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垂垂老去的少年郎
“师父怎么办？”无笙看着爹爹日益苍白的脸，言语中带着哭腔。
了然跨步上前抓住谢桓的手腕，把个脉，脉象极为缓慢。的确是寒魄玄冰。
而且这个毒跟血归元是前后脚，他刚才没有诊断出来，是因为血归元的毒性压着寒魄玄冰的毒。此时去了血归元，此毒一下子不可收拾。
是谁给谢桓下了此毒，寒魄玄冰只有一人能使用。寒魄玄冰是九幻韶音的产物，由他娘亲很偶然之间从境月中取得。
迄今为止他只见过一人中过寒魄玄冰，也只有一个人能解此毒。那就是霍城派城主夫人，他的娘亲，那个沉在水晶棺里的女子。
寒魄玄冰，迅速将人冰冻起来，虽不致死，但是也醒转不过来。如果没有解毒之法，谢桓就跟死人无异，被封在冰魄之中。
难道这就是天命难违。上苍覆灭了霍城派，也覆灭了大祁国都的希望。一切都是天意。
“师父，此毒没有解药。”无笙想起师父给她的那本药札上写了此毒无解。
“此毒有解药，只是没人能够重制。”了然叹了一口气，“制出解药的人在二十年前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那爹爹他……”无笙看着一脸灰白的谢桓，心如刀绞。
“下毒之人真的是心思恶毒”，此时的谢桓，已经被无笙裹在锦被之中，却缓解不了他眉毛上、头发上的冰屑析出的速度。
“原本以为此毒是冲着你爹来的。”了然喟然长叹。
“这毒不是针对爹爹，那还有谁？”无笙思忖了一会儿，“师父，此人是冲着无奕来的。”
“他笃定无奕会为了救爹爹，所以为她准备了这一道毒，为什么？难道是？”
“九天凤血。”如今发生这些事，哪件事不是冲着九天凤血来的。
“那么玉满堂也中了毒。”无笙想起来将父亲身上的毒引到自己身上的玉满堂。
“估计此刻，他的寒魄玄冰也发作了。”
一点用都没有，慕容曜的身上还冷冰冰的，睫毛上的冰渣已经连成片。
谢无奕将粽子一样的他抱在怀里，就一瞬，感觉她浑身冻得发疼。
怎么办？怎么办？她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九幻韶音，对了，九幻韶音，如果她能制出一个境月，为他取暖就好了。
九幻韶音，要静下心来，静下心来。
谢无奕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越想静下来心来，心里就越乱。
她双臂抱着自己在慕容曜身边坐着，右手触到了一块玉佩，是青曜凤佩。
那玄玉凰笛在哪里？慕容曜一直戴在身上的，刚才脱外袍的时候没有发现，难道他贴身放着。
谢无奕有点犹豫，算了救人要紧。她闭着眼睛向他摸去。
老毒物，我这是为了救你，可不是轻薄你，你醒来了千万不要生气。
慕容曜虽然被冰封着，但是意识还在。他感觉到一双柔软又暖和的手在他身上摸索着，所到之处，身上的寒冷便少了几分。
突然，那双手离开了他的身体，紧接着他的左右手分别被塞进两块硬物，紧接着一个身体也躺进被窝里。
谢无奕与慕容曜面对面躺着，将青曜凤佩和玄玉凰笛分放在他手里，她将他的手勉强握住，然后默念九幻韶音的心诀。
“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无佛是非相，不惊不喜不怖畏，声香味触法生心，住色生心无所住，无心无意离相寂灭。”
握在两个人手里的青曜凤佩和玄玉凰笛随着心诀，发出幽幽地暖光。无奕只觉得手心一暖便晕了过去。
“师父，快看。”一会儿功夫，爹爹的脸上冰霜已经消退了不少。
“有人在用九幻韶音。”了然大步出门，“我去无奕那儿看看，你先将你娘亲叫来。”
将娘亲唤来，看见爹爹这个样子，会担心。万一爹爹他，而娘亲不在身边，会不会终身抱憾。想了想，无笙朝外面喊道，“飞蒙，你去将我阿娘，请来，就说我让她来的，别的不用多言。”
飞蒙……
当宇文瑶来的时候，谢桓面色已经恢复正常。无笙将她引到爹爹身边说道，“阿娘，你陪一会儿爹爹吧。”
宇文瑶看着谢桓熟悉又陌生的面庞，之前的疏离变得分崩离析。这是她曾经托心过的少年郎，那段美好的过往时时还在午夜梦回在心头涌现。
如今，那位少年郎，已经苍老如斯，两鬓竟然生了白发。宇文瑶在谢桓床边坐下，伸出手去摸他鬓间的白发。
触手冰凉一片，吓得她忙问道，“你爹爹怎么了？为何全身发冷。”
“爹爹他中了寒魄玄冰。”
“寒魄玄冰？”宇文瑶想起还是少女的时候，听阿韶讲过寒魄玄冰。听说中毒之人就如坠冰山，浑身结冰，刺痛难忍。
当时是笑谈，现在却成她心里的冰锥。
“笙儿，你先出去吧。我想和你爹爹待一会儿。”宇文瑶淡淡地说道。
“阿娘。”无笙有点不放心，早上阿娘用她的命换爹爹命的阵势吓着她了。
“没事，去吧。”宇文瑶挥了挥手，转过身去，细细看着这张托付了她情爱与时光的脸。
桓哥，没想到此生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样也好，你我终是在一处了。
无笙默默地退了出去，阖上了门。
宇文瑶脱去鞋袜，坐上床，将谢桓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一个婴儿。她原本以为放下了就会是不闻不问，不会让她的生活变了调。
她将他推给了清夏，用绝情在他们两之前划了一道沟渠。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相拥了。他们都背叛了誓言和爱。她不相信他，他对她选择了忽视。
他埋首于案牍之中，奔波天下苍生，她沉醉于情爱话本，浅酌玉酿珍馐。她将他抱在怀里，久久漂泊的心便感到满足了。
她闭上眼睛，慢慢地感受谢桓若有若无的呼吸，怀里的他不再冷冰冰，而是慢慢地暖和起来。
她再一次站在他们前面，谢桓和清夏面前。
同样的梦境又一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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