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红颜薄命

　　萧齐衍带十万大军出瑨阳，这样的动静自然想藏都无从藏起。明明还在夏季，胡族已经闻风而动，董瀚和一帮老将赶紧调兵遣将做好防御准备。就在瑨阳官民都把目光聚焦在前线之际，瑨阳西南面的梁王萧仲，忽然派兵夜袭瑨阳城。幸好城中守将李广明带领部下拼死抵抗，才最终让贼人铩羽而归。

　　这件事，引起了赵恒月的警惕。自从她被冷落，治府之权又落入了林兰手中。因此，她第一时间找到林兰商议。

　　“现在城中兵力不济，梁王此番怕只是试探。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带着孩子们先躲一躲吧！”

　　“躲？躲到哪里去？”林兰很是不悦，“梁王是王爷的亲叔叔，王爷初到龙首军营时，还得过他不少照拂，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先派个人去梁王府问一问再说吧！”

　　“梁王既然是偷袭，又怎会光明正大地承认？当年他照拂王爷，是想用小恩小惠叫王爷对朝廷生出愤懑之心。王爷早看出了他居心叵测，因此才这么多年刻意不与他来往。梁王此时是看准了时机，知道现在瑨阳兵力所剩无几，所以才闻风而动的！”赵恒月洞若观火道。

　　“哼！王爷的封地是先王御笔亲封的，难不成还能被旁人占了去？姐姐未免太多虑了吧！”林兰慢悠悠喝了一口茶，不置可否地说。

　　赵恒月心里已经有了些火气，然而此时此刻还是继续同她讲理，她道：“封地自然无人敢轻易占了，可现在是什么关口？自古夺位之争，都是何其惨烈！你心里应当清楚，吴氏、你娘家现在都已经孤注一掷了，这不是开玩笑！咱们也不知道其他藩王心里究竟向着谁，可王爷一出瑨阳，不管他怎么想，旁人都默认他在帮林家。吴家阵营里的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们要反击、要打击报复王爷是肯定的！那你说，他们会轻易放过瑨王府吗？”

　　“嘡！”一声，林兰把茶盏重重搁在了桌上，她望着赵恒月，冷笑道：“姐姐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吧！你这话里话外意思都是王爷不该帮我们林家呢？”

　　“兰妃，你……”赵恒月气的不行。

　　“我是没姐姐聪慧，但姐姐也不要拿我当个傻子。您是真担心王爷、王府的安全，还是害怕我们林家以后得势了，您的地位和利益受损呢？有些话妹妹不想多说，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不是？当年您跟九王情投意合，帝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心里偏在谁那里，旁人瞧得明明白白！听闻姐姐追王爷都快追出封地了，可真是辛苦！姐姐一定失望极了，所以才又来我这里枉费唇舌！”

　　“林兰！你……”赵恒月拍案而起，她还从未在府中被人这样羞辱过。

　　“这时候也不早了，姐姐该回别院静心休养了。现在苏医师也不在，若王爷知道您又旧病复发，恐怕会责怪妹妹我照顾不周，妹妹如何担得起这份罪责？”

　　赵恒月一片好心，却被林兰赶出了王府。赵恒月强忍下一时之气，当机立断把萧云、萧誉还有东方秀，藏到了龙首军大将张聃的军帐中。

　　“知道娘亲为什么要这样做吗？”赵恒月揉了揉萧誉、萧云的头发，柔声问道。

　　“因为现在兵力都在前线，娘亲把我们放在这里最为安全！”萧誉抢先回答道。

　　“嗯！誉儿真聪明！”赵恒月欣慰一笑，“胡族虽然还在骚扰，但绝不会像劫掠战那样大规模动作，你们一定要老老实实在军帐里呆着。”随即她捏捏萧云肉嘟嘟的小脸，强调道：“你这调皮捣蛋的家伙，娘亲最是不放心！现在军营中，敌我情形也照样晦暗不明。别人无论跟你们说什么话，都不要轻易相信，除了娘亲和爹爹亲自来接，一定不可离开这里！”

　　“嗯！”萧云、萧誉同时点头。

　　果不其然，赵恒月刚把儿子安顿好，梁王萧仲又杀回来了。这次，他还纠集了腾王、燕王、昌平王等人。李广明这下可抵挡不住，联合军没费多少周折就进了城。他们进城第一件事，就是把瑨王府围了。腾王早年就在瑨王府埋了暗桩，这下正好派上用场。梁王的大部队在正门口吸引瑨王府府兵的注意，腾王的内应则悄悄开了瑨王府后院的小门。里应外合之下，瑨王府很快就被攻陷了。

