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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血染刀剑风沙里【一】


李俊昌死盯着胖老板,神色有些复杂,可他看着看着,却是又忽然笑出声来。

“他绝对不是你的丈夫!”

李俊昌说道。

转过身,拿起一只酒壶,准备再给自己添一杯酒,但灶台上摆着的几个酒杯全都已经空空如也。这让李俊昌觉得有些扫兴……开心的时候,总是想要喝一杯。尤其是对待自己的感情,最是马虎不得!

“谁说他不是我的丈夫!”

老板娘耿直了脖子说道。

微微扬起而来下巴,带着几分不屑站起身子,伸出胳膊挎住了胖老板的臂弯,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冲着李俊昌似笑非笑,如同示威一般。李俊昌对老板娘如此的惺惺作态丝毫不理,反而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位胖老板身上。他的身材很是壮硕,比李俊昌高出半个头,身子也宽出了一杯有余。现在他和老板娘肩并肩,手挽手的站在后堂厨房的门口,把外面的阳光遮挡的几乎透不进来丝毫。

虽然二人神态亲昵,举止亲密,但李俊昌却看到这位胖老板绷直了身体,似是无比僵硬。额头处豆大的汗珠,顺着发梢已经开始悄然滚落  。他在紧张什么?若老板娘真是她的老婆,胖老板又怎么会紧张?除了那些个耳根软的以外,一个男人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对老婆的亲密举动很是紧张,那就是当他心里有鬼的时候。胖老板和老板娘一直生活在这家店里,这么多年就连矿场外都没有走出过一步,他心里怎么会有不踏实的地方?唯一的不踏实就是,他并不是老板娘的丈夫,至少李俊昌已经在心下确定了这一点,无论老板娘再如何证明,也是无济于事。

老板娘知道以李俊昌的精明,自己这点小伎俩定然是骗不住他的,奈何她也是个不服输的秉性,是根本不会率先低头的。老板娘看了看李俊昌如常的面色,继而气哼哼的把胳膊从胖老板的臂弯中抽出来,顺带着朝他鼓出来的大肚子上使劲拍了一巴掌。

“有人打架还不快去阻止?难道这样打打杀杀的事情还需要我一个娘们儿定在前面?!”

胖老板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只好悻悻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待他走后,李俊昌却是笑得更加灿烂了。

“你笑什么?”

老板娘没好气的问道。

“我在笑你!”

李俊昌说道。

“我有什么好笑的?莫不时笑我的夫家身材不够苗条,模样不够帅气?”

老婆娘反问道。

“你的夫家神祠魁梧健硕,模样挺拔俊逸,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李俊昌说道。

自己却是已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要是继续这么说风凉话下去,咱们就没得聊了!”

老伴娘说道。

言毕还当真摆出一副抬腿就要离开的样子。

“我是笑这天下恐怕没有一个女人会称自己是娘们的!”

李俊昌说道。

说完之后,他本以为自己应当笑的更欢,没想到他却骤然收住了笑容,甚至觉得自己方才的笑有些不值得,很是无趣……

“哦……然后呢?”

老板娘追问道。

李俊昌被这样一问,方才那股子劲头顿时了然无踪……不但觉得不值,无趣,甚至心中隐隐浮现了些许愧疚。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种愧疚是从何而来的,但他此刻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事情。

“好吧,娘们儿也挺好,接地气,说出来不辣耳朵!”

李居昌说道。

先前的气势已经消散,这会儿倒是极为平和起来。

“大厅中的事,你不去管管?”

两人对坐无言,沉默了许久,李俊昌这次开口问道。

“不管。”

老板娘摆了摆手说道。

“却是为何?”

李俊昌很是疑惑的问道。

他可以理解老板娘叫自己娘们儿,但却不能理解为有人在店中闹事,老板娘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因为打架总会打坏东西。店里的东西都很便宜,但赔偿却很贵。做声音不就是图财?他们打架流血,我坐当渔翁,不是一件极好的事?”

老板娘狡黠一笑说道。

李俊昌看着老板娘的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女人心,着实是难以捉摸……

当你觉得自己始终跟在她身后时,她却是悠忽一下从你的眼前消失了。当你铆足了力气,想要超越她,做个主动的引领者时,她却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俊昌觉得,除非自己也变成个女子,否则这辈子恐怕都难以了解坐在他对面的老板娘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

大厅中

靖瑶并没有把晋鹏手中的剑放在心上。

但出于对敌人的尊重,他倒是也站起身来。

“你不拔刀?”

