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问罪（3）

　　“阿瑾，在聊什么呢？”叶廷南难得将叶元瑾唤得亲切，若不是叔侄的关系，倒显得有些轻浮。

　　只是叶廷南一开口，厅内便都静了下来，好似预感到要发生什么，纷纷竖起耳朵打听。

　　叶元瑾却是听的浑身一抖，被这不适应的称号唤得难受，但还是认真地回道，“回王叔，没什么。”

　　她虽平常在在宫人面前倨傲惯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但天外有天，在不可一世的叶廷南面前，她仍旧只是他几个侄儿中的一个小孩子罢了。

　　“哦？”叶廷南并不相信，挑眉时故意看向虞昭鸾，好似眉目传情，“可你与虞小姐交谈甚欢，却不愿将那乐事分与王叔听了？”

　　没想到叶廷南对她和虞昭鸾的动静这么关心，但想到虞昭鸾刚才说的，叶元瑾忍不住撇了撇嘴，“倒也......不是什么乐事......”

　　“公主......”虞昭鸾轻声唤道，好似并不想叶元瑾告诉谁。

　　“本宫知道，你是嫌惹事端。”叶元瑾看了看虞昭鸾一脸谨慎的模样，想来是虞昭鸾怕自己庶女的身份，就算说出来怕别人不相信，但是她是公主啊，她相信虞昭鸾，如果她说出来，总有人得放在心上吧。虽说叶廷南刚才并未追究，但薛永淑的态度是有目共睹的，她这位小婶婶性烈如火，事后肯定不会罢休的。

　　她并不喜多管闲事，但想到，能让王叔开外的例子十分少见，若此女日后还在身边环绕，是不是还会生出更多有趣的事来？她本就受够了皇城里枯燥的生活，受够了那些人的循规蹈矩，如果虞昭鸾比任何人都不寻常呢？反正这事本就生的蹊跷，她自己也困惑得很，倒不如说出来看看谁能解决。

　　这么想着，她心里倒有了期待。于是她给了虞昭鸾一个放心的眼神，又看向主位上的叶廷南，“回王叔，是这样......适才虞小姐弹奏，行云流水之姿甚是流畅，曲调激荡，铿锵有力，和姚二公子不相上下。但侄儿仔细瞧着，虞小姐生得纤弱，拨弦时多为摸和挑的技法，这两指使的力气，即便是再松的琴弦也不易断，怎么偏偏刚才就断了呢？还正是听者兴致高昂时？”

　　“哦？竟有此事？”叶廷南也跟着疑惑起来，只是他的神色更像一种游刃有余的等待，仿佛是预见接下来会发生更令他惊喜的事情。他顺着叶元瑾的话，便问道，“虞小姐，是这样吗？”

　　虞昭鸾被问的一愣，抬头时眼底一片懵懂，好似回忆了片刻，又不敢说出口，只待看到身旁的叶元瑾再次送来慰藉的眼神，才敢谨慎地回答，“回王爷，是.......臣女弹奏时，确实感到琴弦......有点奇怪......”

　　“你这话什么意思？本妃的琴奇怪！”薛永淑却在这时开口，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怒意。

　　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刚才不提还好，没想到公主竟突然聊了起来，原本这不知名的小庶女弄坏了她的琴就算了，如今竟怪起来是她琴的问题？

　　这琴是当年太后在世时的贺礼，别说名贵，那价值可比这庶女的一条命还值钱！她好心拿出来供人弹奏，竟然还反过来污蔑她的爱琴？她看这小贱人是不想活了！要不是今日还在宴上，她定要抽出她的鞭子，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众人原本提着耳朵，想听清楚虞昭鸾那娇娇柔柔的声音，没想到侧王妃一时恼怒冲而出来，大声一喝将人吓得不轻，又见侧王妃黑脸一张，在场的人忍不住往自己席位缩了缩脖子，生怕因凑了这个不该凑的热闹而小命不保。

　　叶廷南也没想到薛永淑的反应这么大，原本还好好坐在他身旁，这会儿突然站起来，呵斥声传进他耳中倒显得有些聒噪。他不悦地抬了抬眉，又装作无事般看向阶下，“确有此事？”

　　“怎么可能？”只是不等虞昭鸾回答，薛永淑已经反驳起来，她实在见不得王爷一再给这个小贱人好脸色，“王爷，臣妾的琴可是专人看护，每日都会调试琴音，怎么今日就不行了！她技法不精就算了，毁了本妃的琴还倒打一耙？”

　　薛永淑冷眼一横，对虞昭鸾的恨意更深，她果然没看走眼，这个小贱人刚才哭得梨花带雨，可不就是为了讨好她家王爷吗？

　　却见虞昭鸾并没有因为薛永淑的呵斥而被吓到，反而更加冷静。只见她从位子上走了出来，恭敬说道，“侧王妃息怒，臣女并未怀疑侧王妃。”

　　她是没有怀疑薛永淑，毕竟她现在要对付的还是她虞府的人。至于她和薛永淑之间的仇......薛永淑，你等着，紫娉惨死的仇，这一世我定要一一讨回来。

　　薛永淑没想到虞昭鸾并不是针对她，被噎了一下，又想起自己还是侧王妃，一边端着脸，一边有些急躁地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可是等了半天，虞昭鸾好似心有顾及，一直不肯开口，薛永淑蹙眉，干脆下令似的，“说啊！”

　　“臣女知晓，这凤头琴价值连城，侧王妃好心取出供人弹奏，是臣女之幸也。更何况，此琴侧王妃爱护百倍，又怎会将已经受损的琴拿出来呢？”见薛永淑催促，虞昭鸾这才接着说，但语气还是小心翼翼的，“但臣女奏时，确实感到琴弦有异，只不过臣女以为是自己太久不曾抚琴，并未留意。可如今想起来，却有几点疑处......”

　　“你的意思是......有人动过琴？”薛永淑虽脾气不好，但脑子总不至于不开窍，否则叶廷南也不放心将王府的事务交给她管理。

　　当下，叶廷南的神色也跟着变了。他知晓刚才自己压制侧王妃的心情，惹了不悦，如今有了机会，侧王妃必定会追究到底的，他倒落得闲适，让出位子给薛永淑处理此事，看看到底是什么个结果。

　　“没错。侧王妃命人取琴，这期间碰过琴的人，都有可能对琴做手脚。臣女就在宴上，并不知弹奏一事，就算有，臣女在宴上动琴也会众人皆知，此法冒然。但有心之人想臣女在弹奏时出丑，就免不了在取琴前动手，又或是......取琴来时动手。”虞昭鸾说出自己的猜测，又拐了弯说道，“不过，这只是臣女斗胆揣测，并无证据。终究是臣女不慎抚琴，碰坏了侧王妃的爱琴，还望侧王妃.....”

　　“等等！谁还在你弹琴之前碰过琴？”薛永淑却打断了虞昭鸾继续说下去，语气当下威严起来，完全一副教训奴仆的主人样。她虽气恼虞昭鸾弄坏她的琴，但提及蹊跷倒也并非不实，她惯是谨慎的人，如同对待府上事务，若是此人出在府内，那她必定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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