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鬼夜哭

　　卫十一不想多听老学究林汝舟啰嗦，悄悄加快了脚步，慢慢走到了队伍的前面，紧靠在龚鬼子的身后。

　　山洞越走越开阔，两边石壁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大，油灯也越来越多。

　　“十一兄弟！油灯看着不错嘛！”龚鬼子扭过头挤眉弄眼地说出了一句卫十一的心里话。

　　随着山洞的开阔，脚下的路由简单的石头路，变成了中间是石头路，两边为水的水上道路。路两边各有一汪黑乎乎的水，在火把的照耀下，映射出路过的每一个影子。

　　“龚兄好眼光！”卫十一赞道。

　　两个人聊得投机，正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得意的时候，不知道后面谁往前面路上投了一块石头，可能是投石问路的意思吧。结果石头投偏了，扔在了路右边的水中。

　　路边上的水像人一样，被石头砸中，立马有了反应。它的反应不仅仅是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紧接着水面上开始冒泡，从一个小水泡，迅速变成了很多大水泡，犹如一锅煮开的沸水，“咕嘟咕嘟”带着声响。

　　“他妈的！老子就是来看看风景，不用烧茶给我们喝！”龚鬼子狞笑着说道。说来奇怪，石路的右边如一锅烧开的沸水，路左边的水依然平静得如一面镜子。

　　“我其实并不口渴！”卫十一附和着龚鬼子说道。

　　龚鬼子见卫十一跟自己聊得来，索性装逼一次，扭头看了看后面的人和他俩有一定的距离，他脱掉裤子，开始往右边冒着气泡的水中撒尿。

　　他正在得意，突然，水中飞出一个不明物体，顺着他的尿液逆流而上。龚鬼子想要躲避，但一只手拿着火把，一只手提着裤子，一时腾不出手来，急得双眼都快喷出火来。

　　卫十一急忙用枪托撞击了一下，那东西“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似乎是一条鱼！”卫十一说道。因为事情太过突然，他没有完全看清楚，所以不敢肯定。

　　龚鬼子的脸都吓绿了，要知道刚才那玩意儿是朝着他的命根子直飞而来的。他穿上裤子，定了定神，骂道：“的确是一条不知死活的鱼！想吃老子的命根子，不看看大爷我是谁？！”

　　后面的人听到前面有动静，迅速地往前赶来。卫十一扭头一看，发现小蛮正在自己身后三五步处，人背对着他们，知道她一直紧紧跟着自己，明显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他的心中一阵温暖，即使在黑暗中，有小蛮和她的长剑、光绪通宝在，他便有一种稳稳的安全感。趁她靠近过来，他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手。

　　“怎么回事儿？”林汝舟问道。

　　龚鬼子笑道：“水里有一条鱼，刚才跳了出来。”大家听他说话，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人说道：“龚哥，你想吃鱼了吧？回去我给你弄一条洛水鲤鱼吃吃，这水热气腾腾的，要是有鱼，估计一池温泉水早变成鱼汤了。”

　　龚鬼子骂道：“你龟孙不信老子？！”

　　“龚鬼子，别在这儿浪费时间！”林远生嚷道，“前面还不知道有多远呢！”

　　龚鬼子几乎要说出来的话，被二当家的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他心里不服气，却也没有办法，转过身来，张开嘴巴，无声地骂了一句“日你娘，龟孙”。

　　龚鬼子带头，卫十一跟着，两人走着走着，渐渐出了道路型的石洞，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个非常阔大的空间里，连接着脚下石路的是一个很大的石头平台，平台的一端有一些台阶，上去台阶，上面摆了一个雕刻精美的汉白玉案子。卫十一伸手摸了一下，凉丝丝的，好像小蛮的手。

　　石头案子后面是一个雕刻着龙纹的汉白玉宝座。

　　卫十一咽下一口口水，他纵横洛城上下七十年，再加上自己的年龄，差不多有九十年了，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汉白玉座椅。也许是他这个层面平时接触不到这么高档次的物品，也许是这个座椅太过华美，古今只有这一件。卫十一觉得要是能搞回去卖给文物贩子，家里盖上十栋三层小洋楼都可以。

　　“这不会是紫禁城里的龙椅吧？”龚鬼子流着口水赞叹道，“真他娘的漂亮！”

　　卫十一看着那个漂亮的座椅，慢慢地走过来，笑着说道：“让我试试感觉！”话没说完，他上前一步，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摆正了坐姿，三八大盖摆在面前的汉白玉桌子上，双手放在椅子上。遥望面前巨大的石头平台，他心中俨然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感觉。

　　他们的头顶上突然传来“咚”地一声巨响，吓得众人都趴在了地上，以为哪里开炮了呢！卫十一坐在“龙椅”上，吓得脸色苍白，但他实在不愿意离开屁股底下的位子。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争抢天下“第一把交椅”！且不说这个位子能带来多少的美女和财富，仅仅是坐在这把椅子上，居高临下，俯视苍生，给人的那种感觉，已经爽极了，应该能超越与世界名模共度良宵的感觉吧？！卫十一心中想道。他才不愿意为了一声莫名其妙的响声，而放弃了坐在这把椅子上所带来的美的享受呢！一旁的龚鬼子虽然被巨响吓得弯下了身子，但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把椅子呢！