晋鹏问道。

他对靖瑶的反应很是诧异。

“既然你说我的手好看,我倒是想用用手!”

靖瑶说道。

“我可没有说过你的手好看,我只是说你的手很像一个人而已。”

晋鹏笑着说道。

心想这靖瑶还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没想到话音刚落,就要双腿发力,整个人就如同一只草原上的金雕般朝着晋鹏扑了过来。

景鹏看着靖瑶虎虎生风的身形,竟是先不紧不慢的把剑收回了要带之中。

当他的手刚松开剑柄之时,靖瑶的掌风便已袭杀而至。

晋鹏软绵绵的举起双臂,看似柔弱无力的接住了这一掌,没想到却是让靖瑶发出了一声闷哼,继而他的身形便斜斜的飞出,转眼又落灰了方才的桌边。

一声剧烈的震动,却是让房梁上积攒多年的灰尘都扑簌簌的愤然落下,正巧落在了靖瑶的头上,晋鹏的身上。

晋鹏看了看肩膀上的灰色尘土,先是轻轻地吹了口气,继而屈指成弹,把两肩处的衣衫都打理的一尘不染。

反观靖瑶可就是有些狼狈……

这灰尘落在哪里,却是也不该落在头上。

靖瑶灰头土脸的站在那里,只得奋力晃了晃脑袋,又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这才算是勉强恢复了正常。

但他却是没有想到,这晋鹏的掌力竟然是如此刚强无双!

方才靖瑶那一掌明明已经运起了八成劲气,但还是被晋鹏硬生生的抵挡回来。看他举起双臂的那一刻,似是两根煮烂的面条,但当双掌一接触,靖瑶顿感自己似是搭在了一堵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之上。

万幸他并没有逞一时只英豪,再度加力强攻,否则定然要受不轻的内伤。

可即便如此,这首番攻势受挫,却是也让他心中有所顾忌。更何况虽然无什么大伤势,但就在二人掌中劲气交接的一瞬,靖瑶便觉得晋鹏的劲气中有些古怪……

眼下他虽然仍旧挺拔的站着,但周身却如坠冰库,寒意从脚底骤然腾起,直冲心头。若不是他拼命运转体内的阴阳二极,让这劲气散发刀四肢百骸来抵挡这股子不可名状的变化,那靖瑶定然已经到底不起,蜷缩着身子,颤抖不止。

即便如此,靖瑶仍觉得劲气在体内的流转有了些滞涩之感……无论是气穴还是气府,本来澄亮清澈的劲气,现在忽然变得粘稠不堪,犹如双脚身陷泥泞之中的人一般,进退两难。但既已出手,靖瑶自是知道再无退路,因此体内纵然有千百般不适,也得强行撑住,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来。

  只是靖瑶一想到方才晋鹏双掌之上的威力,却是也禁不住心头一凛……当下伸出左手,长袖挥洒,顿时就脱去了外面这件五大王域中人的衣裳。

这衣裳被靖瑶灌足了劲气,朝晋鹏飞掷而去。

平平展展,犹如半扇门板!

晋鹏却如同方才掸去灰尘一般,仍旧是屈指一弹。

当这衣裳距离他只有三寸不到时,只听得“铮”的一声,靖瑶飞掷而来的衣裳被晋鹏指尖弹出的劲气打了个正着,继而轻飘飘的落在了脚前,一边儿的袖筒没能经受住劲气的撕扯,却也是被割了下来。

靖瑶本想借这衣衫模糊晋鹏的视线,以此来伺机而动,没想到晋鹏却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便能破解开来。如此三番两次的受阻,也让靖瑶禁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心中一怯,不自觉地退开一步。

“怎么,你不是对你的双手很有自信?”

晋鹏笑着说道。

“我只对我自己有信心。至于手,虽然也是我的一部分,但我着实没有怎么关注过他!”

靖瑶看了看自己的手说道。

随即撩起衣衫下摆,伸手卧在刀柄上。

寒光一闪,弯刀出鞘!

