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杂念与往事
小久并没有关闭地面上的通道，她带着沈青一行人走到了挂着耳钟的墙壁侧。
沈青虽然不清楚墙上的一排小钟有什么用处，但是看到一面半打开半透明的小缝隙，他不难猜测，这是刚刚小久用来监视他们的地方。
小久踮起脚尖从墙上取下来了一个盒子，又弯腰从众多耳钟之中挑出来了一个，背对着众人拍了拍钥匙上的灰尘，将小酒儿留给她的备用钥匙收到腰间。
还好，没找错。
加油小久，你可以的！
小久冷着个小脸，打着灯盏照亮了前方一点点的路，她对着沈青鹤炎微微侧脸，示意他二人向后看。
黑暗之中，在云起他们刚刚背对着的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开了一道门，此时里面黑暗的小路之中，有两盏忽明忽暗的烛火吊在左右两侧。
在烛火有限的照明之下，可以看到一个长而宽阔的台阶。
沈青和鹤炎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进入了那个小门。小久稍稍领先他二人一步，提着她的小灯盏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走在前方。
身后是紧紧跟着他二人的齐阳和鹤炎。云起和云卷因为小久的暗示，走在了最后面。
“小久，霜风阁的阁主，就在这里吗？”鹤炎看着前方的道路，有些怀疑的出生询问。
“阁主自然不在这里。”
小久微微侧脸回答鹤炎的话，她略有些婴儿肥的脸在晕黄灯光下更添了几分淡淡的美感，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小久身后的几个人心中升起。
“真不像个孩子。”齐阳从小久的身上好像看到了一些第一幅画中女子的影子。
“那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沈青肯定这条路定然不是通向霜风阁的路。
小久并不回答。
他们沿着楼梯先是直直的向下走了一段路，然后便是一个转弯向下的台阶。
“高台高，玲珑骰。”
小久在鹤炎踏足转弯的第一个台阶开口。
声音幽幽，墙面借着烛火平添了几分尘土气味，而小久清脆的童声在此时就像是烟尘之中的一缕阳光，破空而出后与烟尘混杂在一起，却丝毫不减其色。
“红豆红，胭脂笼。”
语调渐渐抬高，响亮的好似不是说给鹤炎他们听的一样。
“覆水难收。
莫回头！”
小久每一字的音都咬的极重，像是生怕旁边的人听不清。
“故地已不再，
何处容人留！”
“我怎么听着有点头晕。”齐阳自认为小久这么个小丫头的音量不足以震到他，他寻思可能是灯光太过昏暗的缘故。
齐阳正纳闷着，旁边一条胳膊突然沉重的搭在了他的肩上，他有些后知后觉的向旁边看去，只见周寻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面部表情也有一点痛苦的狰狞之色。
“你……怎……么……了……”齐阳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行动像是两个部分一样，明明简单的几个字在他口中好像拉长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难消难退，难灭难恨！
素衣一身，霜雪一程！
可知否！”
“齐阳！”
齐阳是被他二哥打醒的，遭受同样待遇的不只有他一人，他有些反胃的干呕了两声，就看见他二哥正把他架在墙上，满眼担忧的看着他。
“二哥……我头有点晕。”齐阳摇摇头，确认自己没事了，鹤炎才把他放开。
一旁手无缚鸡之力的周寻显然待遇要比他好一些，沈青只是抓住了他的肩膀。
周寻醒过来的时候，差一点吐在这里，在小久紧张的眼神之中，周寻维护住了自己仅存的一点颜面，他虚弱的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
“我怎么了？”齐阳揉了揉额头，现在他还隐约能体会到刚刚脑海之中一股气一样的东西，嗡嗡的在他脑海里绕圈子。
“你刚才下了楼梯之后，双眼发直，看也不看就要往里走。我刚要拦住你，你却像不认识我了一样。”
