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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朝中大多是忠良一派的朝臣在弹劾他,他们中大多都是先皇就效忠皇家的人,倒不存在成为谁的势力一说。而景宗向来摇摆不定,难说对谁是实打实的信任,又不喜下面的人自成一派,故而早早骂了恭亲王为人不检。

  见叶廷南沉默,虞昭鸾继续说,“妾身知道,王爷只见妾身当初受二殿下恩惠,才有机会参加国宴,更有机会博王爷一笑,这些情意且算作二殿下知遇之恩。可这并不代表妾身与他合谋陷害王爷吧?就算如此,也总有个理由呀?二殿下陷害王爷谋逆与否,妾身当真不知。妾身只知道,若王爷当真谋逆,整个恭亲王府都难逃其咎。家父曾说过,谋逆乃是大罪,若是如此,到时候妾身难道还能成为漏网之鱼?妾身何必以身试险呢?”

  这话倒不假,恭亲王蒙难,王府中又有谁能逃得掉?更何况,谋逆罪大,可大到株连九族,虞昭鸾区区一个小妾还能逃掉不成?

  再者,连叶廷南都知道用完棋子就扔的道理,难不成二皇子就会将谁留下?而若计划失败,这主犯暴露得也太明显了,虞昭鸾当真会傻到这种地步?

  叶廷南当初看中她,是觉得她天资聪颖,却尚且没有开化,稍加引导必能成为一把利器,可利器也有自己的判断,否则怎会义无反顾地投向他的怀中?现在竟如此怀疑她,岂非怀疑自己当初看人的眼光?

  叶廷南摇了摇头,不会的,否则他今日何必多见她一面?

  “王爷,妾身再问一句,除了抓获星儿,这样的谣言究竟从何而起?万事都有源头,王爷行至今日,不会一点调查没做吧?”虞昭鸾太熟悉叶廷南了,既然有人有心陷害,他定会追查到底的。她和南星跑不掉,二皇子也跑不掉,但他从他们身上能查出泄露之人吗?朝中不是这个局面,他也不会那么快暴露自己后院失火。最关键的是,他不愿招惹是非,尤其是在这种舆论条件对自己不利时。

  叶廷南眸中一黯,“朝中近日风向走势,听闻是……从白子路那里传来的。”

  “这样……”虞昭鸾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王爷第一个怀疑的是妾身……”

  叶廷南看着她,像是被猜透心思。

  “当日与白公子相见的,只有王爷,姚大人,薛公子,以及妾身。姚大人和薛公子都是备受王爷信任之人,自然不必担心被怀疑,可妾身不同,妾身一介妇人,又不懂王爷所言,绕是流言从妾身所出,倒也不觉得奇怪……”虞昭鸾说的委屈,毕竟她不被信任是真。而她没有说的是,那日亲自送给白子路锦盒的是她,而差她送锦盒的是叶廷南。

  他自然是明白她这语气里的酸味,但他的心思毕竟不是在她身上,白子路是什么人他试探一二便已明了,可何故消息是从他那里传出,这才是叶廷南最关心的地方。

  明明他给的那张纸条是为了用来陷害太子策反白子路的,怎么到头来确实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叶廷南弯了下眉,“本王知道你不会那么做。”

  说到底,他对那日送出的东西还是有顾虑的,再怎么说,白子路既是文策会的人,地位也不比谁差,原本他想解决一个人倒还简单?可现在引火上身的是他,白子路却忽然成为目击者,如今朝中说的最多的,还有加大力度保护白子路,这样既能从他嘴里再挖些对恭亲王不利的消息,又可以保护白子路不受外人干扰。害得叶廷南是根本没办法再动守着白子路落脚处的人马,只能任由他人相继邀请白子路入宫。

  叶廷南虽怕事情败露,但不会急着在这种时候下手了,如今夜不打算怀疑虞昭鸾,不过是他心虚罢了。

  看出他的心思,虞昭鸾便装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妾身知道的。王爷不会随便乱猜忌别人……可是……”

  “可是什么?”叶廷南问道。

  虞昭鸾忽然迟疑起来,眼神辗转起来,“王爷,咱们换个法子想,若谣言当真从白公子那里传出,王爷又认定造谣之人就在身边,那无非是两种可能……要么此人一经安排,兴许是二皇子的人,和星儿早有预谋,意图构陷王爷。要么此人对王府熟知不说,对王爷也不慎了解,还与白公子有过接触……”

  她微微思忖,忽然灵光一现似的,“对了!王爷细想,难道只有妾身与白公子相处最深,时间最长?”

