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时光回溯
时光回溯，十五年前，夏至刚过。
拜尨寺后院。
天蒙蒙亮，晨曦尚是稀薄，一声惊悚的啼哭忽然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熬了整个通宵，总算完成了程序设置工作的陈闯，刚把半尺高的绿色小机器人放到桌面上，并随手打开了窗户，可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便听到了啼哭声。
他立刻皱起眉头，猛回头，三步两步走到一张小床旁，将已然惊醒的小男孩抱在了怀里。
随后，他抱着小男孩离开了狭小的寮房，习惯性地走到了庭院中。
小男孩只有三四岁模样，紧紧搂着陈闯的脖子，脸上还带着一丝残余的惊恐。
陈闯满脸阴郁，哼着调子有些僵硬的摇篮曲，在小小的庭院中，围着小石塔慢慢的转悠。
他一边走，一边轻轻拍打着小男孩的后背。
小男孩被他抱在怀里，似乎有了些安全感，原本紧张僵硬的身子开始变软。
随着陈闯的安抚，小家伙逐渐有了倦意，将下巴搭在陈闯的肩膀上，虽然眼皮在不时地打架，但不知为何，就是不肯睡去。
哑巴和尚早已闻声过来，默默站在一旁，表情很焦虑，目光追随着小男孩的表情，一双拳头拽得紧紧的。
“阿巴……”
“嘘！”
见到哑巴和尚想说话，陈闯赶紧打手势制止，同时用眼睛瞄了一下不停打着瞌睡的小男孩。
哑巴和尚会意，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又过了一会儿，见到在自己的抚慰之下，小男孩终于耐不住瞌睡虫的困扰，在打了个大大的哈气之后，慢慢合上了眼睛，陈闯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只能跑一趟了……”见哑巴和尚凑过来，陈闯紧锁眉头，叹了口气：“要不然的话，这小子的情况只能越来越糟。”
原本神情紧绷着的哑巴和尚，在见到小男孩那张熟睡过去的小脸之后，表情开始变得柔和起来。他探出大手，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脑瓜，点了点头。
“阿巴，阿巴……”一阵沉默之后，哑巴和尚不舍的从小男孩的脸蛋上挪开目光，又朝着陈闯比划了两下。
那意思似乎在安慰陈闯，让他别犯愁。
陈闯和哑巴和尚相交日久，自是明晓其意，可即便是如此，一想起自己的闹心事，仍是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瞅着怀里的小男孩，他满脸愁容：“姐姐到现在也没有醒来，她和姐夫就这么一个孩子，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对得起他的父母。”
“阿巴——”哑巴和尚无言以对，只得拍了拍陈闯的肩膀。
事实上哑巴和尚也在犯愁，而这个犯愁的根源，也同样集中在陈闯怀里抱着的这个小男孩也即是庞欢的身上。
本来，庞欢在出生之后，就和很多婴幼儿一样，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即便是期间不吃不睡的时候，也会自娱自乐，吸吮手指，好奇的瞅瞅这，看看那，很少哭闹。
至于等到满月之后，小家伙更是在不睡的时候也会很惬意的玩上一会儿，基本上用不着人操心。
在旁人看来，这小子天生性格开朗乐观，尤为很喜欢笑。无论是陈闯还是哑巴和尚，只要稍稍一逗弄，这个小不点便会“咯咯咯”笑个不停，十分的招人喜欢。
然而，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陈闯和哑巴和尚忽然发现，幼小的庞欢经常在睡梦中惊醒过来，此后更是哭闹个不停。
俩人初时尚未在意，以为小孩子都这样，可是随着这种情况的增多，俩人便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可俩人终究都是大男人，尽管个人武力修为远超普通人，但在抚育婴儿这方面，却是没有任何的经验，所以在遇到了这种情况之后，自然而然都有些发懵，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
俩人很想知道，以前好好的小家伙到底是怎么了，可那时候的庞欢根本就不具备明确的表述能力，于是沟通上便成了障碍。
苦逼的陈闯和哑巴和尚，由于没办法弄清楚状况，在见到小不点异常的情况愈演愈烈之下，便焦急地带着庞欢看了很多医生。
本以为看了医生，庞欢便会康复，结果过了很长时间，也做了很多检查，让他俩沮丧的是，对于小不点哭闹的症结之所在，却是一无所获。
而且最终，有些医生竟是通过猜测，硬是得出了一个大致的结论：这个孩子很可能继承了他母亲某些不好的基因，先天在精神上有问题。
陈闯和哑巴和尚当然不肯相信，也很生气，认为这些医生胡说八道。
尤其是哑巴和尚，为此还在好几家医院里发过彪，揍了不少像这样自以为是医疗专家。
气倒是撒了，可庞欢的病情仍是没有解决。
久而久之，陈闯和哑巴和尚的信心也在逝去的日子里开始逐渐的动摇了起来。
