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家底
陈谈和章天河有个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陈谈哪怕看出了问题也会让你把你的废话说完，章天河就有点听不下去，他一听这种话直接就睡觉去了——你说你的吧，只要你爱说你就说，反正我是不听，能说得下去你就说。所以那个高高兴兴的中年人说了两个多小时，钟锐风都打了好几次盹了陈谈还是认真地看着他，一副我倒要看你能废话到何年何月的神情……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是绝不会放弃我们已得的权利的，但我们从某些渠道倒是打听到了你们的需求，其实我们在互利共赢的前提下完全可以谈一谈，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对我们来讲，联邦政府才是不可饶恕的敌人，如果你们只是建立一个基地用来补给，我们不但可以全程配合你们这么做，甚至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必要的、联邦政府不会给你们的信息或者资源，帮助你们完成你们的计划。但是，当然，这一切要建立在联邦政府被摧毁以及你们一定会从土卫六撤退的前提下……”
有时候谈判的人可能就是故意说那么多废话消磨你的耐心，等你疲乏了他就提出他的要求，你已经累了，实在懒得计较那么多了，就会让他一步。这个笑面虎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足足磨了陈谈两个小时，这时才总算说了一句有用的话。
“好。你们放下武器，我们再谈别的。”陈谈这么说道。
“不可能！你知道的，如果我们放下武器，联邦政府不会轻易……”那个笑面虎看了克里斯托一眼，换了一个说法，“我们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
“如果不拿起武器你就是安全的。”
“我们不可能打到一半再去……”
“那么联邦政府呢？他们不应该才是你们的敌人吗？”克里斯托这时打断了那个笑面虎的话说道。
“不，谁拿武器对准我们谁就是敌人。”
“这么说来，联邦政府已经投降了？彻底投降了？”
“对。”
“好吧……我们知道你们的武器厉害，论武器我们是打不过你们的，但是我们的意志不可屈服，我们人民的意志不可屈服，如果你们想用武力让我们投降，你们将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海洋……”
“……”陈谈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你并不代表人民的意志，谈判结束。”说完了他就要往外走，结果被门口的卫兵拦下来了。
陈谈一个个把他们看了过去，也没有说话，点了点耳边的通讯器，接着所有在落日城里的人都乒乒乓乓倒在了地上，只有他和钟锐风还站着，他只是脸色发白，钟锐风掩住了耳朵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这是？突然头疼得要死，这好像又好了……”钟锐风问道。
“音波炮。你行！”陈谈笑了起来，这人从来不笑的，这时突然一笑吓了钟锐风一跳。
“意思我能顶住音波炮？我这么厉害的吗？”
“可能和意识训练有关。走吧。”
在往外走的时候陈谈给克鲁尼发了个简讯，让他派人过来收拾烂摊子，他则开动了猪鼻子向北极飞去……这人也有意思，你早决定了要用音波炮打人家，你还听人家那么多话干嘛？有病！
音波炮这种东西我们前面老早就说过了，没介质它基本是没用的，所以繁星号上只有几艘猪鼻子加装了这个武器，装的时候被众人嘻嘻哈哈嘲笑个没完，太空飞船装这玩意干什么。现在能用得到它了你才知道这个家伙就是好用，发射次声波直接把人打懵，又不用杀人又能达到目的，是最好使的一种武器，而且它无影无形，突然发难你根本提防不了……从这个意义上讲，伽马射线也无影无形，但它却是核能里对人杀伤最大的一种形式，简直可怕，科技越发达，人越容易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谈是去访问江潮生的，除了小江智，他还有一些其它事要问他。
这些天江潮生都不在家，一来是躲老婆，二来他的牛皮吹得震天响出了事就躲得没了影踪也不合适，所以他基本住在新星城了。陈谈来以前打了招呼，他就在家等着，猪鼻子越过他们那条城墙码在他家前门，陈谈从飞船里出来以后就有智能机器人过来带他往屋里去，江潮生则在门口穿着他的那套装备等着，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无奈的。
对陈谈来讲，他进出土卫六的大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需要用一些电子设备你才能看到他身上有提供氧气和防寒的纳米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在他的皮肤上方以矩阵的形式展开，可是它们太小了，肉眼是根本看不到的——就这一样，也够江潮生羡慕了。