靖瑶忽地窜持刀竖直向晋鹏劈砍而去,虽然他是为了攻其不备,但在旁人看来,这却是彻头彻尾的偷袭……靖瑶本事不愿意做这般无耻之事,奈何他又不能辜负自己前来这矿场的最终目标,思前想后便也只能如此! 

不过即便这靖瑶的弯刀来势勇猛,景鹏也仍旧是淡定自若。

右手在腰带黑色那个一抹,软剑顿时在手。

与一般的长剑不同,软件变化多端,精妙万分,更是柔软异常,最是可以攻其不备。

晋鹏没有灌注劲气,让手中的软剑全然挺立,而是只出了一半的力气,让手中的软剑如水蛇般不住的颤抖,就这样看似柔弱的搭在了靖瑶弯刀的刀背上。

顷刻之间,刀剑紧粘。

靖瑶摆脱不开,却引得晋鹏脸上浮现了笑意。

本来靖瑶这刀偷袭之招式,即便不想一击制胜,怕是也可以让晋鹏流血受伤,但眼前这般结果,怕是靖瑶根本没有想到的。

就在这时,晋鹏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杂乱的破空之声。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回头。

运气身法,只一个起落之后,落着了大厅的正中央。

持剑背对着店门站着。

“你们也有些太不讲武德!”

晋鹏出言呵斥道。

方才却是靖瑶的部下们,悄然绕到了景鹏身后。

若不是晋鹏反应迅捷,怕是早已被这乱刀分尸,剁成肉泥了。

“武德?什么意思!”

靖瑶问道。

这却是让晋鹏无从回答……

不过转念一想,他与靖瑶又不是点到为止的切磋,而是生死之争。

既然如此,当然会手段齐出。

无论是多么阴险,狠辣,为人所不齿的招数,在眼下这般情况下用出来,却是都能说得过去。

晋鹏抬起头,看着那几个目露凶光的靖瑶部下,伸出手一掌拍出。

掌风凌厉间,那几人躲闪不及,纷纷中招朝后摔去。

竟是把大厅通往二楼的楼梯都砸烂了一大半。

坐在后堂中的老板娘和李俊昌自是也听到了动静。

老板娘让胖老板又从了几壶酒来。

就在那几人的身形砸烂了楼梯之时,她正在给自己和李俊昌倒酒。

李俊昌看到她的手微微一抖,但转瞬便又恢复如常。

“真不用去前面看看?”

李俊昌问道。

“不去!”

老板娘很是果断的说道。

“若是他们把你的店都拆了,即便是赔了银两,不也是得不偿失?”

李俊昌问道。

“拆了点正好,我还能借此捞一大笔钱,然后离开这里四处潇洒。”

老板娘说道。

她端起酒杯,对这李俊昌面前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而后仰头饮尽,面色复杂的望了一眼门外大厅的方向。

这家店开了多久,老板娘便在这里生活了多久。要说没有一点留恋,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这故土难离……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愿意离家半步。

老板娘的家准确的说并不在这里。

她的家在几百里外的震北王域鸿洲府城。

不过那个家对她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只是挂了个名衔而已。但这家店却是融合了老板娘所有的心血,李俊昌知道若是老板娘想要放弃的话,根本不会有她嘴里说的这般轻松。

大厅中那几人砸烂了台阶以后,立马翻过身来,重新摆好架势。有几个人的后背的衣衫都渗除了鲜血,但面色依旧冷峻,连哼都不哼一声。

“好家伙……真是实打实的草原汉子!”

李俊昌在心里想到。

虽然先前的偷袭让他有些不悦,但双方各走有各自的立场。他代表着中都查缉司,靖瑶等人也是为了他们的草原王庭谋利益。若是换个角度来说,景鹏和靖瑶都是各自立场之中的英雄。

不过这赞叹归赞叹,晋鹏虽然对这些个草原人有了些敬重之感,但对眼前的局势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他瞟了一眼断裂了楼梯的上层,竟是有些想让月笛下来助战。但他一转念想到自己和月笛第一次在阳文镇中重逢时,他就因为中了毒而倒地不起,最后还是他的朋友黑鸟,以及月笛,刘睿影等人帮忙。若不是最后寒灯人忽然现身,他身上的毒可能到现在还没好透彻。这会儿如果再找月笛来帮忙,他晋鹏的面子岂不是一落千丈?躲在女人后面可不是他的习惯……况且这事端也是他先惹起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当然是得他自己了断。

这么一晃神,靖瑶的那几位部下却是再度冲了过来。

“你们先退下吧!”

