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安全感
上午，旅店的火坑旁边，吉萨和塞尔马特围在托宾的身旁，充当听众。
“托宾，你怎么了？”
吉萨等到托宾停顿的时候开口问道，他可以算是老听众了，今天托宾的状态明显不对。即便是在最初的那个时候，托宾嘴里的故事也不像这么无趣。
总感觉，他没有认真对待这件事。
“我不知道，这样做还有没有用？”托宾终于回过神来，盯着跳动的火焰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提出的办法，好像帮助了亚述。
昨天回来后他就在想，如果是自己的话，到底会选择远离诡异，还是接受留痕的影响，不顾后果的拥有保护家人的力量。
其实没必要想，他们肯定会选择后者，就像当初选择去中央白塔当学徒一样。
做不到自欺欺人，他当然认为其他中立镇民也会这么选择，毫无疑问，他的计划失败了。
塞尔马特听完，什么话都没说便起身离开。
他要去找厄里斯，你的同伴脑子坏掉了，明明知道诡异危险，还想着去触碰留痕？
“有用啊！”
店主吉萨伸手拿了一杯果茶递给托宾，指着自己说道：“听完你们的经历，我就不会去选择留痕！诡异对人类是有害的，不可能因为一点好处，我们就选择接受它。如果这么选择了，我该怎么面对把我赶出来的父母？”
亚述说，接受了留痕的力量，可以更安全的生活，不用再狠心把自己的儿子、女儿赶去别的地方。
如果真的有这么好的话，乔恩镇会成为所有人类的圣地吧，因为一个人类代代恐惧的诡异所造就的圣地。
太扯淡了！
“你在想这些？”厄里斯刚刚被塞尔马特喊过来，眼神古怪地盯着被店主说的脸红的托宾。
“你提出来的办法怎么也要做完吧，虽然亚述好像把你的果子偷吃了，但乔恩镇的其他人还需要你。仅仅是把转录语言教给他们，就是件非常棒的事情。”
以前危险的留痕只能由拥有贤者资质的人类吸收，如果没有贤者存在，即便是找到留痕也没有办法。
而拥有转录语言，他们怎么也算拥有了一丝反抗的能力。
“把你要说的说完，下午结束之后，我们就要开始测试留痕的其他效果了。”厄里斯接过吉萨递来的茶水，咽了一口下去就像是把花椒嚼碎了吞下肚子一样。
提神效果惊人！
咚咚——
旅店的大门传来敲击的声响，透过旁边的窗户看去，外面仍然被笼罩在雾气里。
“谁来了？”吉萨疑惑地看了厄里斯他们一眼，旅店在霜雪历可没有什么生意，说不定又是一位英雄。
厄里斯苦着脸，像喝中药一样抿着茶水，同样好奇地盯着门口。
这茶水的味道......喝多了还挺上瘾？
木质大门和门框摩擦发出吱呀的尖锐声响，吉萨打开大门都没看见人，稍微低头才发现了一个金发的小男孩，正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
“你是，乌泽尔？”
“嗯！吉萨叔叔你好，我想找英雄他们。”十岁左右的男孩脸上激动地泛红，身体微微震颤地请求道。
“托宾就在那！”吉萨笑着让开身体，露出火坑旁边的托宾和厄里斯，笑着看他迈着两条小短腿欢快地跑进旅店。
随手将大门关上后，跟托宾他们解释道。
“这是乔恩镇的孩子王，乌泽尔！看来这个小客人是来找你们的。”
一个被称为孩子王的男孩子，该有的幻想和热血让厄里斯知道了他为什么会过来，同样微笑着把身体侧开，让这金发男孩满脸激动地盯着托宾。
好像崇拜者和被崇拜者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很完美。
小男孩乌泽尔是傻笑着盯着托宾猛看，就像贪婪的财主盯着一座金山一样，托宾保持笑容的脸都快抽搐了。
“乌泽尔？”厄里斯喝了一口茶水，忍耐了一会儿才开口给同伴解围。
“啊！抱歉！”
乌泽尔惊醒过来猛地鞠了一个躬，讪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乌泽尔，以前只能看着剧场里的英雄，这么近的看见是第一次。”
“乌泽尔你好，我是托宾！”托宾放下手上的稿子回应道。
“英雄是在准备下午的故事吗？我以后能不能也和你们一样？”乌泽尔好奇地看着托宾膝盖上的稿子，满脸向往地问道。
即便知道面对诡异很危险，但乌泽尔的心里还是英雄的责任感和荣耀更吸引他。