  这么一提,叶廷南神色又凝重起来。

  当然不是。

  不是还有个薛尧吗?

  多年来薛尧那一股圆滑劲儿深得叶廷南喜爱,可他终究是薛家的人,靠着皇后一步登天容易,可想保住薛氏,叶廷南心里压根没想过有谁来分走自己这份权位。

  而想起近来和白子路走得尚近的人,薛尧确实就在其列……

  虞昭鸾也懒得装扮,拖着尚且阴郁的脸便往书房走。如今这病恹恹的模样既是拜他所赐,又何必再施脂粉掩饰。

  正走出房门,竟看到无痕站在门外,。夜幕降临,灯火微微打在那张张冷酷的脸,却显得有些亲切,像极了她宿醉的夜晚,透过朦胧的视线所看到的他,那么直白和完全地暴露在她眼前,心里便好似被石子激起波澜的湖面,忍不住浮动上下。

  她刚想唤他,便听到他开口,冷冷说道,“王爷请夫人去趟书房。”

  说完,人已经背过身,像是不肯多看她一眼。

  可还没到书房门口,又在她的领地,她怎能任由无痕这般无视自己,干脆走到他眼前,偏要他看到自己。

  “无痕。”她追了上去,低语声好似那夜挥之不去的声音。

  无痕才想挪动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却听到她质问起来,“你怎么又跟我闹别扭了?”

  即便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他还要装作熟视无睹?

  无痕原以为她会逼问自己为何又要躲着自己,却听出她一股逗弄的语气,当下皱起了眉头,“属下没有。”

  其实虞昭鸾知道,即便不发生这样的事他也是这幅模样,可以往她见无痕躲之不及,然而现在看他却多了份可爱,明明就是心里藏着事。

  “是吗?”她故意说道,“不听夫人所言便急着离去,这是王爷教你的?”

  “没有!”无痕立马反驳,却想到自己确实不敢面对她,这几日甚至连王爷都不敢靠近。他自己做了什么事他心里清楚,可是如果被王爷发现。

  虞昭鸾知晓他在顾虑什么,憋着一股笑意,“走吧,王爷不是要见我吗?若是迟了一步,他会怎么想……”

  无痕来抿了下唇,神色有些复杂,但还是照例带着她往书房走去。

  一路无话,虞昭鸾也不打算再逗他,倒是想起待会儿见了叶廷南得说些什么才能打消他的顾虑。

  书房内烛火透亮,将人的脸色照得愈渐惨白,叶廷南才看到门口站着的虞昭鸾便愣了一下,那惨淡的神色倒不比他看到她受辱的模样要委屈。

  虞昭鸾一直垂眸走了进来,也不知受了几日折磨,身子都轻飘飘,走起路来也是漂浮的。

  才走进来她便行礼,“妾身参见王爷。”

  见她仍旧一如往常的乖巧,把握分寸,那一张娇柔的脸又一再摄人心魄,叶廷南想起她往日的大放异彩,心中竟感到一丝落寞。

  “鸾鸾……”他轻唤了一声,脑海里却是那日他毫不留情给她的一巴掌和她眼里的失望。

  他手边还在批复折子,见无痕已经退了出去,轻轻将房门关了起来,便道,“起来吧。”

  虞昭鸾愣了一下,却是一副失而复得的模样,并没有立即起身,“王爷……不再怪妾身了?”

