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伯父
刘家落走进屋里迎头看到一个大大的囍字贴在正堂。再仔细瞅窗棂、墙壁、镜子、家具上都贴满了大红色的囍字。整个屋子喜气洋洋。
“好看是吧，婚房里更好看。”卷毛逗他。
“你见过？”
“我都见两次了。”
刘家落还想问，大伯把茶端过来，他赶紧接住坐下。
“落仔大文二方都在门口搬东西。你陪好客人，我回里屋休息会。”说着大伯站起来拉拉袄袖就往里屋走。
“伯父你休息，我不用陪，真客气了。”卷毛站起来又哈腰又点头。
旁边的刘家落噗嗤一声乐了。
“来小淇吃花生核桃。”大伯母用衣服从另一屋兜出来一大堆核桃花生还有喜糖。
“伯母你别忙了，再弄就见外了。”卷毛赶紧上前想接过来但又不知道用什么接。
刘家落手快，从旁边拿过来一个盛馒头的竹篾子接住。
“让你吃你就吃，尝尝我们这自己种的花生，甜的很。”刘家落抓一把塞他手里。
没一会就听见院子里热闹哄哄，家具都抬进来，现在开始往婚房里搬。刘家落个子矮没力气，卷毛是贵客不让动手，俩人都只好站在边上看。
“我说大文，你这婚房弄好了家具也齐全了，什么时候成亲接新娘子啊。”
“就是赶紧的，好让我们喝喜酒。是不是长得丑不敢让我们看啊！”小伙子们一边干活一边说笑。
大文哥脸上一阵红跟做饭的灶膛一样。但眉梢眼角还是藏不住那股高兴劲。
一阵忙豁，伯母在旁边又是递茶水又是递毛巾。
把帮忙的一群小伙子送走，伯母和大文坚持要卷毛和刘家落俩个留下来吃晚饭。卷毛指着外面说：“伯母，文哥不是我不留。那两辆货车一个是租的一个是找我朋友的。我朋友那辆车明天有急用，今天下午我就得还回去。”
“啊，这样啊，那你们回吧。用人的车了可别再耽搁人的事。”大伯母赶紧说。
“兄弟今天辛苦你了，你可帮了我大忙。”大文笑呵呵给卷毛地上一支烟。
“文哥，看你说的，自家人见外了啊。”卷毛很自来熟地拍拍刘家文粗厚的肩膀。。
一群人送出来，大文走到卡车那给俩位司机师傅递上烟，后面二方跑过来又给每人抓了一把喜糖。
“师傅，今天麻烦了。”
“不客气，不客气，我们这是给钱办事。新郎官恭喜恭喜。”
“我爸出来了。”二方说话。
众人回头望，大伯父披着袄提着塑料的保温杯子走出来。
卷毛几步快走到面前。
“伯父您别出来了，外面挺冷的。有伯母文哥送我们就好。”
“你们现在就回。”刘建章咳嗽一声，看看老婆子、俩个儿子，再看看眼前这个有点滑头又有点能耐的小伙子。
“对，为了省点钱这车是从我朋友那借的，下午就得还回去。听说您酒量特高，改天我再过来好好陪您喝一杯。”
“省钱是应该的，能省则省。你会开货车？”龟裂的眼角往卡车那望了一望。
“我不会，但我得给俩个师傅领路。您放心都安排好了。”
“这几天大文这小子的事麻烦你不少。”
“伯父再这么说就真是跟我见外了。文哥的婚事现在是咱们家的头等大事，我一定尽力帮忙。有钱出钱，没钱我搭力气。”
“花多少记清楚，回头让他们小两口都给你还上。”
“伯父，钱是小事……”
“一码归一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好，好。”卷毛现在可不敢违拗这未来的老丈人。
“路上慢点，走吧。”刘建章咳嗽一声提着杯子回院里了。
车子从村头缓缓驶上公路。刘家落隔着玻璃回头望，伯母和堂哥还站在村口远远地摆手。
“你什么时候开始往我大伯家跑的？”
“上个月十号左右，我记得是个周日。”卷毛翘起二郎腿，嘴里吐出一口烟圈。眯上眼，“舒服”。
“舒服个屁，我大伯没叫人把你打出来？”
“头两次是这么干的，把我吓坏了。我真怕他们拿着铁锹揍我一顿。不过，我发现其实他们家里就你大伯一个人还犯驴脾气，你伯母跟堂哥偷偷把我送了出来。”
“你这是运气好，我大伯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以前揍人可狠了。我堂哥每次犯错都是吊到房梁上挨皮鞭。”
“这么狠，这是家庭暴力。”
“暴你的头，老实交代你这是第几次来？”
“第五次。”卷毛仰着头回想。“头两次被撵出来之后我感觉那老头啊不，你大伯太犟我得改变策略。后来我在村里打听了一下，原来你那个文哥之前已经跟一家的闺女订了亲，谁知道女方要求挺多。婚事要跟城里人一样拍婚纱照还要有摄影。家具不能是镇上的要去县城买，喜宴不能在家里必须摆在饭店。你大伯家出不来这个钱，婚事一拖再拖都快黄了，你们村里人都知道。”
“所以你就钻到空子了是吧。”
“必须的。第三次我就带着婚纱店的老板和摄影师过去了。从那次开始你大伯就不撵我了。每次我一来他就往里屋里走。上一次我带着你们家里人去县城的饭店看地方，选菜样。他没去，但我把你伯母跟堂哥送回来的时候你大伯整了一桌子酒跟菜。还让你俩个堂哥好好招待我。”
“这些事我姐知道么？”刘家落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卷毛的用心他明白，但心里就是不好受。他跟袁天，二姐和卷毛之间难道都只能因为这些钱的事才能扯上关系么。
“包子，这就是今天我带你过来的原因。”卷毛扔掉烟头正经起来。“小荟太敏感，自尊心跟你一样要强的很。我没敢跟她说，但这事我一定要搞定。所以接下来你要帮我先趟趟水，让小荟先有个心里准备。”