托宾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就像看见当初心中一动、成为贤者学徒的他们，抬手捏了捏乌泽尔的肩膀道：“那你要好好吃饭，长得更高大、更壮实一点，还要忍受痛苦，锻炼你的身体和技艺。”
“嗯！”乌泽尔充满信心地点头答应，他是乔恩镇的孩子王，身体自然是所有孩子中最强壮的。
如果自己以后都成不了英雄，那其他人更不可能！
“还有转录语言，你要把它背下来。”托宾补充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有贤者资质，学会转录语言就有可能吸收留痕、得到恩赐，这也是成为英雄的一条途径。
他就知道厄里斯的父亲莫雷，就是在得到恩赐‘小型巨化’后突破了自身的极限。
“我有抄下来，但还没抄完。”乌泽尔苦着脸回答道，害怕没有将转录语言背下来，自己就不能实现梦想了。
“没关系，我下午会把它完整地教给你们！”
因为乌泽尔的到来，旅店里的其他人也悄悄凑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少年的交流。
将英雄当作自己梦想的孩子，自然获得了这里所有人的好感。
“我当初......”
华尔秋还没说完，就被巴尔克打断道：“你当初可不是因为想要成为英雄，我可是问过你，你说的是什么？成为英雄后就能走出王都，再也不用困在那里了。”
“我有这么说过吗？”华尔秋意外地瞪大了眼睛，好像她自己都忘记了。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和乌泽尔一样，是曾经的孩子王啊，明明身体不是最强壮的、力气也不是最大的。”巴尔克抱着双臂，不由得勾起嘴角。
女孩子成为英雄真的不多，往往有着更加惊人的毅力。
“有梦想总比没有要好，更何况华尔秋已经实现了，祝贺你！”厄里斯重新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华尔秋。
“唔，这味道......”
托宾和自己的崇拜者交流完，抬起头询问道：“厄里斯，乌泽尔问有没有他能帮上忙的？”
“帮忙？”厄里斯认真地看着乌泽尔说道：“吉萨说你是乔恩镇的孩子王，那我能拜托你帮我们寻找留痕吗？你们只要在自己家里寻找就好，外面就交给我们，那是一种很好看的纹路。”
厄里斯尝试将见到的几种留痕，用手指在空中勾画着。
明明只有简单的几个线条，但总是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美感和艺术气息，没有人会将它们认错。
“我知道留痕！交给我吧！”
乌泽尔欢喜地答应道，保证着自己一定能帮他们找到留痕。
“留痕是危险的，你们要小心，发现后尽量不要触碰它们，等我们来。或者，你们也能尝试着用转录语言吸收它。”厄里斯叮嘱道。
乔恩镇的留痕就算乌泽尔他们找到后，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用转录语言吸收留痕，同样没有年龄上的限制。玛尔林和奥斯汀在发现自己的贤者资质时，也没有多大，大概和现在的乌泽尔差不多吧。
因为拥有恩赐，他们才没有死在遭遇的诡异之中。
性格开朗的男孩告别离开旅店后，厄里斯仍然捧着茶水出神，或许他知道了亚述为什么像个幕后boss一样了。
追求力量，是因为缺乏的安全感吗？
没有了怒泄兄弟会、亚述也走到台前，乔恩镇也没有新的诡异突然爆发，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剧场的阶梯几乎都要被镇民们塞满了，托宾应对这种情况也愈发熟练。
而昨天见过的亚述也出现在了剧场里，找到厄里斯后立刻跑来坐在了他的旁边，厄里斯另一边的莉莉丝和华尔秋几人，好奇地看过来。
“我来了，你要怎么做呢？”亚述凑过来轻声问道，好像不愿意打扰到其他人。
厄里斯也不介意他的靠近，控制着声音问道：“那个被打断了双腿的怒泄兄弟会的人还在吧？巴尔克没弄死他，正好废物利用！”
怒泄兄弟会隐藏在浓雾中袭击他们的时候，巴尔克只打断了一个人的双腿，但并没有杀死他。
而其他成员在厄里斯他们手上，自然是瞬间暴毙。