晋鹏说到。

左手袍袖一会,劲气宣泄而出。

似是把无形的鞭子将他们的攻势拦腰抽断。

靖瑶察觉不对。

晋鹏竟是对自己这些个部下痛下杀手,身形闪动,连忙横刀抵挡。

“你们几个退到一旁,不要插手!”

靖瑶说道。

“欺负弱者算什么道理?难不成这就是你们五大王域中人所谓的武德?”

靖瑶厉声质问道。

“你们草原王庭的靖瑶骑劫掠我王域边境的时候,对那些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难道就有了怜悯?”

晋鹏反问道。

一时间,两人却是再度陷入了沉默。

晋鹏亲眼见过被草原靖瑶骑劫掠过后的村镇市肆。

天空之中布满了越来越黑的云曾,从最里面还透露出一点点猩红,估计是犹豫仅有的光线映照出了地面上的血色。头顶上还压着低低的武器,它们从每一个洞开的门后以及井口中涌出来,好似巨大的,不知名的怪物露出了脑袋。很快这些白雾就和黑红的云层融为了一体,伸展来它们奇怪的身躯,张牙舞爪的侵袭这仍然能够站立或呻吟的人。若是一阵风吹过,那些黑红的云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反倒是这些白雾构成的怪物会变得更加气势汹汹。

朝着西北处看一眼,那里既然也是如此。黝黑而巨大的瘴气一蓬蓬的凝结着,正是草原靖瑶骑的铁蹄踏出的烟尘。沿路走过,全都是凌乱而褴褛的景色,这些景色彼此层层重叠,犹如被暴风璀璨的枯树一般,中间还夹杂这层层叠叠深邃又罅隙的屏障。屋顶上不管是瓦片还是茅草全都冒着火光,隐约可以看见一张张挂满了血污的面庞,正在这些火光之中不断呻吟着……他们大张着嘴,表情痛苦,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紧接着这些面庞便从火光中隐去,变成一层层黯淡的条纹,随着白雾一道,乘着风,直冲云霄。

但也有些不甘于此的面庞与火光,借着风势朝西北而去,他们想要追赶者靖瑶骑的脚步,做一次最后反扑与挣扎。而头顶那些黑红的云彩,则以蛮横和狂暴的力量与之交锋,发出一种极为沉闷的咆哮,好似把头塞进水缸中一般。这些咆哮不是从耳朵里传来的,而是直接叩击在了晋鹏的胸膛上,渐渐和他的脉搏统一节奏。一声声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因此便不得不低着头。脚边全都是一具具已经浮肿的尸体,千篇一律,十分单调。新死的人,身上的的伤口却很是五彩斑斓,还挂着鲜亮的血珠子。和那些死去很久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一对比,反而显得很是生机勃勃。

这样的场面饶是景鹏也不敢多看……于是他的目光只好投向了东南方,那里云不多,空气也不厚重粘稠。他可以想象到若是一直往那里走,就连风也会带着一种湿润的青草香。不过远方的祥和并不能掩盖此间的炼狱……这里虽然不是景鹏的故乡,死去的人也不是他的好友或熟识,但他已然咬紧了牙关,咯咯作响。右手掌关节因为太过于用力而显得微微发白。待他适应了这般场景之后,他的两腮和手已经因为用力过头而麻木。那天之后一连两三天晋鹏都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饭,不是因为他不饿,也不是因为那场景令他念念不忘过于难受。而是因为他的手和嘴已经着实没了力气去拿筷子,咀嚼,故而这两天都在床上躺着,待实在饿得不行时,便慢慢的喝上一碗稀粥。

“我们之间,即便没有这次饷银一事,仍旧是做不了朋友!”

晋鹏说道。

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真正下定了决心!

