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落幕
“呵呵……”谢轻朝轻笑着退后几步，“悉听尊便，杀了最好。”
巨大的魔龙扑向了血煞本尊，一场惊天动地的神战拉开了序幕，可叶溪却无心观看，他紧盯着向自己迎面走来的谢轻朝。
只见这个永远风轻云淡的男子开口说道：“闹够了？回来吧，有人因你而死了。”
“你是故意的！”叶溪攥紧了拳头，徐扬灵缄默不语。
“是。”谢轻朝似乎完全没有将叶溪的愤怒放在眼里，大概在神明的眼中，凡人的情绪都是无关紧要的。
反正凡人生气了也不可能拥有超越神明的力量，没有实力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是我拦下了魔皇，否则他应该更早地出现在这个地方，或许能够救下这个……嗯……徐文？”
徐扬灵猛地站起来，猩红的双目一片平静，她就是这么幽幽地看着谢轻朝，没有叫没有喊更没有闹，可这份平静中却酝酿了不知多少的杀意。
叶溪这回没有挡在徐扬灵的身前，因为他头一次对谢轻朝动了杀意，真正的杀意。
“原来你也是这样吗？”叶溪视线有些飘忽。
远处朝阳初升，荒漠里的太阳金灿灿的，破开云海升入了高空，摄来无数的海市蜃楼。一条巨龙抓着一个血红色的巨人冲入高空，云霄里全是悲哀的龙吟。
真是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魔幻呢？
叶溪继续说道：“青乡县初见，我觉得我遇上了一个可以敬佩的大哥哥。我以为你是个真正的好人，为了闻德师父普渡魔族的心愿，直接将他送入了魔族腹地，一路护卫，无愧于高义之名。”
“后来吧，你又组织起北地游侠，试图向魔族开战。呵呵，那时候的我也是恨死了魔族呢。我就想，跟你混了呗，一起打魔族多好。”
叶溪看着谢轻朝，嘴角咧着笑，娓娓道来。
“后来我也没整明白，你要我去调度兵马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按理说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担不起什么大任。你的解释是为了培养我。”
“这有点强人所难了吧——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可我居然真的做到了，我带回来十多万的兵马，我们一举歼灭了玄火军！”
“呵呵，战争真要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若不是魔皇有意敲打圣狐族……其实你与师姐两个人本就可以全歼敌军了，却要我去发光发热，从这点看，的确是为了栽培我。”
“可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是神使，是你魔神谢轻朝的神使！你做的那些事情都不是为了人族而做的，只是为了推我出来。”
“你本无心向人族，看到我与徐扬灵在一起，便对魔族动了心思。我说得对吗？谢轻朝。”叶溪定定地看着谢轻朝。
远方魔龙与血巨人在高空搏斗，将万里云层绞得稀碎，青天白日里下了一场血雨，也不知是魔血还是神血。
谢轻朝的嘴角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你说是，那便是吧。”
“你什么意思……”徐扬灵开口了，她竭力隐藏自己的愤怒，魔身不住地颤抖，“只是出于你自己的利益？你钳制我的父皇，甚至我与叶溪感情也是你利用的工具。”
“就因为我们的选择不如你心，你便将我哥哥害死！”徐扬灵魔眼怒睁，缓缓后退，“你太可怕了，你比魔族还要可怕，你就是个怪物！呵呵，魔神……果然无愧于你的魔神之名。”
“跟你比起来，我们魔族算什么啊……你才是真魔……”
谢轻朝没有反驳。
叶溪扶着徐扬灵，尽管他自己也被气的浑身颤抖，但是他还是担心徐扬灵下一刻会根谢轻朝以命相搏。
——他们是打不过谢轻朝的。
叶溪深知，成年天魔的实力应该是半神，但是如今的魔皇奕，却远远超过了神级。只看他此时咬着血煞神的脖子一下子遁入高空，用稀薄的空气令其窒息，又一下子带他潜入深海，让极致的高压侵蚀着他的血身……手段极其残忍。
远处的神战是有了结果，但是叶溪的心却跌入了谷底。
谢轻朝帮魔皇奕升到如此高深的境界，那他自己的境界又到了哪个层次呢？
叶溪想都不敢想，他甚至不知道神级之后还有哪些境界……
“说完了吗？”谢轻朝淡淡地开口道，“恨我吗？”
——这显然是毋庸置疑的。叶溪不明白谢轻朝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他与徐扬灵的眼神都十分明确地告诉了他答案。
“那么就来杀我吧。”
“我会去杀你的。”
“嗯，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了，这些人……”谢轻朝伸出手指往四周的神使身上扫过，又点了点围在周围的上万秦军，以及在远方不断赶来的身穿红袍的无涯阁杀手。
