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终出海

　　室内瞬间就剩下涵霜和华容两人了，涵霜淡笑道：“请稍等，容我穿上衣衫再叙。”华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闯入了涵霜的内室，双眸一扫，眸光忽然幽深。

　　“好！”华容低头从内室退出来，直到出了房门，他才平息了心头的紊乱。

　　眯眼望着院子里芭蕉叶幽绿的叶片，眼前浮现出当日的烽火倾城，想起亲人的血淌在自己脸上的感觉，他的眸光，忽而变得锋锐起来，微风徐来，如愁绪般沾染到他的身上，无影无形，抓不着，也驱不散，却能透过衣衫，钻到心里去。

　　涵霜穿好轻衫罗裙，从内室步出，一眼便瞧见华容默立门口，背影是那样萧索寥落。

　　“华容，请坐。”涵霜浅笑盈盈地说道，亲自斟了一杯茶放到华容面前，碧绿的茶叶在清澈的茶水中飘浮着。

　　“方才，属下鲁莽，惊扰了冷姑娘，还请冷姑娘恕罪。”华容握着茶盏，轻轻说道。

　　氤氲的水汽里，他一双黑眸，深幽的看不出丝毫情绪。

　　“华容，我想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吧？”涵霜浅笑。

　　赌坊里的相遇，或许是偶然。

　　华容眸光闪了闪，淡淡说道：“不错，冷姑娘果然兰心慧质，我确实有事要请冷姑娘帮忙。”

　　“但说无妨！”涵霜凝声说道。

　　她不喜欢被利用的滋味，可是，既然她手中握有娘亲的令牌，那些关于碧海海盗的事情，她多少都是有一些价值的。

　　“我希望冷姑娘能和我一起到碧海一趟。”华容望着她，沉声说道。

　　“为什么你觉得我能帮上你？就凭我手中这个令牌？你知道，我娘已经故去世，这个令牌对那些人已经没有什么震慑作用了。”涵霜冷声道。

　　“我已经打听到，碧海那些海盗中还是有一些人，并非真正臣服于现在这位海盗王，尤其是曾经那些海盗王。”华容凝眉说道。

　　涵霜笑了笑，不过，不管如何，她都会到碧海去一趟的，“我已经让无忧备好船，不出几日，我们启程！”涵霜淡淡说道，华容眸中光芒一热，原来，她早已安排了船只。

　　涵霜看过地图，她要想去南国，必须经过碧海的东龙岛，才能抵达南国，但既然娘亲曾经身为东龙岛海岛女王，又让她去南国，涵霜也很想知道东龙岛与南国之间，与娘亲有什么关系？

　　“不过……”涵霜开口，眯眼笑道：“你若和我同去，最好是细心妆扮一番，不要让他们认出你便是鲁黎国的王子，事情未曾办好，我不想自找麻烦。”

　　“我明白。”华容微微蹙眉，似乎是在发愁，涵霜不以为然，这些事情，就让他愁去吧。

　　在龙无忧府上又呆了今天，龙无忧将涵霜出海的船只备好，淡水及食物也都备足了，这日清晨，涵霜早早起身，令春香月华收拾好行囊，尤其是把在明翎山庄借来的几样东西带上了。

　　一大早，龙无忧派了马车，将她们送到了渡口去登船。

　　龙无忧备好的那只船，叫“金龙号”，不算大，可以容下二三十人，船手都是龙无忧从水兵中调来的，都是经过训练的精兵。

　　“这只大船是谁家的？好威武啊！”春香立刻移情别恋，对着大船两眼放光，涵霜注意到，那只大船的船头上插着一杆大旗，旗上面绘着一只展翅的大鹏鸟。

　　“这只商船是楚国最商行的皇甫令！”龙无忧低低说道。

　　“皇甫令？那个富可敌国的皇甫令？”涵霜凝眉问道。

　　龙无忧点点头，“你也听说过他的名头？”皇甫令的名头，涵霜倒是真的听说过。

　　据说皇甫令原本是一个街头无赖，街头偷鸡摸狗的，也不知得了什么运气，还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几年前，据说得了一笔银子，就开始出海做生意。

　　他很有做生意的头脑，将原本在楚国不值钱的瓷器等东西贩卖到海外各国，回来时，再从海外贩回来珍珠，稀奇玩意，那些海外来的东西深的楚国人民的喜爱，价钱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是以，不到五年，皇甫令就成了楚国最大的商家，据说，他的财力，富可敌国。

　　“看来今日他们也要出海了，如今海盗出没，恐怕也只有皇甫令有这么大的胆识，还敢出海做生意去。”龙无忧望着那只大船，悠悠说道。

　　“是啊！”涵霜点头。

　　“别看了，我们上船吧！”龙无忧低低说道。

　　“无忧，我不希望你也去，因为我只想静静送我娘离开，我走不远的，只在这附近的海域转一圈就回来，你不用担心我的。”涵霜浅笑盈盈地说道。

　　龙无忧也不是那般的好哄，他眸光幽怨地盯着涵霜，道：“我知道，你这是在找理由搪塞我，要将我甩掉，但是我不会允许你自己去，我一定要随你一起。”