“你要测试留痕吗？”亚述动动脑子就想到了，感兴趣地问道。
他和厄里斯想法一样，那个被打断双腿的家伙正好废物利用，他才不会在乎一个残废的怒泄兄弟会成员。
“让一个中立镇民带着他离开留痕的影响范围，如果什么都没发生的话，我们可以不急着吸收乔恩镇的留痕。”厄里斯说出午餐时他们的商量结果。
妥协......怜悯......做出决定总是困难的，因为你想象不到一个决定带来的结果到底是好的一面，还是非常糟糕的情况。
“你说真的？”亚述坐直了身体，压抑着激动问道。
“如果没事的话，你们要保护中立的镇民，而不是蛊惑他们也加入进来，留痕的危险是必然存在的。”厄里斯补充道。
“没问题！”
两个人互相开空头支票，厄里斯需要亚述配合测试，留痕没有凶残的负面效果就是一个幻想。至于亚述保证不蛊惑中立镇民接受留痕，只要他们暂时没事，不需要蛊惑也会有人偷偷接受留痕的影响。
乔恩镇的留痕简直就和蜜糖陷阱一样，除非吸收了，不然乔恩镇就可以算完了。
“蛙人，这就是你想要我知道的？我们和它们不一样，我们仍然是人类！”亚述扭过头，自信地笑道。
“等托宾教完转录语言，你上去和镇民解释清楚，准备开始测试！”
厄里斯没有搭理他，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很可能，乔恩镇的暴躁镇民还不如渔村镇被转化的蛙人。
亚述就是在莫名自信，他认为就算离开了留痕的影响范围，顶多就是被收回增强的力量，再次变回普通人。但锻炼得到的力量增强，是因为你身体肌肉的变化，怎么可能想收回就收回。
托宾和亚述同时开口解释，很快就说服了剧场里的镇民，所有人离开乔恩镇，前往留痕影响的边界。
由一个中立镇民搀扶着双腿残疾的青年走在最前面，其他人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中立镇民还好，他们只是好奇留痕到底有没有危险。
而接受过留痕影响，性格普遍暴躁易怒的镇民那里变得噪杂起来，相互推搡，就像一个不稳定的火药桶。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吧！”厄里斯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前方的变化。
亚述跟在旁边，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会有......”
嘭！
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跳动了一下，大量鲜血的泵出让胸口一阵阵地发凉，视线全被前方的鲜血染红。
大概是离开了留痕的影响范围，忍耐着双腿剧痛的青年忽然僵直地靠在扶着他的镇民身上，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剧烈。
咚咚咚的心跳声让青年头皮发麻地想要叫喊出来，随着他开口的一瞬间，整个人像是番茄被人捏爆了一样，血肉碎块爆开涂满了周围的地面和呆滞的中立镇民。
刺眼的血雾缓缓扩散，重新融入浓一块、淡一块的雾气之中。
“呃，啊，啊啊——”
失声的中年镇民顶着满身的血污呼哧地喘着粗气，脚下一软就跌倒在满是血肉的地上，双手撑在地面上，湿滑温热的触感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华尔秋和巴尔克回过神来，也不嫌脏污，跑过去将中年人拖回来。
“你，太心急了！”厄里斯看向双目失神的亚述，咬牙切齿地说道，心里一阵阵地发凉。
虽然北地诡异频发，但遭遇诡异还能活下来的人并不多，在乔恩镇的活人中，诡异更是众所周知的真实的恐怖故事。
留痕的增强效果让他们心急地全部接受，只有几个外乡人和少数的中立派没有接受它的影响。但现在，没想到留痕的效果是如此‘强大’，心急的亚述走上台前‘逼’的厄里斯提前测试计划。
现在，乔恩镇的大部分人都将死去，还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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