靖瑶跟随过许多次这般的劫掠。

那样惊心动魄的画面也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第一次是个冬天。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靖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还是倒在了雪地上。他忘不了父亲惨死的模样,虽然父亲死的很坦然,无愧于草原,似乎每一代的草原人都是在血肉横飞中保持了最后的尊严,这是草原千百年来不变的法则,便也成就了千百年来草原人不变的桀骜和雄强!可意志纵然是铁打的,但身子骨总是肉做的……靖瑶在经历了几天前那一次失败的劫掠后,终于这逃亡之际,血未流干未冷之前,彻底瘫软。

这里已经远离边界,他用尽力气爬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前。这里孤零零的住着一个姑娘,而小姑娘往往都喜欢做梦,尤其是这位,更是从小就有一个关于英雄的梦想。她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人会受这么重的伤,也从来没能想想到竟会有人血快流干时依旧能保持这一种坚强不屈的目光!于是,她给靖瑶端了一碗热汤……

还不等靖瑶将这段往事回忆个完全,晋鹏却是突然出手,此剑来势,又狠又准。

靖瑶看着晋鹏这一剑,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冷笑。

想他先前还义正辞严的职责他的那几位部下偷袭出手,不讲武道。这华说过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自己不也是同样如此?五大王域的人真就还是衣冠禽兽……丝毫没有坦荡可言!想他草原靖瑶骑虽然劫掠杀戮有些残酷,但起码是在坦然。没有了粮食,也不会种地那就去抢。没有女人却还想寻欢作乐,那边也去抢。才不似景鹏这种,漂亮话说了几大箩筐,但当真出手时却仍旧是脏活。

软剑无论是剑身还是剑尖,都要比靖瑶的弯刀体积比小得多。

纵使靖瑶的气力相比于晋鹏远远不如,但弯刀与软剑相交之际,对空一撞,却仍旧是评分秋色。

软剑胜在一个软字,以灵活取胜。

晋鹏一看此剑无果,于是立马转换招式,对这靖瑶的眉尖,胸口,胁下,接连刺出了三剑!

这三剑却是把靖瑶的千般变化,万种退路全然封死。除了硬拼之外,绝无他法。

不过靖瑶也是身经百战的主儿,却是决计不会坐以待毙。

   只见他用手中弯刀刀尖处的倒钩抄起两只酒壶,朝晋鹏再去,随即便又腾身飞起,犹如那蜻蜒点水,彩蝶穿花。

健硕的身躯硬生生在的在晋鹏这三剑交织之中窜出,落在了他的所右手边,但却有余用力过猛而踏碎了一张桌子。

靖瑶刚想喝骂几声这晋鹏出剑竟是如此刁钻!

但瞬时又见这晋鹏仗剑冲来,迎面挺剑直刺。

靖瑶刚想出刀格挡,又见晋鹏在空中悠然一个转身,穿针引线般的让软剑在自己的腰间缠绕了半圈,随后借着盘旋之力,软剑夹在这劲气回弹,避开了靖瑶的刀锋。

在这眨眼之间,软剑便绷的笔直,好似一道长虹。

剑光掠过,只听得一声断金戛玉之声,却是把靖瑶手中的弯刀戗除了一道豁口!

靖瑶看着自己受损的弯刀,心里却是无言杂陈……

这柄战刀跟随了他无数念头,不说未尝败绩,起码也是全身而退。

可是这一趟五大王域之行,先是刘睿影,后是景鹏,却是都让他的宝刀受挫……

靖瑶又气又恼,一怒之下竟是朝着景鹏接连劈出二十四刀。

这二十四刀,看似满空乱飞,实则都循着预定的轨道。

有的斜劈,有的直砍,有的又是交叉穿插。

每一刀,都是认定了晋鹏周身一处要害之地。。

晋鹏看着满天刀光,却不慌不忙的只一剑刺出,带着风雷之声鼓荡。

呼呼两剑横扫,便破了靖瑶编织的刀芒之网。

顷刻间,桌椅竟是又破碎了几套。

靖瑶没有想到,这晋鹏的剑意竟然和刘睿影很是相似,好像一下子从肃杀的隆冬到了阳春三月,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温和潮湿起来,风沙不起。

    靖瑶虽没受伤,但体内劲气也不免有所亏损……当下再度提刀如风,想要速战速决。

奈何晋鹏却是一眼看破了靖瑶的想法,与他在大厅中游斗起来。

靖瑶的身法不如景鹏那般迅捷,这样下去只能是无端消耗。

“你这算是什么?打又不打,跑又不跑!”

靖瑶大怒道!

他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

这晋鹏如此做法,摆明了就像是逗狗般遛他取乐……

“是战是和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至于是打是跑,也是同样的道理!”

