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舆论很可怕

　　木村一郎按照木村司令的命令，带领几个日本武士，乔装打扮成做生意的中国人，往西而来。他们经过饮马寨村的村外时，专门查看了上次日军屠杀村民的地方，遇到了出村的武七斤。

　　“你好呀！”一个带着东北口音的日本武士对武七斤打招呼道。

　　“几位爷，你们是做生意的吧？”武七斤警惕地问道。这个年头，什么人都有，不问清楚了，都不敢多打交道。

　　东北人客气地说道：“我们来自齐齐哈尔，到洛城做皮货买卖。老乡，你是附近村子里的吧？”

　　武七斤点了点头，捏紧了手里的黄表纸。关老实嘱托他来给卫老爷烧纸钱，同时给上次被日军杀死的几个村民也烧些纸钱，说是他们家破了，既然大家乡里乡亲的，就给他们烧点儿，让他们在阴间过几天好日子吧！

　　“能否给我们找个住宿的地方？”东北人听到是附近村里的村民，说话的声音不禁大了几个调门。

　　武七斤到树林旁的几个新坟上烧纸钱，烧完纸钱，几个东北客商还在路边等着他呢！

　　“几位爷，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呀！”武七斤在前头带队，边走便说道。

　　和他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个人，别的人的嘴巴都憋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

　　东北人“呵呵”一笑，说道：“听说洛城最近召开英雄大会，各路英雄汇聚，多是有钱的主儿，赶上了这样的盛会，生意也好做！”

　　武七斤带些吃惊地问道：“洛城召开英雄大会，几位爷在东北都听说了？”

　　东北人略显尴尬地说道：“做生意的人，消息不灵通一些，怎么挣钱？！”他指了指后面的几辆驴车，继续说道：“这几车皮货，我们拉在北平等了好些天了，就等着机会呢！”

　　“北平？！”武七斤听对方说北平，心里有些疑惑，那里是敌占区，能把这么几大车皮货拉出来，可要费一番功夫。

　　几个东北客商自然被安排在卫家大院内歇息。

　　一间屋子里，木村一郎坐着说道：“记住我们的任务，明天进了洛城，一定要统一行动！”几个日本鬼子都严肃地低头领命。

　　“安排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吗？”木村突然问道。

　　“进入鹰隼峡前，收到过消息，然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了！”一个属下回答道。

　　木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什么狗屁英雄，我们不必介意，都是些乌合之众。军统的人，要特别注意，他们地，无孔不入，阴险狡诈，要大大地提防！”不是特务机构出身的木村，对国民党的特务机构有种鄙夷之感，同时高度关注他们的行动。

　　“是！”一个属下低头说道，“前几天，他们在洛城杀了几个河洛英雄，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自相残杀是他们的惯用伎俩，我们千万不可纠缠进去！”木村一郎命令道。他这次出来，叔叔特意交代，轻易不要动武，要学会用脑子战胜对手！

　　第二天，木村一郎等人拉着几大驴车皮货，来到洛城低价售卖。与此同时，他们通过自己的特有渠道开始向外宣扬“洛城英雄大会”。

　　“老乡，听说了吗？”

　　“什么事儿呀？”

　　“你还不知道呢？”

　　“你说！你说！”

　　说话的日本人见把对方的胃口调动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好像要躲避着什么人似的，趴在那人耳畔，低声说道：“我给你说了，你可不能说给别人！”

　　“你快说吧！我保证不传给第三个人！”

　　“你保证？”

　　“我保证！”

　　“好吧！勒马听风街上来了一群东北商人，卖皮货的，物美价廉！”这是个在洛城潜伏多年的日本特务，他早熟悉了洛城的方言，更掌握了中国人好奇的心理和爱占小便宜的心思。

　　“是吗？东北现在让日本人占着，能弄来一批正宗的东北皮货，不简单呀！”

　　“可不是吗？听说是奔着洛城英雄大会而来的！”日本特务故弄玄虚道。

　　“英雄大会和皮货有什么关系？”

　　“各路英雄出场，不要搞一身皮货穿上吗？要不怎么显示英雄的形象？”日本特务进一步解释道。

　　“商机？东北人嗅到了商机！”

　　“所以呀，趁现在各路英雄还没到，赶紧去选几件，冬天穿在身上，在姨太太面前有面子，而且到醉仙楼走一趟，就凭一身上好的皮货，那帮小蹄子还不围着你，伺候得你成了神仙？！”日本特务淫笑着说道。

　　得到消息的人很快对亲朋好友说了个遍，末了还加上一句“千万别告诉别人呀”！

　　日本人的皮货卖的很好，而比卖皮货更重要的是，他们进一步向买家强调，皮货主要是卖给参加洛城英雄大会的各路英雄的。

　　没过两天，洛城日报得到消息，专门来采访了卖皮货的东北人。他们以前听说有洛城英雄大会一事，一直没拿它当回事儿，没想到东北的商人都闻风而来了。

　　记者们的积极性很快被调动了起来，他们安排了专人到鹰隼峡去，专访了在山顶上刚刚开完大会的李居正师长。

　　李师长一张潇洒威武的照片被记者拍了下来。第二天洛城日报头版头条便采用了李居正师长一身戎装的照片，下图配的文字不仅把河洛英雄夸到了天上，而且将李师长抗日英雄的名号打得更响亮了。

