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出谷
叶溪对这股剑意可是心热得紧。
当初在天剑山上，仅凭剑神早年的一缕剑意，就能斩杀以云雾凝就身躯降临的天灾大神，不可谓不强。
纵观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剑神之威能挡住谢轻朝的探查。叶溪也是防手一搏，但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当叶溪再次走出山谷时，谢轻朝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叶溪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他了。
“真的决定了？”谢轻朝没有继续阻拦叶溪，三次机会已过，他自然不会再阻挡叶溪，但二人的立场已经悄然发生改变。
“你若是走出这个山谷，天下人都会以你为敌。”
“可如果我不走出这个山谷，我的良心过不去。”叶溪静静地看着谢轻朝，他如旧时一般，气宇轩昂，身上带着一团迷雾。
“做人何必强求良心，过得舒坦不好吗？”
“虽然吧。”叶溪笑了笑，“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杀人的时候压根不眨眼。可我还记得娘亲跟我说过的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不能看你祸害天下啊。”叶溪忧心忡忡地看着谢轻朝，“像过去一样，帮助人族不好吗？你可以与魔族谈判，这一切都可以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不行啊。”谢轻朝也是笑了，“我活着的执念，就是将这大秦的江山拉下马。如果我放弃了这个初心，我会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叶溪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无语。
谷外光风霁月，叶溪终于迈出一步，影子被微微拉长，与谢轻朝的影子交错而过。
“那么，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谢轻朝直接向着谷内走去，叶溪远远地回望，冲他的背影深深地鞠躬。
“谢谢大哥传道授业解惑之恩。”他扑通一声跪下，那道身影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吧，不用跪。
但叶溪还是固执地冲他磕了三个响头，从此以后，江河倒转，不共戴天！
身后，徐扬灵与徐文目光深沉地看着叶溪。
徐文手持纸扇，风度翩翩如旧，一身白袍在月光之下显得分外耀眼：“值得么？”
他这么说了，就代表着他的立场。
魔族，自然是不肯放弃谢轻朝这个强绝的帮手。只不过，过去因为叶溪与徐扬灵的婚约，让他们可以相信彼此，而此刻，双方的交流也只能剩下利益了。
徐扬灵默默地走到了叶溪的身边，徐文双目一凝，随后自嘲道：“是了，你肯定是这般的选择。只是……值得么？”
这是他今夜问出的第二个“值得么”，第一次他问叶溪，问他失去一切究竟值不值得，第二次他问徐扬灵，问她为了一个男人甘愿背叛魔族也背叛人族究竟值得么。
徐扬灵没有回到自家兄长的问题，只是冲他深深鞠躬：“哥哥，我自幼受你爱护，诸位先生也教我良多，任何事任何东西，只要我想去做，想去拿，我便能得到。”
“于是我不懂，那些口口声声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己不由身，身又怎么由己？但是我没有想到，隐藏在幕后的人是如何吸食众生血肉，肆意玩弄他人命运的。现在，我就想拼一回。看看能不能从这些神明中争来一些什么。”
“至少，我要保住叶溪。”徐扬灵目光温柔地投向叶溪。
徐文一时缄默无语，徐扬灵的心思很清楚，她就想与叶溪一起面对整个天下。她总是这样，想法总是能与叶溪冥冥中契合。
徐文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她为爱情做出的牺牲，还是她真心的选择，这些的结果都不会改变，徐扬灵不会被自己说服离开的。
“那你呢？”徐文又看向了叶溪。
叶溪却摇了摇头：“不值得，这是最傻的行径。正常人都不可能这么选，谢轻朝只是恨大秦，只要大秦覆灭了，他就还是我们的谢大哥。”
“听从他，人魔依然能获得和平，只不过会死更多人……”叶溪的双目微微失神，他的思绪正在急速推演，“如果让谢轻朝得逞了，维持天下稳定的唯一办法便是……由魔族奴役人类。”
