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魏何然
待苏槿回到屋内，魏虹已经全身穿戴整齐，不过那蓬乱的头发，两颊未完全消褪的泪痕和泛红的春潮，以及身上露出部分的红痕都说明了刚才的情况，甚至屋内还弥漫着那股子淫靡的气味，让人十分不适。魏虹正襟危坐在床上，脸上带着羞愧和彷徨，在苏槿这样清冷且明艳的形象面前，心中不可抑制地产生自惭形愧的想法，蜷蜷缩缩地几乎要抬不起头。林莫阳和林瑜站在一边，神情也颇为尴尬。
“我，我是被逼的。”魏虹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两个，男人，是我，之前的，客人。我本来，不愿意的，但是，但是他们拿我弟弟来逼我，所以......”说到最后已经说不下去了，是不是被逼的又怎么样，难道以前没做过么？现在装什么贞洁......
苏槿神情毫无变化，“你弟弟呢？”
“我弟弟在......”魏虹指向被关上门的里间，顿时神情一变，忙跌跌撞撞地跑进魏何然的单间内。
苏槿也抬脚跟上，因为天气渐热，里间并不通风，加上不怎么清扫，霉味汗味十分刺鼻，连她这样的忍耐力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只见杂乱的床上，一个瘦削的人影侧躺着，嘴上绑着白布条，正被魏虹手忙脚乱地解开，然而此刻神情呆滞，两眼无神，连动都不动一下。
“何然，你怎么样？”魏虹轻声说道，声音颤抖，她是该死的，没用的，保护不了弟弟，还让他受这种苦。
“姐，我是不是又拖累你了，我只会拖累你，还不如死了算了。”魏何然喉中发出一声呜咽，全身战栗，眼中又有热泪涌出。
魏虹也跟着流眼泪，却慌张地帮他擦着，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你没有拖累我，你看，有人来救我了，来救我们了，你的腿一定也可以......”魏虹浑身一僵，可以什么，可以治么？她有什么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就因为这个女人两次帮了她？
魏虹转头看向走进来的苏槿，看到她眉间微不可察地皱起，她想求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求，是要爬过去跪在她面前，亲吻她的脚背么？一瞬间，魏虹眼中流露出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恳求和绝望，那么深重。
“我是来治你的腿的。”苏槿看了眼魏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滋味。前世里，魏虹会变成那副好杀的模样，只怕和这个弟弟魏何然脱不开干系。她一方面想要得到她前世里那样的助力，一方面又不忍心她变成那副生无可恋，只是杀人如麻的机器模样。她们，前世里也是难得的可以交心的朋友。
魏何然闻言一怔，猛地向说话的人看去。他刚才心情太过郁结，竟然也没注意到有其他人。看到苏槿本人的那一眼，他终于体会到魏虹口中的非常漂亮，那是一种内敛又璀璨的美，像是一个掩不住其内流光溢彩的宝盒，时不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让心如死灰的他竟也有片刻的失神，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毕竟治伤此刻对他的诱惑无异于救命。
“莫阳。”苏槿转头对林莫阳说道，“我想让你医治的人就是他，有办法治么？”
林莫阳走了进来，看到屋内的尾声状况先是一皱眉，戴上手套后再去看魏何然在被子掩盖下扭曲肿胀发紫的腿，脸色顿时十分不好，“既然想要治伤，为什么不把受伤部位保护好，就算没有能力医治，稍稍养护还是做得到的吧，这么自暴自弃，你真的想治腿吗？”他到底是个医生，最看不得病人有意治病，却胡乱处理伤口，这会造成医药用品的不必要输出。
林莫阳的话显然让魏家姐弟颇为羞愧，纷纷垂首，想问的话都憋了回去。
到是苏槿凑近几步，仔细地看了看，问道，”怎么样？还有救么？”
此话一出，面前两个形容邋遢狼狈的人都紧张地看来，魏何然更是牙根紧咬，手紧紧攥着被子。