　　是人都有欲望，谁不想坐“第一把交椅”？！

　　差不多有一分钟的沉默，四周恢复了平静，人们开始从地上慢慢地站起来。

　　“咚”地一声再次从头顶响起，众人再次卧倒。

　　过了一分钟，他们再次起身，头顶又是“咚”地一声。

　　心底平静的小蛮仔细算过，如是者九次。也就是说，头顶的大炮，刚好响了九次。与石台上人们九次起身，九次卧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卫十一一直威武地坐在汉白玉椅子上，龚鬼子一直眼馋地蹲在椅子的旁边。

　　“哪个龟孙？搞得什么鬼？快出来！”林远生忍受不了戏弄，大声叫骂道。

　　林汝舟回头看了看诸位兄弟，没有受伤的，四周也没有落下的炮弹和被炮弹毁坏的地方。

　　“林大当家的，不用找了！这不是枪炮！”卫十一坐在龙椅上，看得比一般人要清楚，想得比一般人自然也透彻些，更重要的是中学时化学老师讲过的一些火药的原理，当时还专门买了一挂鞭炮，供大家剥皮观赏。卫十一点燃了从鞭炮里倒出来的火药，被女化学老师拧着耳朵拉到了办公室。所以，他对火药的味道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虽然有九声巨响，但在相对密闭的空间里，没有闻到半点儿火药味儿，怎么可能是枪炮？！

　　“不会是谁放屁了吧？！”龚鬼子笑骂道。他是想吸引了卫十一的注意力，让他站起来，好给自己坐一会儿龙椅。

　　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刚才沉闷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小蛮走到卫十一身旁，言简意赅地说道：“九声巨响是在你坐上这把椅子后响的！”

　　她的话刚说完，山洞的顶端传来一声“嘻嘻”的笑声，那声音鬼魅异常，听着很瘆人。

　　“小蛮，你是不是也想来坐一下？”卫十一看着小蛮冷冷的面孔，想在她的脸上寻找刚才那个笑声的出处。

　　听到刚才鬼魅般的笑声后，龚鬼子早知趣地跑到了石台上众人中间，那里似乎更安全些。

　　“嘻嘻——”“嘻嘻——”洞顶的笑声又传出了两声，卫十一看着小蛮的脸，没有任何变化，可以肯定不是她笑出来的。

　　“这——这他娘的是个男鬼，还是女鬼？笑得这么不正经！”卫十一的声音颤抖，坐在龙椅上的身体也开展微微发颤。

　　“嘻嘻嘻嘻——”这一次鬼魅的笑声更加放肆，笑的声音连贯起来，听来让人心里发毛。

　　一阵笑声过后，“嘻嘻”的笑声变成了“呜呜”的哭声。

　　“呜呜——”

　　“呜呜——”

　　“呜呜呜呜——”

　　“好像有个男不男女不女的鬼半夜里哭泣一样！”龚鬼子在人堆里说道。

　　鬼哭的声音过后，洞顶接着传来“嘻嘻”的笑声，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吓得山洞内一众河洛英雄胆战心惊。

　　“莫愁湖，鬼夜哭！”林汝舟轻声念道，“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可能是冤死的，见到有人来，忍不住出来倾诉衷情的！”人群中一个声音说道。卫十一想到自己“可倾诉衷情”的意愿，看了看小蛮，人生得一知己，何其难呀！特别是红颜知己！而这个鬼居然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难怪人家要“鬼夜哭”呢！

　　“不要以怪力乱神！”林汝舟厉声喝道。他这么一喝，起到了一定的镇定作用，人群平静了一些。卫十一想到以前听村中老人讲的“牛鬼神蛇”的故事，其实都是人吓人、人玩人！

　　他没有那么害怕了，毕竟是在二十一世纪接受过科学教育的人，卫十一的见识比台下的一众英雄豪杰要多得多。

　　“各位！”卫十一端坐在龙椅上，一旁站着一身青衣手持长剑的小蛮姑娘，他煞有介事地说道，“大家不要慌乱！我觉得应该是刚才逃跑的几个日本鬼子和我们捣鬼，或者在这里面有什么机关玄机，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是，穷凶极恶的日本武士不是已经被他们打得落荒而逃了吗？学几声鬼叫能吓得住大家？若是有什么机关，则要小心一些。北邙山的古墓都是大墓，大墓的主人为了预防盗墓贼，一般都做有安保措施。

　　“大家小心一点，我们在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卫十一居高临下命令道。石台上的人们刚才被“嘻嘻”“呜呜”的惨叫声吓破了胆，并不考虑卫十一不是他们的带头大哥这一客观事实，而是盲目地服从他发出的命令，纷纷举着火把在石台周围探看。

　　小蛮神情严肃，手执长剑，一双冷冰冰的面孔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生怕从哪里窜出个什么鬼怪会对卫十一不利。

　　卫十一看着小蛮，回味着她刚才的话，“九声巨响是在你坐上这把椅子后响的！”如果这样推算，九声巨响后面的鬼魅声音也是在自己坐上龙椅之后发出的。

　　“鬼夜哭！鬼夜哭！不是和龙椅有关系吧？”卫十一心里想着可能引起鬼夜哭的那把龙椅，现在正在自己的屁股底下，而且自己的整个身体，基本上都沉陷在里面，他的脸色开始慢慢变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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