鹤炎后面对于他和齐阳打斗了几下的事情并未多说，齐阳自己也能够脑补出来，鹤炎无视齐阳有些羞愧的眼神，拉过了他的胳膊仔细检查。
周寻此时也站了起来，他受到的影响是三个人之间最大的：“沈兄，多谢了。”
没办法，周寻也知道自己可能是这四个人之中最弱的。
“无妨。”沈青面色却也没有那么好，只是也没有到齐阳那种程度。
“你们好点了吗？”小久像幽灵一样，再他们身后幽怨的问着。
阁主，窝好像又闯祸了。
“阁主说，只有能够走过这一关的人，才有继续参与游戏的资格。”
小久想要补救的用自己家阁主的话安慰着面前受了伤害的四个人。
“你家阁主，真是与众不同。”沈青略显无奈的出声，即使他确实没受什么影响，但是这样影响人心智的举动，已经不能用游戏二字来掩盖了。
“继续吧。”齐阳已经靠着墙壁闭目养了一会儿神，他现在倒要看看，这个阁主究竟是什么神仙东西。
“请跟我来。”小久往后担忧的看了一眼，并未见云起和云卷的身影，她才稍稍放心了一下。
之前她就偷偷跟他俩打手势，不要下来，看来他们听进去了。
下了楼梯之后，便是一个漆黑的洞口。
不像之前楼梯之中还间或有两盏灯照明，这洞口幽深而散发出了一股寒意。
“小久，灯给我，你走后面。”鹤炎皱着眉头出声，霜风阁的阁主怎么能让一个孩子过来带路。
“灯不能给你。”小久也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的站在洞口前面。
鹤炎蹲下来看着小久：“洞口有些黑，我知道你可能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不要什么都要逞强。”
小久沉默了一下，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鹤炎的好意，她转身看了看漆黑的洞口：“我们走吧。”
阁主说，能够将这个游戏玩到最后的人，寥寥无几。
小久好像今天遇到了可以玩到最后一关的人了。
阁主，你怎么还不回来。
这个洞口，阁主只带着她一个人走过，当时也是她拿着灯走在前面，阁主跟在她旁边。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每走几步路都会叫一声阁主。
“小久，我在这里。”
好久没有听到过了。
在漆黑的洞中，脚下的路与鞋子摩擦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幽深黑暗的环境，仿佛要将人心底里最深处的隐私全部都勾出来一样，只有前面鹤炎手中的灯盏，虽然不是那种明亮的光芒，却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小久同意将灯给过鹤炎，但是她要走在鹤炎和沈青的中间，她不肯将自己放到后面，坚持的要为他们带路，鹤炎也只好依她。
“洞内的空气是流通的，外面应该有出口。”沈青感受着洞内的寒意，难以想象这云中楼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经历的只不过是二楼的霜风阁而已。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去哪里吗？”鹤炎并不放弃询问。
见小久不回答，鹤炎又换了一个问题：“那你家阁主现在在哪里？”
反正不在这里。
小久小小的叹了一口气：“等下就知道了。”
完全置身于洞内，众人的眼睛一时还有一些不适应，但是很快，他们就研究起洞内的构造，好像依旧是一幅幅的壁画。
只不过这次画的全都是花草鱼鸟，色彩一如既往地艳丽，浓烈，好似画画之人炽烈的感情都融入了画中。
小久安静的走着，时不时看看身边的灯盏，她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心里安定下来。
“小久，你过得还好吗？”
不能听。
小久步伐一顿，伸出小手就抓住了鹤炎的一块衣角。
鹤炎稳稳的走在前面，感受到小久的动作，他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灯盏又放的低了一些。
“小郎君。嘻嘻，以后我就叫你小郎君了。”
“不要听。”
“嗯？”