林莫阳捏捏问问，上下检查了一下，“治，还是可以治的。现在的情况没得拍片，初步估计是骨头错位，还有一些小裂纹。因为没有及时医治，骨头有些长歪，需要重新接上然后再养，这些我都可以做。”他停顿了下，看向苏槿，“但是需要药品和用具。”这还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异能者，如果只是个普通人，别说治，腿早就废了。
但是这个药品难搞啊，末世后即便有专业人员可以投入医药的生产，但是原料已经不好找了。可以说药品的价格比物资什么还要高出许多。
苏槿想了想，有些不舍，但还是从空间中取出医药箱，里面除了药店里收集的部分，还有潜入医院收集来的药品。她是在军里呆过的，比普通人更能想到药品的重要性。所以当初冒着巨大的危险，闯入可以说是丧尸高发地的医院。不过因为时间仓促加上空间局限，她也没法拿太多，当然，她对药品的认知本来也不多，只尽可能拿些止血消炎等等的药品。
看到苏槿拿出药箱，另外四人显然都觉得不可思议。林莫阳看了看药箱内的药品，对苏槿点了点头，“虽然有部分没有，但就异能者的身体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没有麻醉，会很痛苦。”最后一句是看着魏家姐弟说的。
魏虹看了魏何然一眼，想开口，却被后者拦下。
苏槿和林莫阳抬眼看去，却见魏何然眼中原来的那股狂喜已经消褪了许多，隐隐透露着一种警惕，“你们愿意帮我治伤，我很感激。不过......为什么？我们素不相识，我，值得你们这么做么？”他和魏虹都不是那些单纯无知的人，有人帮忙他们当然高兴。可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突然肯负担这么昂贵的代价来帮助自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那么无私的人，他们付出的同时自然也想着要得到什么，可是他们有什么值得这些人图谋的？难道是他姐？！
魏何然眼中闪过沉痛，他是无比殷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康复再站起来，但如果是拿姐去换。那他宁愿一辈子做个废物。魏虹自然知道魏何然是什么想法，她也知道这时候劝是没用的，就算她答应，他也不会配合。
苏槿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浅浅一笑，“放心，我自然有我的目的，但绝不会逼你。如果我是拿治伤来交换的话，总不会那么傻不得到利益就先付出酬劳吧。”
苏槿突然表现出来的善意十分明显，姐弟两人都是一怔。魏虹看着这个像是女神一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解救自己的女人，拘谨地笑了笑，“那，麻烦你了。”
魏虹还是魏虹，苏槿脸上笑意深了些，指了指林莫阳，“麻烦的是他不是我。”
姐弟两放下戒心，接受林莫阳的医治。当然，最先要做的还是清洗伤口，包括魏何然整个的居住环境。这方面，就需要林瑜的水异能的帮助了。林瑜见自己真能帮上忙，也有些高兴。至于医治过程，就不是其他人能够帮忙的了。本来环境卫生就不够达标，要是再多几个同样不达标的人，反而是帮倒忙。而且，魏何然的伤势在末世前其实也算不上重伤，只是末世后医疗资源匮乏才导致如今的情况。林莫阳应该能够应付的过来。
三人就守在外间里，除了魏虹坐立难安，苏槿和林瑜都安静地坐着。只是林瑜时不时地微微侧首瞧苏槿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槿，槿姐，能......借一步说话么？”思量再三，林瑜还是说出口，只是那句“槿姐”却说得万分艰难。
苏槿有些意外，看了眼兀自等待的魏虹，点了点头，和她一起走出屋子，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苏槿本等着林瑜开口，可她却总是欲言又止，不禁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林瑜咬了咬唇，“我，我是想和你道歉，那天泉渊镇的事......”
