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洛城遇故知
宽阔的街道，林立的店铺，幽幽的小巷被打扫的异常干净。
即便是天上还飘着细小的雪花，也没能阻止商贩的热情，各种吆喝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将雪中的洛城渲染的异常热闹，南来北往的人们踩着冰冷的地面徘徊在各个商铺之间，偶尔有几个顽童调皮的钻进人群，惊扰了正在挑选货物的女眷，招来一两声笑骂。
还有五天到冬至的时候，尘心和花映月来到了洛城。
肩并肩走在喧嚣的街道上，二人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宁静，南腔北调的吆喝、顽童的哭闹甚至乞丐伸到眼前的破碗都没能将他们的思绪从这份宁静中拉出来。
若不是一人的出现，这份宁静恐怕会一直持续很久很久……
一张缺了半条腿的桌子用几块砖头垫着，上面放着几张毛了边的黄纸，一支秃笔和一个豁豁呀呀的瓷碗，破破烂烂的白布幌子竖在一张同样破破烂烂的椅子后，老瞎子顶着一个大斗笠，抱着双臂窝在哪里，高一声，低一声的招揽着客人，因为天冷的缘故，两条清鼻涕挂在嘴唇上，几乎凝成了冰，毫无高人形象。
“天灵灵地灵灵，人间算命我最行，指引迷途君子,提醒久困英雄……
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专替往来的善男信女测算三生，牵红线，搭鹊桥……
哎，瞧一瞧，看一看呀，不好看不要钱，无相寺的佛珠、归云山的灵符，驱灾避邪保平安，十两银子一个，童叟无欺……”
吆喝声不断变着，越来越不像话，越来越没下限，最后竟然打着无相寺和归云山名号卖起了符篆……
街上人来人往，拥堵不堪，但他明显一派“我是骗子”的猥琐形象直接导致了生意惨不忍睹，竟无一人上前卜卦。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苍天有眼呐！
尘心和花映月都听到了对方咯吱吱的咬牙声，对望一眼后，迈开脚步就向瞎子走去。
正在努力吆喝的瞎子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两个人，不由得心情大好，终于有生意上门了！
也不管寒风凛冽，雪花飘扬，掏出扇子在身前摇一摇，却被冷风呛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尴尬的咳嗽一声，抹掉鼻涕开口说道：“二位是想问姻缘还是问前程啊？本仙人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仙界万事通说的就是老夫了！”
“算姻缘！”花映月咚的一下将一锭银子丢在了桌上。
一只破袖子从桌子上闪电般抹过，银子就不见了，还是一样的贪婪……
老瞎子照例装模作样的掐着指头嘟囔了几句谁都听不懂的咒语。
“这位小娘子，你问姻缘呐，让老夫算一算，哎呀呀，你的姻缘当真是上天注定的呀，对方跟你可谓是门当户对，两情相悦，生死相依，年纪吗，要比你略小几岁，不过不要紧，女大三抱金砖嘛，你比他大，大，大……一千……多岁……”
老瞎子说不下去了，即便是天寒地冻，额头上的汗也止不住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本姑娘体态丰盈，魅惑天成，又带着一身轻灵的妖气，恕老仙人您直言，本姑娘的老家不在这大荒洲，而是在青州大雪山！”
花映月掀飞了瞎子头顶上的大斗笠，一掌把破桌子拍的粉碎，咬牙切齿的说道：“老东西，你害的姑奶奶好惨！”
“原……原来是二位仙人呀！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老瞎子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说话直打颤，费了好大力气才没让自己从椅子上滑下去。
“哈哈哈，老神仙，不要害怕嘛，多亏了您的悉心指点，我们才能侥幸逃得性命，这次遇到了怎能不好好感谢您老人家一番呢，来来来，咱们到那边巷子里叙叙旧，沟通沟通感情！”
尘心阴森森的笑了笑，一把揪着老瞎子的衣领便将其从椅子上拎起来，在路人惊诧的目光中一路拖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巷子。
“看什么看？想找打是不是？”花映月袖子一卷，指着围拢过来准备热闹的人群骂道，见人群并没有散去，胳膊一挥就把瞎子那把破椅子拍成了粉末。
“再不滚开，小心姑奶奶把你们也打成这样！”
洛城的居民虽然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但来往于这里的修行人毕竟也不少，御空而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哪里会被这种小场面镇住，见花映月一掌拍碎椅子，这些人不但没有被吓走，还指指点点的说她本领低微，不会飞云云……
堂堂狐妖族的圣女，竟然被一群普通人看扁了，花映月气的俏脸发白，气息都不匀了！
不走是吧？好，让你看看姑奶奶的厉害，花映月指着前面这些人点点头。
一抬手，惑心无声无息的飞了出来，须臾之间在街上演化出一片幻境，本来围观花映月的众人突然发现眼前景象变了，指着众人喝骂的妩媚女人突然变成一大群尖嘴獠牙妖兽，一丈多高的巨大身形凶悍异常，低沉的咆哮在喉间回荡，猩红的眼珠瞪着前方，直欲择人而噬。