晋鹏稳住了身形说道。

靖瑶冲着他的部下们使了个眼色,嘴里冒出了一句草原语。确实让他们抓紧机会赶紧从店门离开,保护好饷银的同时寻到高仁想办法。

他知道自己的命对于重度查缉司来说一文不值,晋鹏看中的无非是自己劫掠的震北王域边军饷银罢了。

那几个部下看到了靖瑶丢过来的眼色,听到了自己部公的命令,顿时便行动起来。晋鹏也没有横剑阻止,毕竟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住了靖瑶,其余这些个小杂鱼自是不再话下。

只不过其中的一人在离开时有些仓促惶恐,不小心碰到了招募桌上的酒壶,酒水四溅,洒到了糖炒栗子的身上。

“你们到底长没长眼睛?!”

糖炒栗子厉声问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吃饭喝酒才是没长眼睛!”

月笛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说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多嘴管闲事?”

糖炒栗子指着二楼问道。

月笛没有再与他争吵。

赵茗茗也扯了扯糖炒栗子的衣袖,让她适可而止。

随后扶着那位神秘的小姑娘余梦起身朝外走去,出门前嘱咐糖炒栗子定要把银票放在柜台上之后用个重物压住,别被风吹跑了。

“你们不能走!”

靖瑶看着即将出门的赵茗茗说道。

“为何不行?”

赵茗茗反问道。

“你若是要走,这小姑娘必须交给我们!”

靖瑶不依不饶的说道。

这却是让赵茗茗气极反笑。

一路走来,靖瑶等人时刻尾随在后不说,况且就这般一直索要这位小姑娘,却又不给其他任何理由,赵茗茗再好的脾气此刻也终究是时受不了了!

她让糖炒栗子扶住小姑娘,自己则拔剑转身,径直朝着婧瑶的咽喉袭杀而去。

这一举动却是让晋鹏和靖瑶尽皆大惊失色!

他们二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赵茗茗会在这时骤然发难……

晋鹏与赵茗茗没有任何纠葛,但他却是也不能让靖瑶死在旁人手中。

毕竟这数百万两饷银可还不知究竟在何处。

若是竟要死了,这线索必断!

故而晋鹏虽然侧过身子,站在一旁,但仍旧是暗自戒备,紧盯着赵茗茗的一举一动。

没曾想赵茗茗的剑在距离靖瑶还有一丈远的时候,便被忽然窜出来的一道白影挡住,发出一声清脆!

“既然都要走了,何苦又回头插手,淌着一摊浑水?”

月笛凝视着赵茗茗这张绝美的脸庞问道。

“你若是被人跟踪了上百里路,也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

赵茗茗说道。

月笛秀美微蹙,回过头看了看靖瑶,又看了看赵茗茗。

“你俩到底有什么矛盾?”

“他带着人追杀那位小姑娘,而我恰好路过,救下了她。从安置后,他们就一直跟着我来了这矿场!”

赵茗茗说道。

“没看出你还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月笛语气颇为不上善的说道。

赵茗茗知道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说的,但她的确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作证的物件。

若是那小姑娘恢复了常态,能够说话,这一切解释起来都会变得很是轻松。

“你们草原人为何要追这一个小姑娘不放?”

月笛转头对着靖瑶问道。

靖瑶白了月笛一眼,对其丝毫不理会。

二楼上,那间带有浴池的好屋子中,震北王上官旭尧却是为了忍住笑声而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从背后看去,像极了在剧烈的咳嗽。

孙德宇见状,急忙走上前倒了一杯水,送到震北王上官旭尧手中。

“王爷,何时让您如此和乐?”

孙德宇问道。

“我是欣赏楼下那些个年轻人!”

震北王上官旭尧喝了口水后,顺了顺气说道。

“他们连这店都快拆了……我方才还想来劝王爷早些离开!”

孙德宇说道。

“离开?这怎么能离开呢?!我告诉你,去了哪里都很难碰到像楼下这么一群各有神通,身份复杂的人。”

震北王上官旭尧说道。

“王爷,你还没有告诉我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孙德宇说道。

“后堂之中的那二位,应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男的是鸿洲李家,女的是鸿洲青府。说起来这的确是造化弄人!若是李家不覆灭,那李俊昌与老板娘就算不是生死仇敌,也早晚会因为各自家族的立场而破裂了感情,哪里还会有这般倾心相交的机会?”