  可上方一片宁静,叶廷南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在他心底,他认定的事情基本都不会改变,更何况这件事的指向太过明确,他除了怀疑她却不知还能想到谁。

  见叶廷南久久没有回复,虞昭鸾忍不住抬头看去,却见他神色凝然,似乎在思虑什么,便说道,“王爷知道的,妾身此生无所愿,能侍奉王爷左右已是奢求。不论王爷怎么想妾身,妾身对王爷的情义,问心无愧!”

  她语气铮铮,看向他的眼中满是真诚。

  叶廷南收回目光,终于伸出手,“鸾鸾,过来。”

  虞昭鸾虽听不出他语气的变化,但见他伸手,只觉妥协的第一步已经迈出。她缓缓起身,随即走近了几步,将手递了过去。

  熟悉的温柔将她的手包围,叶廷南有意地揉了揉她原本受伤的掌心,“可好些了?”

  虞昭鸾便是听不得他这般关怀,眼里逐渐湿润起来。明明是她前世最愿意听的话,可如今她百般揣测,却不知他到底是在试探周旋,还是真的在关心她。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道,“妾身已经无碍。谢王爷关心。”

  叶廷南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你向来没有私心,也从不诓骗本王……”

  虞昭鸾原本以为既是原谅自己,叶廷南怎么说都会多哄她一下,可听他的语气,想来他是不会向她区区一个妾室低头的。万般犯错的永远是别人,而他叶廷南永远清白无罪。

  果然,叶廷南继续说,“可你万不该收了南星那样的人做奴婢,本王念在你并无过错,此事便不再追究,你若是缺人,本王便替你多安排些充在你院子里。”

  他的意思,便是到此为止,他既不会为那一巴掌道歉,更不会为南星求情。

  虞昭鸾委屈的神色留在脸上,心里却愈渐凉了下去。可她强扯笑意,“王爷英明……”

  然而叶廷南听进耳朵,却眯了下眼,“你以为并不会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

  至少对他不会,至少单独时不会。他惯喜欢的是她的小性子和妖娆的身姿。

  “既然是冠冕堂皇,王爷也不听听缘由?”虞昭鸾故意嗔了一声。

  “这才是本王熟悉的鸾鸾。”叶廷南抓紧她的手,这才勾起唇角,眼中的阴云也渐渐散去。

  “王爷那日也是,竟问都没问妾身的意思……”虞昭鸾一下又恢复成以往那个在叶廷南面前毫不避讳的小姑娘。

  “本王如何没问你的意思?”叶廷南记得自己连问了几声,是她自己不承认。随后又翻了脸。

  “王爷问的是妾身可是共犯,妾身答没有。可王爷忘了问,妾身为何成了共犯?”虞昭鸾提到,那日叶廷南并没有听她的解释,只一味向她示威,更是没把再她放在眼里,亲手碾碎了她的期盼。

  叶廷南若有所思起来,那日他在朝上遭到弹劾,甚至惹得景宗猜忌,别说心情不好,就差把怒火写在脸上了。而他一回府上便听到从虞昭鸾的院里捕获南星的消息,更知晓南星是和二皇子传信,不免有些坐不住。二话没说就已经拿虞昭鸾当做共犯,甚至是主谋,哪儿还想的起来仔细过问。

  他缓了口气,“继续说。”

  “敢问王爷,这消息是从何处传来?偏是从二皇子嘴中?”虞昭鸾问道。

  “倒也不是……”叶廷南想了想,“本王起初只觉奇怪,何人以此番谋逆之罪诬陷本王,朝堂便已谣言四起了。”

  虞昭鸾知晓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在南方筹兵之事,便听了下去,“那朝中谁对王爷敌意最深?也是二皇子殿下?”

  叶廷南却迟疑起来。若说二皇子针对他,近日朝中别说是二皇子,底下的官员和门客几乎都是抱着看戏的态度,丝毫没打算蹚浑水的意思。至于发现南星与二皇子传递的纸条早已截获,坊间都还不知道有人联合二皇子的事,这不免叫人疑心南星为何要这般举动,毕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现在受谁指使。

  而把柄这种东西,除了眼前的实物,流言风语也未尝不是一种威胁,正因如此,所以叶廷南尚且没有动南星,却也不打算放松对二皇子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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