“他不会允许这一点的，于是他会镇压魔族，强行驱使人、魔共存。但，暴力手段下得到的和平并非真正的和平，暗地里的争斗只会甚嚣尘上。”
“那时候，又会死更多的人。”
叶溪叹息道：“所以我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徐扬灵微微颔首：“唾手可得的和平也会沦为最大的悲剧。”
“那你们好自为之吧。”徐文甩手便走，但他刚走出两步后，便又退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本似乎刚装订成册的书放在叶溪的手上：“这是我唯一能给你们的帮助，哪怕是我，回到魔族后也要与你们为敌。”
“徐兄不必挂怀。”叶溪抱拳道。
“你还叫这么生分！”徐文突然皱眉道，“父皇也同意了，婚约也有了，我也认可你了，现在她人彻底跟你跑了，你居然还喊我徐兄？”
“呃……”叶溪忍不住挠了挠头，“那……哥？”背后的徐扬灵脸上仿佛着火一般，红彤彤地，她的视线不断投向远方，以此掩饰自己的羞色。
徐文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此乃我游历中原，观遍真言、玄法、功法……各类秘籍的心得，我将它装订成册了，并且编成了一套强身健体的功法。”
“日后你免不了到处奔波，你与徐扬灵一同修炼这套功法，跑路起来也快一些。”
叶溪有些汗颜：“哥你就这么不看好我的吗？”
“这不是小事！你以为你的敌人是谁？是整个天下！”徐文最后叮嘱几句后，扭身走向了夜色：“你们好自为之吧。”
叶溪与徐扬灵双双冲着徐文远去的背影鞠了个躬。
徐扬灵悄悄牵起叶溪的手，柔声说道：“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叶溪笑了笑，他虽然故作轻松，实际上心头的压力并不小。如今的他，堪堪十五岁，却要面对整个天下的追杀。
神使、朝廷、江湖，都是他的敌人，谢轻朝的无涯阁更是遍布天下。
要往何处躲？叶溪也陷入了迷茫，但他很快便定下心来，带着徐扬灵走入了夜色。
……
徐文此刻正走在荒野之中，他没有过多地停留，只是一路向北。他也只需要一路向北，便能够抵达极北冰原，那里是魔族惨淡的家园，他将在那里操起权柄，带领着整个魔族，向谢轻朝宣告自己的实力。
有实力，才有价值。有价值，才有平等对话的可能。
徐文一边赶路一边思索着将来的布局，想在这样的乱世中为魔族寻求一片肥沃到足以供养数十万魔族的土地，想在未来的神战中将天魔族保全下来。
至少，要将妹妹保护好！
徐文正想着，突然心脏微微一搏，淡淡的心悸之感荡漾开来。徐文立马停下了脚步，双目微缩，当场开了魔瞳，猩红的目光扫视着方圆十里，试图找出危机感的来源。
四周，很静，星星倒悬于天，夜色微凉。
微凉？风……
徐文猛地跳到半空之中，可体内一阵无力，曾经一跃百丈高的恐怖力量如退潮般消逝而去——只堪堪跳到了三丈高的地方。
徐文一怒，一声呼啸，恐怖的空气从他口中喷吐而出，将四周无色无嗅的气息卷入了高空，在更远的地方吹散而去。
徐文怒道：“谁？竟敢偷袭于我！”可他很快便心头一惊，一向冷静的自己为何变得如此暴躁？是刚才毒气的作用吗？
徐文目光阴沉，冲着四周盯了半天，可对方始终不肯出来，但也无法攻击——徐文浑身上下了无破绽，在敌人的眼里，此时不管从哪个方位攻击徐文，不管用什么手段攻击徐文，都只能换来一个后果，那就是死亡！
于是敌人悄悄地退去了，借着树影婆沙，有风扬起，便退去了。
反正不急，除却自己这一波，还有下一波人。既然那位下了命令，就得将他弄到死！
徐文渐渐明白了，自己是被人盯上了，接下来的一路恐怕不会平静。
想到这里，他便冷笑一声，体内魔血沸腾，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他硬是将体内的毒逼了出来！
随后徐文用力一踏，地面爆裂，而他接着反冲的力道想着北方极速前进。
“既然你们想阻截我，那也要看你们的速度跟不跟的上！”
天魔族的肉体力量极其恐怖，成年的天魔族拥有半神实力，呼喝间就是狂风，挥手就能打碎山岳，而今徐文全身的力量都用来加速，整个人不断破开空气，在林中冲出一条笔直的通畅大道。
刚冲出树林，等候已久的箭雨直接倾盆而来。徐文立刻变身半人半魔，鳞甲瞬间附体，硬扛着箭雨向北方冲去。
一队弓箭手猛地站了出来，齐齐向后方退去，而他们的身后，又是一伙弓箭手，他们手中长弓拉成了满月。
嗖嗖嗖——
又是一轮攒射，徐文冷着一张脸，一脚塌下，大地崩裂，上百弓箭手被直接震倒在地，乱了阵型，死伤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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