“你这是拉我下水。卷毛知道你想帮我姐缓和和家里的关系，但不一定要用钱啊。我文哥相貌堂堂不傻不瘸，又不是娶不上媳妇。女方要求高可以再相亲再找。”
“你哥就是对上眼相中那女的了，这婚事拖了可有小一年，你文哥再没相过亲。家里还有个二方年纪不小也等着结呢。老大不结婚，老二现在只能干着急。”
“你摸的还门清，我都不知道。”
“那是，这仗我打定了，也赢定了。”
“你怎么介绍的自己，是说我姐的男朋友？”
“对，本来就是。现在我这女婿在小荟家里越来越吃香，地位也看涨。还有我跟他们说操办婚礼出这些钱是我跟小荟一起挣的，所以他们接受这些东西就是在慢慢接受小荟。等着，有一天总会春暖花开，我这一腔热情非把你们整个村烧化不可。”
“扯淡。你一个学生他们能信你挣钱。”
“我跟他们说我和小荟现在靠着我们家的关系做个小买卖挣点小钱。我可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家族生意早晚要交到我手里。”
“你妹呢，我感觉杨菲菲有跟你争家产的潜力。”
“我妹只喜欢帅哥不喜欢钱。”卷毛想起什么事。“包子我想起来了，你跟我妹还争过袁天呢，你们还算是情敌啊。这关系绕的，有意思！”
哪壶不开提哪壶，刘家落一巴掌差点呼他后脑勺上。
车子里一阵寂静，路有点颠簸，人在车上晃动得厉害。
“他现在在哪，干什么呢？”
“我最近跟老大联系很少，他手机老不接。那天他回去你们没谈好么。”
刘家落把脸移向窗外。今天是个雪后初晴的日子，阳光的照耀下茫茫白雪在田野里闪耀着银光。他想起小时候老人常说的谚语：今年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今年的雪挺大，预示着明年会是个好收成。自己呢，最后能收获到什么。
掰着手指头算算，收获了烦恼，纷乱，伤痕跟一个不着边的混蛋。
这次期末考试为了腾开教室老规矩还是把年级都错开。高三的学长学姐先结束考试，在面对明年六月份的高考前回家休整几天。刘家落他们用了两天半就结束考试，接着是高一新生的期末考，新生学的科目多要连考四天。考试一结束他就回到静和小区等着妹妹考试完毕然后一起回家。
现在他很少去二姐那了，之前有一天他和卷毛提着一大堆东西高高兴兴去天寰衣帽市场。结果大冷天还下着雪卷毛被堵在门外面，他被叫进去好一顿说。
二姐是为他好他理解，但现在已经不是他说跟袁天分开就能分开的。面对二姐的质问和规劝，他都以沉默应对。气急了刘云荟激动不已，巴掌扬起来举在空中，最后还是对眼前这个弟弟没忍心下去手。
“跟袁天分手之前就别过来了。我不是你父母管不了你。走吧。”
刘家落从店里面出来发现外面的雪更大了，卷毛提着两袋子东西站在路边上不停地跺脚。
“冷你就回车上等着。”
“没事。你们谈的怎么样？”
刘家落不再说话。
“别丧气，我支持你。”卷毛安慰一句然后走到店门口。
“小荟我进来了啊，我有事跟你说。你不吭声就表示同意了，我可真进来了。”
刘家落走到路边找到一个电话亭，手机被自己砸了，现在只能用IC电话卡。
拨过去，不通。再拨，还是忙音。
“混蛋。”他放下话筒挂好然后站在电话亭里躲雪。过了不到十分钟看见卷毛从店里走出来，朝他挥手。
他跑过去。
“我姐没把你撵出来？”
“废话，你不都看见了嘛。我们如胶似漆，小荟根本没真生我的气。”
“切。”刘家落才不信，低头看卷毛两只手也是空着的。“东西呢，我姐收了。”
“那必须的。走上车，我送你回静和小区。”
汽车内擦去玻璃上的水珠，看车外城市里银装素裹雪花在风中飘舞，行人都围着围脖带着口罩，行色匆匆。
“毛子说实话，我姐真原谅你了？”
“基本算，反正比前几天好很多。”
“嗯，你也加油。我姐能收下你的东西就表示……”
“包子，刚我说那些东西是你伯父伯母送过来的。”
“啊。”
“本来小荟非要给我扔出去，一听这个就没动地方。我还把你堂哥结婚的事说了，没说太多，我怕她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
“那我姐什么个意思？”
“她就问了问家里父母的身体状况，还有她哥结婚还缺多少钱。我说老人身体很好，就是现在年纪大了很想你。伯父虽然嘴硬当人面不说，但其实背地里也常念叨闺女跟外孙。还有你哥结婚的事也八九不离十就等接新娘子了。但没想到你姐听了挺冷静的没说什么。”
“因为我大伯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姐没信。”
“可能吧，反正没揭穿就代表小荟愿意相信。”
“其实我姐对伯父也有点怨恨，有多深我说不好。”
“所以这事必须两头做工作，这样到时候才能水到渠成。”卷毛握着方向盘看着远方。“以前就觉得你姐长得漂亮挺招人喜欢柔柔弱弱的，现在我发现小荟也挺成熟挺冷静。”
“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我现在更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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