苏槿没想到她是想说这件事，微微皱眉打断道，“道歉就不必了，我和你哥哥说过了，者不怪你们。”
“不是的。”林瑜突然激动起来，看着苏槿，“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只想着自己和我哥。忘了你救了我们那么多回，包括当时我们能撑到碰见秦家的人，也是因为你冒着危险引走了那些丧尸。”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一直都是她在帮他们，一次一次，一次一次。她知道，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林瑜眼中滚下眼泪，声音有些低哑，“我知道的，可是，槿姐，我不能看着我哥出事，我，我只有他了。其实当初，我们没和你说实话，末世爆发后，我和我哥回老家后，我妈其实还活着的。我哥先下车去家里找人，正好看到我妈从院子的拐角冲了出来，但马上就被我爸，和其他邻居抓住了。咬断脖子，开膛破肚，扯出肠子，整个人瞬间就被吃得支离破碎。我哥想去救人，可怎么来得及。只得往车跑，带着我回到元庆市。他以为我一直呆在车上没看到，其实我都看到了，只是骗他罢了。我努力想把这些事忘了。后来遇到你，我是真的很开心，舒心了一段日子。可是那次，我看到我哥，看到我哥差点变成丧尸。我真的，真的......”林瑜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掩面哭了出来，“我很害怕，如果他变成我爸那个样子，是不是就不认得我了，是不是会像我爸杀了我妈一样，把我杀了，还是我得狠下心把他杀了？我一直想着一直想着，觉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我不能让我哥出事，我不能没有他。所以，槿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说到最后，她言语上都有些混乱起来。
苏槿递给她一张纸，“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不怪你们，这是人之常情，在你眼里，你哥哥重于一切，在林莫阳眼里，你重于一切。”
林瑜没有接过，而是双手合握住她的手，将泪流满面的脸对着她，“不是的，不是的。我知道你说不怪是什么意思，你把我们划分出去了，你要切断和我们的联系了。对我这是应该的，是我自私自利，可是我哥不是的，我哥是真的想救你的，我哥那么喜欢你，他是真的想救你的。”
苏槿瞬间怔愣，瞪着眼微张着嘴，有些不可置信。
林瑜没想到她是这样一副反应，也是不敢相信，“你，你不知道么？我哥他，他对你那么温柔，有时比对我还好，你怎么会不知道？！”
知道什么？喜欢么？自前世遇到那样的事后，她对这两个字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是这样么？那个脸上总是带着柔柔笑意的男人对她，是这种感情么？
苏槿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然而，眼前突然浮现出单家那对兄妹，有些浮动的心顿时沉寂下来，“我并没有怀疑过你哥想救我的心情。”她刻意避开喜欢这个话题。
然而情绪激动的林瑜并没有发现，她闻言有些高兴，脸上浮起一缕笑意，“是的呢，我哥那么喜欢你，肯定是想拼了命救你的。都是我，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他才不得不离开你，他才会那么痛苦，整晚整晚地睡不着，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再在你身边呆下去。”说着，她又哭了起来，不过这次她没有哭很久，很快又抬头说道。
“我想好了，一定是我经历的不够，心境太狭隘了，才，才这么偏激。所以，我，我和我哥，先单独生活一段时间，让我找回曾经那个我，而不是现在这样，自私，只想着自己，阴阴沉沉的我。”林瑜两下抹掉眼泪，抓住苏槿的手，满眼期冀地看着她，“槿姐，到那时，到我变回原先的样子的时候，你，你可以再接纳我和我哥吗？”
苏槿定定地看着那双依旧湿润，充满血丝，眼袋青黑的眼睛，慢慢浮起一个笑，缓缓点了点头，“好。”
林瑜眼中顿时迸发出狂喜，整个人似乎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喜不自胜，“太好了，太好了。我哥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了。槿姐，谢谢你，谢谢你！”她手舞足蹈地，似乎想第一时间就告诉林莫阳这个消息，脚才迈出两步就停了下来，“对了，哥在给人治伤。我不能去打扰，我，我去等他，不不不，还是回去等他好了，反正我也帮不上忙了。”自言自语到这，她又转头看了眼苏槿。
“嗯，那你先回去吧，我会和他说的，你好好休息。”苏槿嘴角微弯，说道。
“好，好。那我先走了。”笑着说完，她就跑开了，竟然像个小女孩。
苏槿看着她渐远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忍，缓缓吐了口气。
林瑜，就算我再接受你们兄妹，也再回不到之前那样的关系了。有些事，我虽然不怪，但不代表它没有发生过。无论林莫阳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他已经做了选择，他选择了你。当然，这很正常，我也不会怪他。但他做出选择的那一瞬间，不论他有多么喜欢我，我和他都再不会有半点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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