　　李居正一时成了洛城上下人尽皆知的抗日名将。

　　“司令！”一个副官端端正正地站在蒋飞虎面前，说道，“李师长和洛城英雄大会近来风头很盛呀！”

　　蒋飞虎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洛城日报，看着上面李居正得意忘形的样子，一口浓痰吐在了照片上，嘴里骂道：“什么个东西？！”

　　“司令！我去查一查是不是有人故意制造舆论？”副官试探着请示道。

　　蒋飞虎沉思了一下，说道：“这还用得着查吗？！李居正年轻有为，一直耻居下僚。除了他还会有谁会这么无聊？！”

　　“司令！舆论宣传，再怎么着不能绕开您这个洛城最高长官吧？！他这么做，会不会有别的想法呀？”副官一脸狐疑地说道。他是跟着蒋飞虎多年的副官，几经蒋飞虎提拔，现在已经是个上校军衔，一直唯蒋飞虎马首是瞻，现在逮着了机会，赶紧过来表表忠心。

　　蒋飞虎将手中的报纸扔到地上，气愤地说道：“有能耐的人都有野心！这是不争的事实！再等等，我看他李居正在老子的地盘上，能闹出个什么名堂？！”副官唯命是从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蒋飞虎站起来，捡起了躺在地上的洛城日报，看着脸上挂了浓痰的李居正，他又猛地将报纸卷成一团，扔在了地上，还用脚踩了踩！

　　李居正人在鹰隼峡外，接到了苏三差人送来的一封急信，信中简单描述了洛城的舆论情况。特别是警备司令部里蒋司令对舆论大肆渲染英雄大会和李师长而大发雷霆的事情，劝诫他行事低调些！

　　李居正风头正劲，哪里肯听苏三的话。“头发长，见识短！”他低声说道。沉沦下僚这么多年，李居正自认为自己的能耐远在蒋飞虎之上，出的力也远在蒋飞虎之上，可是就因为他曾经当过蒋委员长的侍从，他就该身居高位，打麻将泡妞儿当老大？李师长当然不服气！

　　这是一个机会，既然舆论关注到了自己，李居正正好可以借势发力，好好地宣传自己一番，为以后干大事打下一定的舆论基础。

　　木村一郎听说蒋飞虎发怒的消息，立马加强了舆论攻势。他的几车皮货价格猛涨了几倍，再有人来问价，售货的伙计趾高气扬地说道：“我们老板说了，剩下的上等货是给李师长准备的！”

　　“怎么，老子也给你钱，你不卖给老子？！”来人气咻咻地说道。

　　伙计显得有些为难地说道：“大爷！我们老板说是送给李师长的！”

　　“李居正穿得，老子偏偏穿不得？！”来人更气了，怒火几乎要随着口鼻和双目喷泄出来。

　　伙计带些鄙视地看了看来人，故意提高了嗓门说道：“李师长是大英雄，是河洛大地上第一号的大英雄！您是哪位呀？！”

　　来人一脚踢在柜台上，扭头便走。他的跟班一只手用力地指了指售货的活计，厉声骂道：“你小子等着！”

　　买皮货的大爷出了门外，一辆小汽车停到了他身旁。跟班忙拉开了汽车门，手挡着那人的脑袋，护送他上了汽车，然后自己麻利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回司令部！”跟班对司机吩咐道。

　　蒋飞虎坐在汽车后排的座位上，嘴里喘着粗气，恶声骂道：“真他娘的狗眼看人低！”

　　副驾驶位子上坐的副官附和道：“我看他们是只知有李师长，不知有蒋司令！”

　　蒋司令喘气的幅度更大了，咬着牙说道：“今晚上组织一个牌局，老子要想想这件事情了！”

　　“养虎遗患呀！”坐在前排的副官咬着牙说道。

　　蒋飞虎闭上了眼睛，嘴角抽动，阴沉沉地说道：“要不是他小子得过委员长的嘉奖，他的命早没有了！”

　　晚上的麻将桌上，蒋飞虎显得比平时和蔼一些，打牌的时候，冷不丁要问一下陪着打牌的几个师长一些话，

　　陪着他打麻将的几个师长都和他有着类似的爱好，要么是麻将，要么是牌九，要么是女人，总之他们几个相比李师长，更有共同语言。

　　“司令，李居正最近风头很盛呀！”一个师长打出一个二万，说道。

　　“此话怎么说？”这句话正问到蒋飞虎的心头，他歪着脑袋问道。

　　那个师长骂道：“他奶的，醉仙楼的姑娘们谈论的都是李居正个龟孙，叫老子以后还怎么去醉仙楼买醉呀？！”

　　苏三坐在下手，服务着这个师长，谄媚地一笑说道：“看师长您说的，小女子心里可是一直都装着您呢！”

　　那个师长“嘿嘿”一笑，把苏三搂到了怀里。

　　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一个冷漠的声音问道：“怎么样？”

　　“查出来了，是几个日本鬼子！”另一个声音阴恻恻地说道，“要不要干掉他们？”他的手比划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让他们先闹着，我们的任务主要是对内，对外的事情让该干的人干去！”冷漠的声音说完，感觉有些没有尽兴，接着说道，“这年头，管他娘的什么人呢，关键是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是呀，李居正是抗日英雄，可是因为多管了洛城英雄大会的事情，不是被上级当成眼中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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