震北王上官旭尧说道。

“至于你问的那女子,却是从九山上来的。而且还是山主之女!我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下了九山来到人间之中,又为何偏偏来了我震北王域,不过你可得看护好了她!只要她一天还在震北王域内,就不能让她有任何不妥。无论是谁,什么势力,都不行!”

震北王上官旭尧对这孙德宇吩咐道。

孙德宇点头称是,心里却开始默默盘算起来。

这矿产俨然成了一个各方势力博弈的中心。

草原王庭,中都查缉司,震北王府,鸿洲,等等这些势力之外,竟然还有异兽牵扯其中。

“要不要提醒一下那位中都查缉司的司督?我怕她下手无轻重,要是不小心伤了那山主之女该如何是好?”

孙德宇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后开口问道。

“无妨……如故她真就如此孱弱,想必她的父亲也不敢让她就这么来人间闯荡。在她一进这店里之后,我的精神就探查了周遭的十几里地。除了她自己以及那位侍女以外,再没有任何异兽的身影!”

震北王上官旭尧说道。

“要是这么说来的话,那这为山主之女也定然不是凡俗庸人!”

孙德宇说道。

“哈哈,她本就不是人类,化形而已……但这异兽九山,与我们五大王域虽然有着协议书,但就和那草原王庭一样,终究是心腹大患!若是能借此机会,看看这山主之女的水准,不也是个了解他们的好机会?再不济,帮她一把却是也能结个善缘,说不定日后就能了却一桩战事!”

震北王上官旭尧说道。

随即他的目光又看向了窗子外面。

一个人影孤零零的站在戈壁滩上。

看上去有些可怜。

不过震北王上官旭尧的目光却没有任何怜悯与同情,反倒是划过了一瞬的狠厉!

“至于他,待饷银找回来之后,尽快调集王府内的供奉们追捕,生死勿论!”

震北王上官旭尧抬起手臂,深处窗子,指着那个孤零零的黑影说道。

“王爷,他是谁?”

孙德宇问道。

“他叫高仁。曾是当今五大至高阴阳师太白的师兄。”

震北王孙德宇说道。

提起五大至高阴阳师的来,即便是尊贵如五王,也得加上几分小心。

————————

每当大厅中传来这般桌椅碎裂的声音时,李俊昌都会不怀好意,笑盈盈的看着老板娘。

“你这样的神情让我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老板娘把手中的酒杯往灶台上重重一磕说道。

“那什么样的神情才算是能够下酒?”

李俊昌反问道。

脸上的神色也有所收敛。

但老板娘却没有回答。

李俊昌记得老板娘曾经是个很没有耐心的人,一点小事就可以让她暴跳如雷。

其实李俊昌从未想过他若是当真和老板娘在一起生活会是怎样的光景,他生在李家,老板娘是青府大小姐,二人之间又太多不可名言又身不由己的事。说到底,李俊昌只是希望他身边的人都好好的……所以他恨这天,凭什么它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世世轮回要它说了才算数?喝酒的时候总是容易激动,总是容易想起往事和曾经已经释怀的情绪。  

    “我不想去那大厅,并不是因为我不在乎,而是因为我很好奇。我好奇等我当真压不住这股子激动,去了大厅之后,哪里究竟会是什么样子。我虽然是个女人,但也会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喜欢的小伙子。这多年来,我哥看似离这不远,但实际上我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可即便如此,回头一看时我才发现我也有了好多牵挂,好多羁绊,好多需要我保护的人。”

老板娘说道。

    “你来到矿场无非是想一个人静静……但这世道就是如此,你越想一个人,越难一个人。并没有什么东西是一直的。一直留下的东西不是坏了就是丢了,说一直在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走了。向来都是看着办的事情成功了,搁置在角落不受重视的东西一直都在。我们什么都不缺,但也什么都没有!若是真要想想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亦或是到底怎么走过来的,我也说不出来。但是就这一刻的功夫,我觉得我是在做正确的事情,就够了,仅此而已。”

李俊昌说道。

“那你觉得来见我可是一件正确的事?”

老板娘问道。

“当然是!这世间恐怕再有没有什么事能够比这件事更加正确了!”

李俊昌连连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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