　　“正王妃和两个世子呢？”联合军在瑨王府内搜索了一圈，没有没有找见赵恒月和萧云、萧誉，他们当即用暴力手段逼迫那些丫鬟、小厮交代。

　　“前些时日，王妃的院子突然着了火，就带着世子搬去别院住了！”

　　等大部队杀到别院的时候，别院早已是人去楼空。梁王的心腹谢贾气的跳脚大骂：“他奶奶的！这他娘的吃到嘴里的肉都能叫老子丢了！这回去可怎么向王爷交代！”

　　“谢将军，别气！别气！瑨王妃一向精明，几位王爷心里自然有数，岂会怪罪到你？现在瑨王府一众女眷和孩子都在咱们手里，还怕瑨王不乖乖就范？更何况，有林兰和萧瀚在，林家那帮人也不得不受制于咱们。”昌平王的部下魏远劝道。

　　“魏兄说的有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复命要紧！”

　　联合军当天就火速撤出了瑨阳，他们对外宣称是为了保护瑨王家人的安全，所以才把人接走。但实质，瑨王府女眷和孩子是被强行掳走的。

　　萧齐衍尚未到帝都，就收到了钟邵的飞鸽传书。林羽儿也大吃一惊，她赶紧通知林松，叫他务必想办法救回瑨王府一干人等。

　　“爹爹，这个时候萧齐衍若调头回了瑨阳，那姐姐的一番心思不就全白费了？何况妹妹和瀚儿在吴家人手中，这就相当于咱们林家被人抓住了一条软肋。孩儿愿亲自率军前往营救，一定把妹妹和瀚儿追回来！”林松长子林钊道。

　　“嗯！为父正有此意！你赶紧带虎骑营去，不管用什么手段，都绝不能让吴家人得逞！”林松当机立断地说。

　　林钊率领五千虎骑营精兵星夜急驰，终于在泗合境这个地方追上了联合军。两军一碰面，二话不说就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联合军虽然人多，但都属于地方军，自然没办法和虎骑营的精锐相媲美。两军交手没多久，联合军尽然落了下峰。

　　“看样子，林家这条狗，咱们是甩不掉了？”谢贾有点着急。

　　“我有一个法子，叫他林钊立马怂！”燕王的部下梁平悄声对谢贾耳语几句，谢贾点点头，立刻吩咐手下人照办。

　　林钊正准备再来一波冲击，不成想却见自己的亲妹妹林兰和外甥萧瀚被押到了阵前。这一下林钊的人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两军就这样僵持着。然而谢贾他们却没闲着，趁着僵持的间隙，立刻派人去送信搬救兵。

　　“大公子，不能再等下去了！等会儿对方援军一到，前后夹击之下，只怕咱们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林钊的属下不无担心地说。

　　林钊当然明白再等下去的危险，可他下不了决心。半个时辰过去，援军的前锋眼看就要杀到，林钊不得不选择大义灭亲。他搭弓射箭，一箭就把林兰射下马去。萧瀚与林兰在一匹马上，他见自己母亲落马翻身就跳了下去。

　　“冲锋！”林钊抓住联合军愣神的时机，发起了最后一轮凶猛进攻。一时间，人喊马嘶、血肉横飞，比先前的交手更加惨烈。

　　林兰只是被自己哥哥射中了肩膀，萧瀚拉起她就准备乘乱逃跑，可是林兰被眼前的场景吓破了胆子。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哪里适应战场环境，没跑两步腿就发软了。

　　“娘亲！刀剑不长眼，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萧瀚拽着林兰又跑了两步，可是林兰实在害怕，好几次骑兵的长戟都擦着她的头皮掠过，突然一个骑兵挥刀一下斩掉了对手的头颅，血喷了林兰一头一脸，林兰一声尖叫，差点吓昏过去。

　　“娘亲……”萧瀚虽然才十二岁，但是他一点儿也不害怕，他挣开林兰，想去捡地上掉落的武器。

　　“瀚儿，小心！”林兰忽然一下扑向萧瀚，萧瀚猛地被林兰推出一丈开外，等他回头正见一匹战马踏着他娘的身体飞掠过去，紧接着又有第二匹、第三匹。

　　“娘亲！”萧瀚奋不顾身冲了回去，他想把自己母亲抱起来，可是他无能为力。“娘亲！娘亲……”萧瀚嚎啕大哭，那些喧嚣和屠戮，似乎都与他无关了。

　　“我的瀚儿，不要哭！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军功了！你当像他一样勇敢，不要……给他……丢人……”林兰说完这句，当时就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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