　　涵霜眸光一凝，正色道：“无忧，你真的不能去！”

　　“一定要去！”龙无忧言罢率先向船上走去。

　　涵霜倒是没想到，一向温雅的龙无忧执拗起来也是如此令人头疼，“那好，你若是要去，我就不去了，春香月华，我们回去。”涵霜说完，便回身朝着来路走去，龙无忧无奈地看着涵霜，瞧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心口闷闷作痛。

　　他转身追上涵霜，轻声道：“好，我不去，你要小心，我等你回来。”

　　涵霜展颜一笑道：“无忧，你在府里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涵霜带着月华和春香，登上了船，站在船上向龙无忧挥了挥手，便吩咐船手升帆，一面大帆徐徐升起，船解索起锚，缓缓向海中驶去。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船便驶离了渡口，到了浅海处。

　　她站在船头，迎风而立，“小姐，华容王子怎地还没有来？”春香问道，“他不是说出海后会来和我们会合吗？”

　　“应是快到了。”涵霜凝眉道，心中却也在疑惑。

　　正想着，就瞧见有一只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般驶来，那只船是名副其实的小船，船头上迎风站着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女子坐在船尾正在低头划船。

　　春香见了，好胜心被激起，船头上那女子微微笑了笑。

　　“那个华容何以还没来？”春香又抱怨了一声，好似一道灵光，劈去涵霜心头的迷惑，她勾唇轻轻笑了。

　　“春香，你去邀请那小船上的姑娘过来。”涵霜轻声吩咐道。

　　“小姐，为什么叫她们来，莫不是你扮成了男子，就也喜欢女人了，见到那个姑娘生的漂亮，要调戏人家不成。”

　　春香疑惑地说道，对于春香的话，涵霜有些忍俊不禁。

　　暗暗笑了笑，淡淡道：“春香，你又错了，该叫我公子的，日后我不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你快叫那船上姑娘上船。”

　　月华闻言，凝神盯着小船上的女子看了看，也抿唇轻笑。

　　春香以为涵霜的话是说真的，吓得瞪大了眼睛，道：“小姐，难道你因抚宁王的伤害，刺激到了脑子？小姐，你不会真的喜欢女子吧，你可莫要喜欢上我。”

　　月华实在忍不住，抬手在春香头上敲了一记，淡笑着说道：“真是猪啊。”

　　涵霜已经从甲扳上俯身，对着小船上两个女子喊道：“两位姑娘，划船辛苦了，不如到本公子船上，我们顺路，就送两位姑娘一程。”

　　船头上那女子轻轻答了一声。

　　待看清了那原本低头划船的女子是扎伊，这才恍然大悟地绕着方才站在船头上的也就是华容妆扮的女子，才惊诧地喊道：“原来如此啊？！”

　　“把那只小船也弄上来吧。”华容眉毛轻挑，淡淡说道。

　　“小姐，你看后面那条大船，也追了过来。”春香看着方才在渡口看到的那条大船，羡慕地说道。

　　那大船正是皇甫令的船，“春香，人家可不是追我们的，人家是出海做生意的，只不过和我们同路罢了。”涵霜淡淡说道。

　　出了浅海处，船来到了一望无垠的大海上，这日天气很好，大海很平静，海面是琉璃色的，看上去通透无暇，海上的日子也不算寂寞，或观海赏云，或抚琴对弈，或叉鱼作乐。

　　皇甫府那艘大船总是不紧不慢地行驶在涵霜她们的船后，有时距离她们很远，远到只有一个小黑点，有时距离她们很近，近到能听到从那船上传来的丝竹之声，在海上，能有一条船作伴，也不是坏事。

　　行了三四日，这日清晨，天明明是睛朗无云的，春香对着天空遥望片刻，道：“今日有雨。”

　　春香的爹爹原是娘亲的气象师，会观阴晴的，娘亲说春香已尽得她爹爹的真传，可是，如此湛蓝晴朗的天空，如何会有雨？

　　涵霜和月华有些不信，但是，从午后开始，天空中便不断有云飘来，天色渐渐阴沉下来。

　　雨，淅沥沥从天上撤了下来，涵霜和月华终于对春香刮目相看，这雨不算大，好似江南的雨，淅淅沥沥的，沾不湿人的衣衫。

　　也没有多大的风，大海还算是平静的。

　　涵霜拿出那日从明翎山庄盗来的指南针，举在眼前，极目远望，隐隐看到前面的海域内，出现了几个小黑点，涵霜心中一沉，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

　　不一会那几个小黑点便近在眼前，原来是八只小船，每个小船上都站着数个汉子，果然是海岛，不过人数不多，涵霜倒是没放在心上，那些海盗没有理会皇甫家的海船，而是一字排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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