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　　又过三日，依旧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童念晚本来都要放弃了，但这天陆守航默默来报他昨天晚上看见一个身形似余大人的人去了府衙大狱，两刻钟方出来觉得蹊跷便来报他。他留了个心眼，谁知那个蒙人第二天就说林大人是为着十五年前青鸾案中被马哈木大汗构陷而枉死的雍王爷报仇，才在蒙古的使节宴席上毒害马哈木。

　　青鸾案，是十五年前帝国一桩牵连甚广的旧案，那时新皇登基不满三年，连年战事皇位不稳内忧外患，蒙古诸部频频来犯，当年的皇上正欲派与自己最信得过的六弟弟雍王去收复西域失地，忽地就被都察院弹劾六王爷联络群臣勾结蒙古欲利用收复边境为由，自立为王。人证物证确凿，礼部尚书蔡镶便是其中联络书信之人，因个中联络的书信证据中皆有一只青鸟绘于右下角，故得名青鸾案。

　　此案兹事体大牵连群臣一众，皇上得知此事起初是难以置信，六王爷也是矢口否认，即使是被打得奄奄一息，妻子子女都受了刑也咬死没认。但皇上架不住朝廷压力，铁证如山面前只能发落了雍王以及当时和雍王勾结的一干群臣。当年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城里官员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扣上勾连逆王的帽子。

　　自此皇上便似生了疑心病，连自己最要好的，从小疼到大的弟弟都能背叛自己，实在想不到那些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那边张丽丽假扮作陆守航一直藏在宁王府中，没坚持五日，便被荣王妃上门拜访揭破。那日慌乱，他早知有这一天，没怎么挣扎。马丽丽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他反倒一眼都没有给马丽丽，只低着头束手就擒。满府的下人仆妇都被下了狱。

　　他受了酷刑，但是嘴硬的很，熬挣了十数日愣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仿佛哑巴一般。张丽丽心里知道，只有他忍得住，陆守航便能走得再远些，只要他不说，这些人万不会要他性命。但是皮肉之苦，痛觉神经带来的应激反应让他无法自控的抽搐，害怕，晕厥。

　　皇帝看着刑部上书的宁王府仆众的口供，手指捏的泛白。除了一些不要紧的内容，竟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又过数日，收到凉州的信报，信上童念晚说明已在凉州截获陆守航，并请罪陆守航出逃皇城都是自己一手安排以作要挟蒙古之用，并允诺若是要挟不能，一定除之。

　　皇帝放下心来，想起今日都察院的弹劾奏章，都是些空口无凭的空穴来风，尽陈宁王妃的出逃是宁王勾结蒙古反叛，心中气结，但面上不显。

　　下首刑部的官员正等着他发落回去执行，他抬眼看了看，声音沉着：“宁王府里的人，无关要紧的都放回去，要紧的那几个继续关着，不必再审了。”

　　“羽林军，再加人手往鸿胪寺蒙古使馆，严禁他们传递任何消息。一群没用的东西！好好的人都放跑了，马丽丽，贬！贬千户，让他去京郊，去放马，去养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皇帝摔了手里的奏章，砸在地上散成两半，还溅了一些墨汁在地上。面上不怒而威，身旁的内侍都吓得跪下劝他息怒。

　　牢房阴暗潮湿，对张丽丽身上的伤口愈合极其不利，几日前不知为何换了一间干燥的间，还奢侈的有一个高高的小眼露着阳光，能见日升日落。

　　“蔡蔡。”

　　张丽丽听见人轻声唤他，回身就看见马丽丽拎着一个食盒和包袱，讪讪的跟在那守卫身后。门开后张丽丽终于控制不住一瘸一拐过去，马丽丽看他一身血污，除了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干净的地方，想伸出手搂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

　　见了马丽丽身上的服制，张丽丽心中不忍，双手一拢，向他赔罪。“丽丽姐，是我害了你。”

　　马丽丽一听他开口，声音嘶哑的让人心疼，摆摆手“不怪你，大家各为其主罢了。”又看他手臂异常，上手托上他左臂，已然折断了，张丽丽没忍住低声痛呼。

　　“他们下手这样狠吗？！”眼眶登时就红了，自己要捧在手心里的人竟被打得体无完肤。心中气急，又无法发作，只能自己捶墙。

　　“这几日得慧王照拂挪到这里来，好一些了。方方来看过我，带了不少东西，我没饿着也没再用刑了。我很好。”张丽丽安慰着给他一点一点细细检查伤口的马丽丽，那人呼吸逐渐粗喘，知道他气急便出声安慰。

　　“好，好个屁，你都这样了，你还好？！”马丽丽找守卫要了两块干净木板，夹着张丽丽手臂正骨位，又包扎，仔仔细细的收拾他身上的伤。张丽丽盯着马丽丽认真的样子，

　　“丽丽姐，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马丽丽抬头，眼里写满了坚定。

　　“我也是要死的人了，也不在乎这条命。”他向马丽丽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身世以及失火的来龙去脉。

　　西殿失火的那日，马丽丽掩上门的瞬间，张丽丽就跪下来，伏在地上。

　　“王爷，西殿失火，是我所为，请王爷赐死。”

　　“你！为什么？”

　　“小人是大汗安插在王妃身边，负责监视王妃一举一动，近日收到指令，要致王妃于死地。”

　　“你！”童念晚气得从腰间抽出佩刀抵在张丽丽脖子上，张丽丽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

　　“你何至于这样做？守航...守航他，他待你就像亲弟弟一样！”张丽丽听到他说的话，实在是撑不住，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既然也是要死的人了，我也不妨把话和王爷说开。我本是前礼部尚书蔡镶之子，因前朝青鸾案获罪斩首，全家流放边疆充军。小时候边疆总有匪徒骚扰，家人在一次匪徒侵扰中被杀，我有幸被大汗所救，才遇上了大妃和小王爷这样好的人。

　　没想到能得大妃抚养，我就当自己是只猫儿狗儿的能博大妃喜爱活下去，便好。后来大妃还安排我跟着小王爷一起学习，心中甚是感激涕零。一开始大汗只是若有若无的问些小王爷的近况，直到小王爷安排和亲之前，大汗专门叮嘱了我，让我盯着小王爷的一举一动按时给蒙古递消息。直到前几日收到要让小王爷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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