕将齐眉棍往肩上一担，施施然退出圈外望风景去了。

　　伦朋见众兄弟受伤摔倒，被御林军一拥而上，挠钩套索齐出，顿时捆成几堆人粽子。不由得独眼通红，狂吼一声舞刀向步琮劈来。步琮脚尖一挑蓝磷蛇矛的尾柄，将长矛荡在双手中，一矛反刺。两个人刀来矛往，在数丈之内激斗起来。

　　伦朋的《五虎断头斩》在三品上。九子鬼头刀劈，斩、磔、剁，刀刀不离步琮的头颈。气势狂猛，一副拼命的架势。步琮《叠浪千重杀》在三品顶尖。蓝磷蛇矛招出连绵，刺、挑、钩、点、崩招法刁钻，怪蟒般绕着伦朋周身上下疾行，伺机便要吐出蛇信。一黑一蓝两道杀气在空中交缠，一时难分胜负。

　　步琮本是舍明界邨坡城辖内的一名游侠，称霸一方，行事在正邪之间。受曹拓御书房心声的感召，万里来投，被破格授予四品奋威将军，正是欲报知遇之恩之时。数十合斗下来精神倍长，手中矛化作一条蓝磷毒蟒，划破空气，竟发出“嘶嘶”鸣叫，招法更见凌厉。

　　伦朋的刀法首重气势，开头有拼死之心，杀法骁勇，跟步琮斗了个旗鼓相当。然而战了一柱香时间不能取胜，这股气势却已有松懈。他毕竟在重围之中，被一群急于争功、眼冒绿光的御林军高手强势围观，心境难免有所影响。弟兄又被悉数擒拿，不免焦躁。如今久战不胜，杀气再衰三竭，竟渐渐落在了下风。伦朋已知即将败亡，却不愿弃了弟兄逃跑，只是咬牙勉力支撑。

　　终于斗至分际，步琮一矛挑开伦朋刀头，突入内门，矛尖直刺在伦朋咽喉前。伦朋长叹一声，扔刀闭目。旁边御林军上前将其五花大绑。御林军所用绑绳均是大匠所秘制，上面刻有“坚韧”“禁功”“紧缚”诸多神纹，饶是一流高手也挣脱不开。

　　见一干刺客被悉数擒拿，步琮面露笑容，收矛道：“承让了。来人，将这一干佣兵送去锦衣卫诏狱，交于指挥使曹卜大人处理。”左右领命提拿众佣兵而去。

　　边虢却挠挠头，喃喃道：“这群人还算义气。不过落到卜老板手里，只怕没有好果子吃。卜老板下手那个黑呀。任是条龙进去，也要被抽筋扒皮。但愿神皇早点去诏狱招降。不然医官又有得忙了。”想到此前送去诏狱之人的凄惨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不行，今日洒家力道不稳，定是酒肉不曾用足。且去狮子楼来头烤全骆驼，稍微滋补一下。老步，一同去？”

　　步琮脸皮微微抽搐，冷声道：“下官还需继续巡城，边将军请自便。”言毕领着御林军扬长而去。

　　边虢自言自语道：“烤骆驼还不够洒家一个人吃，难怪老步不肯赏光。要不再来一份红烧蝎尾狮？”又捏着面颊苦恼道：“最近洒家竟然瘦了些，需要多进补。这三品将军的军饷真没多少，勉强够我一人吃饭，大屋却没钱赔了。不过独眼伦被抓去诏狱，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两说。这屋子是不赔，还是不赔呢？伤脑筋啊。算了再多来一锅炖荒古蛮象，吃饱了脑袋就灵光了，到时候再想想。好主意，就这么办。”

　　计议已定，边虢扛着玄铁齐眉棍，一个人施施然朝着狮子楼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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