鹤炎低头，小久眼神认真的重复了一遍：“不要听。”
“好。”
虽然他什么还都没有听到，但是这应该是小久好心的提醒，鹤炎对小久点点头，稍微往后看了一眼，齐阳正漫不经心的左顾右盼，被他二哥抓了个正着，他的背立马条件反射的给挺直了。
“嗯。看来没什么问题了。”鹤炎眼神带笑，看了看正在沉思的沈青，让他注意一下后面的人，沈青微微点头。
“齐云小兄弟，跟在咱俩之后的那两个侍者不见了。”周寻指了指后面，借机又离齐阳近了一点，壮壮胆。
“嗯。早就看见了，他们在台阶上没有跟下来。”齐阳无所谓那两个侍者的动静，他现在只想赶快结束这个游戏，看看那个霜风阁主到底是个什么人。
仔细回忆一下，裕盛阁主好像从来也没有跟他提过有这么一个人。
“你说，他俩会不会抄小道，准备去别的地方吓唬咱们了。”周寻在黑暗中思维跳跃的很快，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机关总是要人来操纵的，肯定是那两个侍者，想用小久来吸引他们的注意。
“也有可能。”齐阳思索了一下：“小久还这里，现在不用担心，我二哥肯定会看住她。”
“齐阳，等下乖乖的跟着姐姐，我们不要走散了哦。”
“嗯？”齐阳疑惑的扭头看着周寻。
周寻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刚才没说话？”齐阳皱着眉头。
“没啊。”周寻拢了拢衣袖，有些害怕的挨着齐阳。
“你离我这么近干嘛。”齐阳口中嫌弃着却也没推开周寻。
万一自己有啥不对了，二哥在前面，周寻好歹还能拦着他点，给二哥反应的时间。
“人之初，性本善，习相近，性相远……”
“谁还在这会儿背三字经啊。”周寻独自嘀嘀咕咕的。
“别吵。”齐阳努力的集中注意力，不让自己的思维发散的太快。
“哦。”周寻摸摸鼻子不再吭声，却仍有声音缓缓的飘落在他的耳边。
周寻想到之前小久在楼梯上还念了几句，难道这霜风阁走个路一定要弄出点声音来。
不过按照那两个小侍者的年龄，现在还在读三字经，就有些可惜了。
“小久，我们还要走多久？”鹤炎他们凭感觉，总觉得走的时间有些长了。
“阁主说，黑暗之中，人对于时间的感知会变的迟钝，其实我们才没走多久。”小久瞥了一眼右上角和她几乎平行的灯盏，确定的点点头。
“对啊，我家小久最厉害了，我说过的话你都会记得。”
那是当然，小久最喜欢阁主了。
耳边声音不依不饶，小久看着前方黑暗的地方，恍惚间又回到了有阁主在的时候。
她和小酒儿嬉笑着听阁主一本正经的说着她根本就听不懂的话。
是不是因为我们太笨了，总是听不懂，所以阁主才会没有带小久走。
“小久？”鹤炎停了下来。
小久低头眨了几下眼睛，再抬头又神情正常的看着鹤炎：“继续走吧，快到了。”
小久看着灯盏下的记号，眼睛又忍不住有些酸涩。
那是阁主因为小久实在太害怕了，才为她留下的记号。
“小久，你记好了，看见这个，你就已经走了半程了。不要怕，走这条路，一定什么都不要想。”
那小久要忍不住乱想怎么办啊？
“那就想我吧。”
小久默默将眼泪忍了回去，清脆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暗哑，却在此时更为合适：
“半途已过。”
齐阳从小久开口说话，便和周寻神色紧张的盯着她看，见小久没有再念诗的打算，二人才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那滋味，可不想再来了。
“这霜风阁的游戏可真是折腾人。”周寻苦笑着。
“折腾了大半天，可能云蝶游戏都已经结束了。”齐阳很是期盼这个结果。
虽然这个游戏有点诡异，但是阁外还有五只信鸟满楼的找他，说不定等下要是按照原路出去，那五只信鸟齐刷刷站一排正等着他俩。
那可就好看了。
齐阳脑海之中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突然就感觉额头又开始疼了。
“小淘气鬼，天天要糖吃。爹娘现在不在家，姐姐带你玩，你可要乖一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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