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味
五味斋。
也就是那个闹事和尚最初被发现的地方。酸甜苦辣咸，故称五味。而这个五味斋真正拿手的招牌菜则是雪霞羹。此菜用豆腐和芙蓉花烧制而成，由于豆腐洁白似雪，芙蓉花色红如霞，故称为雪霞羹。
闹事和尚第一次出现在辰都，吃的就是这道菜。其实单从这个角度来说，或许这和尚持戒持得还算不错。
现在，这道菜肴也被摆在了一张四方的大桌上，和许多其他美味的肉食放在一起。
颜依柔一边用调羹搅和着碗里的豆腐羹，一边问萧默道：“你刚才说的那些猜测，有几分真假？”
萧默愣了一下，道：“难道你以为我是在唬人吗？”
“问一下嘛。”颜依柔撅了噘嘴道，“我看你心不在焉的，以为你根本就不感兴趣来着。”
萧默笑了笑，低头夹菜道：“只是不需要花那么多时间罢了。”
颜依柔道：“那如果你说的都对，也只是能对他的武功略有猜测，但也还是猜不到他为什么要拆那家酒楼啊。按理来说，出家人不惹争端，实在没有道理啊。”
萧默道：“出家人不一定是和尚，和尚也不一定是出家人。”
“你是说，他已经还俗了？”颜依柔撑起下巴，若有所思。
萧默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门外跨进来一对男女。男人一身青衣，神色淡漠，而那个女子则显得精神萎靡了许多，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住脸色的苍白。
他们两个不是别人，正是叶倾城和萧宁。
二人进了五味斋，左右看了一眼，就看见颜依柔正坐在座位上挥手。
“叶师兄，萧师姐，这里！”
原来之前四人已经约好今日中午在此碰面，眼下只是萧默和颜依柔来得略早而已。算起来，百花庄一夜中，是萧默接连从盖正奇的手里把他们两个救了下来。这样一层关系算得上生死之交，平时自然也就多了些走动。
叶倾城原本就不急着回师门，现在剑谱被天青城的弃徒夺走，夺回剑谱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所以这个时候，叶倾城也并没有离开辰都。
萧宁勉强地坐下，叶倾城则是啪的一声把长剑拍在了桌子上。这一动作引得周围不少人收起了轻视之心，看向这边的眼神也少了许多轻浮。
“萧师姐的伤还没有好吗？”颜依柔坐得靠近了些许，关心道。
萧宁笑着摇了摇头。
“她身体弱，武功又差，能活命已经是万幸了。”叶倾城冷冷道。
“喂，你就不能态度好一点吗？”颜依柔打抱不平。
然而叶倾城并不理她，而是转而面向萧默说道：“有什么消息？”
萧默道：“两个消息，一新一旧，先听哪个？”
叶倾城道：“旧消息也值得一提，应该是很重要的线索，不妨说说。”
萧默道：“拆了城东那家酒楼的和尚，确实是汉水刘家的私生子刘丰。如果我没记错，法号应该叫永真。”
“诶，你连这个都猜出来了？那你刚才怎么不说？”一旁的颜依柔听见，立马撇下了萧宁，凑到这边来插话道。
没等萧默应对，萧宁就十分通情达理地把颜依柔拉到一边，悄声地说起其他的事情来，不让她打搅萧默和叶倾城的谈话。
只不过颜依柔似乎还是有些不情愿，时不时还要瞥过来一眼。
叶倾城则不受影响，继续问道：“可有证据？”
萧默道：“酒楼留下的残骸就是证据。《霸王枪》的路数，不会错。”
经年流转，或许项家的人也不会想到，自己家族传承下来的绝世枪法竟然会被刘家的后人学了去。这套枪法刚猛无比，有进无退，对身体筋骨和肌肉的要求极高，故而多年以来修炼者少之又少。刘丰，或者说永真，能练就这等武功，实在非同小可。
叶倾城点了点头道：“走了一个定心，又来一个永真，禅宗为什么也对这里这么感兴趣……那，新消息是什么？”
萧默笑了笑，故弄玄虚道：“叶师兄不妨猜一猜。”
“我懒得猜。”叶倾城道，“直说。”
萧默只得如实说道：“青云榜有变动了。”
叶倾城一惊，连忙道：“哪来的消息？”
萧默道：“摘星楼的。”
“眼下这个情况，你还能联系上他们？”叶倾城颇为意外。
“本来是联系不上的。”萧默道，“是这位永真小师傅帮了我的忙。城东那家酒楼，后厨切菜的厨子是摘星楼的联络人。要不是他上门大闹了一场，我也发现不了他。”
当然，萧默并不会把莫问的存在也告诉给叶倾城。没有莫问，萧默想靠自己一个人追查清楚，那就是异想天开了。
叶倾城有些佩服地看了萧默一眼，问道：“既然如此，青云榜变了什么？”
萧默道：“变动不大，陈越登榜，排名第三十二位，其余人顺次向后延，刘浩被挤出了榜外。”
“竟有这样的事。”叶倾城沉吟道，“兽王庄那小子很自负，被人挤出榜外，肯定会想办法找回场子。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萧默点头应和着。
他知道叶倾城想要找到陈越夺取剑谱，但他现在还不想表现出自己也对剑谱有什么想法，所以和叶倾城的谈话之中，萧默也只是明确表示过自己想要报一剑之仇，对陈越身上的剑谱反而不感兴趣。
经历许多江湖事，萧默已经学会了隐瞒。
可叶倾城又何尝不是？
在他眼里，萧默是手上已经有一招剑谱的人。萧默说自己对剑谱毫无觊觎，叶倾城是绝对不相信的。要么是萧默在刻意欺骗，要么就是迫于什么原因不敢争夺而已。
或许现在叶倾城还谈不上怀疑萧默，但至少也不是毫无防备。
哪怕萧默曾经救过他的命，在烟尘之中挡在他身前，以伤换伤地杀掉了刺杀的盖正奇。现在涉及到《邀月剑法》，那就不能轻易地相信任何人。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正直之上，是最危险也最愚蠢的行为。
这大概就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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