“妖怪呀！”围观的众人一哄而散，惊恐的人群撞翻了摊位无数，几个呼吸后，整条街道都变得空空如也，剩下几个坐在地上哭鼻子的小孩儿，很快也被胆大的成年人抱走了。
花映月看着一片狼藉的大街，满意的拍拍手，轻抬莲足，婀娜多姿的走进了小巷：“哼，敢小瞧姑奶奶，吓死你们！”
花映月走进巷子里的时候，尘心手里握着一根儿臂粗的棍子把老瞎子堵在了墙角。
老瞎子破旧的上衣已经变成了一地碎片，赤裸的背上多了十几条青虚虚的伤痕，双手抱着脑袋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小仙人，您行行好，老瞎子也是混口饭吃呀，您一个修真高手欺负我这个残疾，传出去，有损您的光辉形象呀！”
花映月听老瞎子提到形象二字，立刻回忆起自己被冻的面目全非那些日子，伸手摸了摸光滑的脸蛋，飞起一脚就把瞎子踹了个跟斗。
“你这个老大混蛋，老娘打死你！就是信了你的话，老娘差点毁了容！”
花映月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毒打，虽然在气头上，但还保持着一些理智，下手很注意分寸，生怕一时失手，把这个普通人打死了。
见花映月气出的差不多了，尘心上前拉住她的手拽到了身边，自己蹲在面目全非的老瞎子跟前，开口说道：“就是因为你上次胡说八道，害的小爷差点命丧黄泉，打你一顿算是便宜你了。
好了，现在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会不会算卦？”
老瞎子抱着肩膀瑟瑟发抖：“大爷！您讲讲道理好不好，瞎子不会算卦的话，怎么会被称为仙界万事通呀！”
见老瞎子还大言不惭，花映月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在他背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恶狠狠的说道：“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娘把你阉了！”
秀气的小拳头挥的呜呜作响，彪悍的一塌糊涂，吓得瞎子连说不敢。
老瞎子酝酿了半天，才小声说道：“二位仙人，小人早就告诉过你们了，我师傅只教过我《往事录》就死翘翘了，《来世书》和其他方面的东西都是我自学的！至于有多准，我那根幌子上写的清清楚楚，干嘛老揪着我不放，这不是为难人吗……”
“你有写吗？我记得你那根破幌子上写的是什么前知百年岁月，后晓万世浮沉什么的，你什么时候写会不会算别的了？”尘心歪着头想了想问道。
“在背面写着呢呀！哎呦，我这顿打挨得冤枉呀！”老瞎子叫苦不迭。
花映月一个闪现从原地消失，一个呼吸后又拿着那根破幌子回到了尘心身边。
一行蝇头小字写在幌子的接缝处，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尘心只看了一眼，刚落下去的火气就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哈哈哈”仰天一阵大笑。
尘心夺过花映月手里的破幌子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过去：“我让你十卦九不准，我让你十卦九不准！”
“停！别打了，别打了，我有一个重要消息！”老瞎子留着鼻血喊道。
“玄天晶石！玄天晶石要在洛城现世！”老瞎子生怕再挨打，不等尘心二人问便飞快的说了出来。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这两个煞星终于停手了！
“什么玄天晶石，说清楚”尘心一把将老瞎子拎了起来，这混蛋口中的重要消息居然是复灵散三味主药之一的玄天晶石。
“老夫云游天下的时候听说蛇族的一位高人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块玄天晶石，而且不日将来到洛城！”
尘心想了想问道：“为什么蛇族的人会来洛城？”
这一次老瞎子回答的却十分干脆利索：“不知道！”
尘心：“……”
“那什么时候到洛城？”
“不知道！”老瞎子的回答依旧干脆利落。
花映月勃然大怒，大眼一瞪就把瞎子拎到了眼前：“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瞎子见花映月又要动粗，忙不迭的开口说道：“姑奶奶，有话好说，虽然瞎子现在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算一算呀！”
听到瞎子又要算，花映月的怒气更盛，把瞎子晃的如同风中的弱柳：“你个老混蛋，你不是十卦九不准吗，还想坑我！”
“慢着，慢着！”瞎子双手乱摇：“我可以算上十次八次的，碰运气也总能碰出来的呀！”
算十几次，卦象一样次数最多的那一卦就是准确时间……
这就是瞎子给的答案……虽然依旧那么不靠谱，但总归要比尘心自己乱猜的准一些！
“好，再信你一次，洛城庙会的那天要是见不到玄天晶石，姑奶奶扒了你的皮！”花映月看着屁滚尿流的瞎子恨恨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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