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绣楼
卢员外府内，后厨。
偌大一个房间内，油烟缭绕，锅铲齐鸣。
五六个婆子正在后厨内忙得团团转，两个丫鬟却倚在门边上聊天。
“哎哟，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脚疼死我了！”一个红衣丫鬟背靠门框，弯下腰去捏着脚丫。
“我也累死了！也不知哪来的饿死鬼道士，这么能吃！”另一个绿衣丫鬟正一手扶门，一手捶打着自己的柳腰。
“听那王管事说，这小道士说自己在山上辟谷了三个月，所以这一餐要食十人之饭。”红衣丫鬟揉了半天脚，此时直起身来说道。
“吓！听那道士胡吹，三个月不吃饭早饿死他了，还能活到如今在这大吃特吃啊，嘻嘻！”绿衣丫鬟翻了个白眼，捂嘴娇笑道。
“那道士说他天天餐风饮露，不知饥渴，王管事说他不像之前那些混饭吃的和尚道士，像是个有真本事的！”
“得了吧，之前那些和尚道士，王管事也说他们有真本领，结果呢？我看那，这就是个大饭桶。咦，不对，你不会是见那小道士长得俊俏，看上他了吧，嘻嘻……”
“你个小妮子才动了春心吧，没羞没羞！”
说话间，两个丫鬟却嬉笑打闹了起来。
“快去送菜！这葱爆牛肉可要趁热吃才好，冷了就变油腻了！快去快去！”一个婆子将一个食盘端到门口，连声催促道。
“该我去了。”红衣丫鬟停住打闹，伸手来接盘子。
“还是我去吧！”绿衣丫鬟却抢先伸手夺过食盘，一溜烟地去了。
“葱爆牛肉。”绿衣丫鬟将盘子小心地摆放到桌上，深呼吸了一口理顺气息，“厨娘说这菜要趁热吃才好！”
说罢，绿衣丫鬟退后，俏生生的站在一旁，微低着头，眼睛却一直斜睨着端坐上席的刘长风，不知道是路上跑的还是怎的，俏脸一片晕红。
这里是后花园里的绣楼，离府里的厨房甚远，因为怕葱爆牛肉变凉了，她可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道长请饮了此杯，再尝尝这牛肉。”说话的是在座相陪的卢员外，只见他四十来岁年纪，一身绫罗绸缎，富态的很。
刘长风也不客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白净的面皮上早已变得红通通的。
旁边站着服侍的王管事赶紧将两人的酒杯倒满。
刘长风取过桌上的手帕拭了拭嘴巴，慨然道：“道家有四不吃，这牛肉是其中之一，贫道已酒足饭饱，卢居士你请我到底所为何事呢？”
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吃了人家的饭，就要为人家做事，这就是刘长风的朴素理念。
卢员外笑笑，却不答话，只是有意无意地看了王管事一眼。
王管事忙将桌上的葱爆牛肉端起来，放到绿衣丫鬟的食盘上，怒喝道：“后厨的人真不晓事，还好长风道长不计较，还不赶紧给道长泡壶浓茶来消食？”
这边绿衣丫鬟刚走开，王管事向刘长风略一拱手，陪笑道：“道长您不晓得，我家老爷最是乐善好施，尤其爱供奉出家人，管他僧道尼姑，只要打我家门前过，都要邀到家里来供奉三日，以示尊崇。”
刘长风闻言一愣，讪讪地道：“如此就多谢卢员外了！不过，我于驱鬼超度这方面，还是略懂一二的，敢问员外家里可有恶鬼，贫道愿意效劳！”
卢员外眉头一皱，却微微笑道：“没有！真没有！道长不必客气，且安心在此住上三日再说，来喝茶喝茶！一会让王管事陪你在园子里走走。”
刘长风见主人家话都如此说了，也不好多言，只得闷头喝起茶来。
……
“道长且看，这座绣楼以前是家里小姐们所住。”王管事指着眼前的一座两层木楼，出言解释道。
这座绣楼也是刚才刘长风和卢员外饮宴之所。
方才酒宴结束之后，卢员外自行回去歇息，由这王管事领着刘长风在花园里转了一圈，眼下又回到了这绣楼之前。
这卢家后花园面积不小，里面奇花异草也是不少，只是稍显疏于打理，有点荒凉。
刘长风点点头，没有说话。
王管事继续介绍道：“自打大小姐和二小姐出嫁之后，只有三小姐和丫鬟住在这里，后来太太嫌这里离内院太远，怕三小姐一个人冷清，就把她搬到内院居住，这里就无人居住，暂时闲置了起来。”
刘长风只觉得酒后犯困，只是施了一礼道：“无上太乙天尊！”
王管事心下明白，忙拱手道：“道长且先上二楼歇息，晚饭时再来打扰。”
果然，晚上又是卢员外亲自做陪，各色酒菜摆满了桌子。
席间，卢员外请教些打坐修行之法，刘长风说些鬼市奇怪见闻，一时间觥筹交错，杯来盏往，宾主尽欢。
天色渐渐黑了，皓月也爬上了绣楼一角，掌灯后，卢员外又劝刘长风痛饮了几杯，竟然连声称醉，告罪歇息去了。
刘长风此时也已酒足饭饱，卢员外走了，落得清净自在，起身送走卢员外后，就随着王管事来到来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看着倒是整洁了许多，不过除了一个垂着红色帐幔的雕花檀木床外，最显眼的就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这赫然竟是间闺房！
刘长风突然在门外停住脚步，口称“无上天尊”，投向王管事的却是疑惑的目光。
刘长风虽然才来到这个古代世界几个月，但前世的知识和这世的经验告诉他，古代女子的闺房可不是随便能进的地方。
王掌柜满脸堆笑地道：“无妨！无妨！三小姐早已不在此居住多时了，再者其他房间都还没来得及打扫，且请道长屈尊，在此将就一晚。”
既然主人家都不在乎，刘长风当然也不会拘泥太多，点点头走了进去。
很快地，王管事和一众婢仆都退了下去，奇怪的是，竟然连杯盘碗筷都没有收拾，任由它们堆砌在桌上，也没想到给刘长风留一支蜡烛，他们离开后，整座绣楼就陷入了黑暗中。
刘长风刚吃了一肚子酒饭，一时间还不想睡觉，就打开窗子，一为赏月，一为消食。
已是深秋，夜里越来越凉，就连那挂在檐角的皓月，也变得清冷了许多。
少许还存活的秋虫，正在声嘶力竭的鸣叫着，却反而显得园子更为荒寂。
刘长风立在窗边许久，只觉得秋寒侵骨，而那深沉无声的夜色里，好似有一双幽幽的眼睛在盯着他。
刘长风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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