“他们也要开始追杀你了，就像追杀徐文一样。你，做好准备，不要怕。”
叶溪勉强扯起嘴角：“听起来跟哄孩子似的。”
“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谢轻朝说完，扭身，看了一眼远方拖着血尸的中年男子，面容恢复冰冷，“杀了就好，给你一点告别的时间，然后带人走吧。”
说罢，谢轻朝便消失了，仿佛他从未在此间出现过。
“咳咳……”魔皇奕捂着嘴咳嗽两声，摊开手心，满是鲜血。
“父皇。”徐扬灵紧张地说道。
“不碍事，进入神级之后，咱们天魔族的恢复力有些赶不上趟了，休息会儿就没事。”魔皇奕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很早就感应到你们遭难了，我本该早些来的。”
叶溪没有说话，徐扬灵也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想要徐文死的不是别人，是谢轻朝。谢轻朝自然不可能放奕去救人。
“你父皇我苦苦经营半生，将魔族弄得无比强盛，虽然文治武功差点，魔族的劣根性也难以去掉，但也算是个高明的君主了吧。一招棋错，却将整个魔族变成了他人的工具。”
说罢，他瞥了叶溪一眼。
叶溪感受到的那种目光，是愤怒，是无奈，是杀意。魔皇奕，现在想杀了他。
叶溪知道，魔皇奕是迁怒于自己了。如果他没有跟徐扬灵交好，不会让谢轻朝发现这个机会，如果不是他与谢轻朝翻脸，徐文不会仗义出手，更不会被谢轻朝刁难而死。
若说因果，的确都在自己身上。
“父皇，你莫要再说了。”徐扬灵扑进奕的怀中，魔女的眼泪滑过脸庞，“都怪我！怪我平白无故招惹了人类的男子，是我的错。”
奕无奈地看着自家的宝贝女儿，他何尝看不出徐扬灵这是在包庇叶溪。自己对叶溪动了杀意，她便将过错都揽了过来，如此情深，若是放在过去还能令他露出几缕笑意，只是此刻……
魔皇奕不好再说什么，摸了摸徐扬灵的头，继续说道：“孩儿，跟我回去吧。你哥哥走了，魔族需要有人来主持大局，爹爹早已放权给你的哥哥，你现在回去就能接替你哥哥的位置，我也可以将魔皇的位子传给你了。”
“我……”徐扬灵扭头看看叶溪，又看着自己的父皇，魔皇奕的双鬓间，不知何时已经布满华发，看着父皇虚弱的样子，徐扬灵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语。
“难道你想看着魔族走向衰亡吗？”奕拉着徐扬灵的手哀伤地恳求道，“乖女儿，父皇一招棋错，已经沦为了谢轻朝的工具。我若继续执掌魔族，不仅仅对天魔族，对所有魔人十八族都是一场灾难！”
“当今之计只有将大权交给你，让你掌控整个魔族。谢轻朝若是打着通过我来利用魔族，那他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
徐扬灵银牙一咬，发梢飞扬，开口说道：“父皇，我随你回去，但……可否宽容我一个月的时间。”
“你要这一个月的时间做什么？”奕疑问道。
“下个月，就是叶溪的生日了。”
心事重重的叶溪突然被这句话惊醒，抬头就看到了徐扬灵投来的温柔目光，心中一片感动。
是啊，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兄弟……只怕此刻也落在谢轻朝的手里，唯一的心上人却要离自己而去了。
想到这里，叶溪险些落泪，但最终是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笑容：“我们就用一个月的时间来告别了。”
“是啊……”徐扬灵心中有山呼海啸般的悲意。
魔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叹息一声：“一个月后，我来接你。将你哥哥的尸身交给我吧，有空给你哥哥上柱香，就当他……还在我们身边了——人族的仪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徐扬灵微微颔首：“明白。”
二人望着巨龙腾空而去，叶溪站在原地发呆——从刚才起他便时时出神，明明脑子一片空白，却似乎在想着什么难过的事情。
大概这就是悲伤吧。
徐扬灵突然抱着叶溪，将自己埋入叶溪的怀里：“这一个月，别去逞英豪了好吗？”
“嗯，我答应你。我们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躲开这些纷争，让谢轻朝也找不到我们。就我们两个人，好好生活。”
“那样最好了。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要好好爱我，就像你们人族夫妻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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