“江先生你好。”陈谈伸出一只手和江潮生握了握。
“你好，进屋吧。”
江潮生的家里装饰得不那么豪华，这个人不太讲究这些，不过他家里倒是很有科技感，他老婆不愿见外人，这时端茶倒水的就是智能机器人。这个机器人是钛合金形制的，表面闪闪发光，看上去是个女性的样子（胸脯处有两个凸起），没有穿衣服，除了关节处能看见机轮光纤以外其它部位都是钛合金的金属皮肤。它非常轻巧地端着一壶煮好的茶过来，给三人分好茶杯，分别给他们倒了茶，十分有礼地问他们要不要牛奶和糖，然后又非常轻巧地走到后面去了。
它上来的时候陈谈和钟锐风都分外关注地盯着它，等它下去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陈谈挑了挑眉，钟锐风则撇了撇嘴。
“你的女儿，做了物理手术，但还需要其它治疗，暂时回不来。你们可以去看他。”陈谈说道。
“谢谢……”江潮生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微发着抖，“我倒无所谓，我老婆一天不见她就……那怎么办？我们的飞船恐怕调用不了，现在都在四处值勤……”
“我已经把落日城的人制服了，你们会有空闲飞船的。”陈谈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江潮生就张大了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个，你们北极地下海里的那些金属结构是怎么回事？说说。”
“你们……你们扫描过了……”江潮生顿时有点紧张，他分别看了看这两个人，眨了几眨眼睛，看来是在琢磨要不要说实话，“其实就是生物实验和人工智能，我们在土卫六上最尖端的科技就是这两样……”
“为什么要去深海里做？”
“生物实验的话是因为在陆地上没有动物有那么强的适应性，我们曾经尝试过蝙蝠，它们的RNA也可以自动修复，可是同为哺乳动物在它们身上做实验风险太大，因为这些家伙带着许多我们没法克服的病毒。所以最终我们挑选了章鱼，既然是章鱼，当然就要在深海里……”
“这个老先生倒是挺实在，有什么说什么，是不是？”钟锐风嘻嘻哈哈说了这么一句，一扭头见陈谈正在瞪他，马上收敛笑容不说话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是那些巨大的金属结构，位于养章鱼的那些球体下方两万米深海海底，看起来像机器人的那些。”
“呃……那是人工智能。”
“为什么那么深？”
“那是……”显然江潮生觉得特别为难，他扭捏了好一会儿，“……你知道吗？我爸爸是火星人，严格来说我是火星后裔！”
“恭喜你。所以那是什么？”
江潮生说他是火星后裔，其实就是准备把秘密倒出来了，但总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能说出来不是吗？陈谈步步紧逼，他气都喘不过来，而且主要问题是你根本没法和人家对抗，保守秘密有什么意义？繁星号从太空里一炮就把那些东西都打光了不是吗？
“那是初期设计的巨型攻击机器人的失败品，本来它们是设计用来攻击其它星球的，可是在智能的环节出现了点问题，就是说，当一个机器人达到像你们的大型飞船那样的体量的时候我们就没法给它安装匹配的电子脑，安上以后它们发挥不出自己的能效，所以在失败以后我们就把它们封存了起来，因为它们都是核动力的，又没法拆除他们的发动机，就只好把它们放到海底，让低温高压的环境把它们控制住，让核反应堆慢慢代谢……”
“它们还能动吗？”
“那样的低温高压水都是等离子态还怎么动，当时我们把它们扔到那个深度它们就再也沉不下去了……再说，它们也没有脑子……”
“有心无脑……”陈谈捻起了下巴，“这样的机器人你们生产了多少？”
“只有这一批！我发誓！”
“我相信你。那么安装了电子脑的章鱼又有多少呢？它们会攻击人类吗？”
江潮生愕然无语了，好像是他们做什么都被人家看透了似的，他哪知道繁星号在地球端过这类章鱼的老窝。
“这个……这个就非常多了，因为现在这些章鱼越来越不稳定，所以不论装了多少其实也无所谓，反正它们都在我们的养殖池里，也跑不出去，我们也不敢放它们出去……”
“这些东西都需要清剿，你们不能做这类试验了。”陈谈仍是轻描淡写地说。
“可是……多少年的心血，好不容易……”江潮生马上就急了。
“没什么用，江教授，相信我，我们人类无法控制的力量最终都会反噬我们自身。”陈谈这样说了一句，又抬起头想了半天，补了一句，“或许将来我们终会彻底掌握它们，但绝不是现在。走吧，”他站起了身招呼了一声钟锐风，又回头对江潮生说了一句，“搭便车吗？送你们去见见你们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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