俩人慢慢觉得，或许那些医生说的没错，小小的庞欢在精神上可能真的有问题。
然而，等到庞欢慢慢长大，逐渐具备了表达能力之后，事情终于开始有了转机。
小庞欢不犯病的时候，显得极为聪慧。正因如此，随着他越来越清晰的自我表述，陈闯和哑巴和尚总算得以获悉，小不点之所以以前会表现得如一个小精神病似的，时不时的哭闹不停，用什么办法都控制不住，其真实原因并非像有些医生所说，是什么继承了母亲疯癫的基因，而是在小不点的脑海之内，经常会发生着一些莫名的状况。
这所谓的莫名状况，简单说来就是在小家伙的脑海里，总有一些不明原因的轰鸣发生。
那轰鸣之声好似什么东西在互相碰撞后发出，很激烈，非常突兀。而且，在轰鸣过后，还会有很浓烈的能量波动扩散开来，这不仅让小庞欢感觉脑袋倍加胀痛，也致使他动不动就在睡梦中乍然惊醒。
当小庞欢清晰地描述过自己的感受之后，陈闯和哑巴和尚终于弄清楚了是怎么个状况，虽然仍是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一想到既然明了了病情的根源所在，对于病情的治疗应该不会困难，所以，他俩当时还是非常高兴的。
然而，随后的现实，再一次把俩人好一顿蹂躏。
为了给庞欢治病，俩人又走了好多地方，足迹几乎遍布华夏各大医院，
在此期间，他们给庞欢做了很多的检查，包括最先进的脑电图、无辐射显微脑CT和极化转移磁共振在内，也都做了好多次。
虽然做了那么多的检查，可医生仍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这样的结果无疑让陈闯和哑巴和尚很难接受，同时也倍感无奈。
最终在没办法之下，俩人经过数次商量，打算求助于最后那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出于各自的某种顾忌，俩人却一直也没有付诸实际行动，但当今天凌晨，庞欢再一次犯了病之后，陈闯终于下了决心，也拿定了主意，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跑一趟了。
“我打算今天便动身，回一趟宗门。”陈闯看着庞欢酣睡中的小脸蛋，话却是对着哑巴和尚说的。在他的语气中，既有着无奈，又有着决绝。
哑巴和尚不同意，大力摇了摇脑袋，又摆了摆手，随即毛遂自荐般将胸膛一挺，使劲拍了两下：“阿巴，阿巴……”
陈闯明白他的意思，叹道：“还是算了吧，你有宗门交代的看护任务在身，根本就不能离开这里。虽然你上面的那位，很有本事，在大禅寺又一言九鼎，可一旦你擅离职守，估计他老人家就算不至于普度了你，但照样会对你予以惩罚。”
“我尽管入世的时间未满，还远没有到达回到宗门的条件，但终归在入世之间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即便现在擅自回到宗门，想来也不会遭到过分的针对。所以说，你还是好好守在这里，带庞欢看病的事，有我一个人便可以了……”
“阿巴！”不等陈闯话音落地，哑巴和尚连连顿足，情绪有些激烈。
看情形，他还想争辩。
“谁？”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陈闯忽然心有所感，目光冷厉，刷的一下，猛然间看向了庭院中的某处。
几乎是与此同时，哑巴和尚也把目光投射了过去。
俩人虽说现在谁也没动，但身上的杀气却陡然迸发，隐隐全都带着狮子搏兔的强大气势，锁定了庭院中的某个角落。
这是个又高又瘦犹如竹竿一样的老头，生就一副猪腰子脸，在长长的翘起来的大下巴上还留着一撮山羊胡。
老头穿着破破烂烂，拄着一根成人大拇指粗细的紫色竹竿，面对陈闯和哑巴和尚冷厉的目光和强大气势，竟丝毫没有理会，径直大大方方从庭院中的角落里走了过来，笑道：“老夫瞽目叟，不请自来，想讨碗水喝，还望两位见谅。”
大清早的，讨碗水喝？
无论是陈闯还是哑巴和尚，一直以来全都对自己无线接近地级高手的身手而充满自信，可是此刻在山门紧闭，晨曦稀薄的时候，寺里竟忽然多出这么一个讨碗水喝的家伙，而且事先俩人还毫无察觉，面对如此境况，可谓感觉有些诡异，所以在仓促之下，俩人于吃惊中难免全都有些愣神。
“阿巴……阿巴！”下意识之间，陈闯随即便若有所思，而哑巴和尚却心思单纯，听到老者对自己的称谓，禁不住有些发愣，随即恍然：“是了，这货自称老夫，而将我谪贬于此的那个贼秃也总是自称老僧，语气同样是倚老卖老，听着就让人生厌。”
脑海里刚刚闪过这样的古怪念头，大和尚再也没有想那么多，陡然间变得面色狰狞，露出了怒色。
什么情况？寺门还没开，你丫的就偷偷摸摸跑到老子的庙里来了，还说什么讨碗水喝，这蹩脚的理由糊弄鬼呐，老子信你才怪？
面对老者这位不速之客，哑巴和尚当即主观地将其划分为不受欢迎的人，还没等陈闯阻拦，便宛若暴走的大象般冲了上去，想将老者轰走。
然而还没等他推搡，瞎老头竟朝着被陈闯抱在怀里的庞欢，忽然说了一句话，却让哑巴和尚立刻改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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