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算计

　　巴穆的车队在稍作修整之后，完成了集结，数百人的队伍聚集再一次，如同草原上的一道飞萍，朝着远方行驶而去。

　　陆阳子落在队伍最后方，看着被祁奇生生打出来的二十丈岩浆流，沉吟了一会之后，伸出了手掌，曲掌成指，毛笔一般在空中微微一撇。

　　“呼——”岩浆流的中央，一道无法用肉眼察觉，却真真切切地存在于众人感官之中的间隔凭空拉开，以这道间隔线为中心，岩浆流的首尾两端缓缓涌动，向中间靠拢而去。

　　那岩浆流看似缩小，可在众人的眼中，却依旧看不出丝毫的变化，依旧是二十丈庞大，燃烧着熊熊烈火的一座岩浆巨坑，黑烟滚滚入云天，生命的希望，在其中仿佛逐渐被吞噬。

　　终于某一刻，岩浆流彻底收缩在间隔之中，直线像是突然之间立体一般，朝着上方缓缓展开，形成一幅画卷，画中朱墨密密，勾勒出一派骇人景象，如火焰地狱，烈火燃烧不止，岩浆翻滚不息，无人望之，不为之骇然色变。

　　“先生真是好手段，令人高山仰止。”祁奇一脸地赞叹，巴穆的族人更是骇然失色，看着陆阳子的目光，充满了虔诚。

　　显然这种虔诚，是从祁奇那里透支过来的。

　　“走吧。”陆阳子身影一花，消失不见，但祁奇却知道，陆阳子只是掩藏了踪迹，免得为外人所发觉，实际上他依旧跟着自己，寸步不离，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的周全。

　　“又消失了。”罗嫣微微舒了口气，虽说陆阳子对她并无恶意，但是却无时不刻，不在给予她一种厚重如地，高远如天般的压迫感，仿佛一座接天连地，不可仰望的万仞巨峰耸立在自己身前，让她感到无比沉重地压抑，仿佛连呼吸都充满艰难，虽是都要窒息而去一般。

　　这不仅仅是力量上，实力上的绝对压迫，同时也是陆阳子知行合一，高深的智慧与修为紧密相连，异道归流所给予她的高深莫测。

　　当然除此之外，祁奇将陆阳子当作亲密长辈般地尊敬，也是她大感不自在的原因。

　　“快来快来！”陆阳子一离开，她的性子显然欢快了许多，不再矜持作派，娇躯一动，落在专门为他们准备的牛车上面跪坐而下，巧笑嫣兮，大咧咧朝祁奇挥舞着手臂。

　　祁奇愣了愣，踌躇在原地，犹豫了许久，直到少女欢喜的笑容逐渐消失，脸色由嫣然转向阴沉之后，猛地打了个激灵，这才手忙脚乱，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爬上了这辆专属于他们的牛车。

　　颜赐不知何时重新出现，骑着一匹骏马，紧紧跟在牛车旁边，脸色严谨，居然看不到往日那幅随时在暗地里捅你一刀的狡诈，反倒像一个护卫，一丝不苟地保护着两人，不敢分心。

　　“他这是怎么了？”罗嫣讶然，颜赐的模样看得她一头的雾水，特别是当她发现，整条队伍除了颜赐靠近以外，其余人都有意无意，躲得远远的，像是在躲避什么了不得的灾祸一般时，这种讶异显得更加浓郁了。

　　“唔——”祁奇沉默了一下，倒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刚刚颜华庭带着颜赐悄然消失的一幕，他可是瞧地很是清楚。

　　“想不到我祁奇祁大爷，未来的神明，居然在十四岁不到，未及弱冠之年，便有了自己的舔狗！”少年不仅热泪盈眶，抬头望天，滚滚泪水在脸颊上交错纵横：“上天有眼。”

　　“居然让自家晚辈为一个孩子当侍从，大司马不愧是大司马，这般心胸，非常人所能及。”队伍旁边，一名华服男子和一名乞丐并肩跟随着，脚步宽阔，丝毫没有遮掩，可在场的众人，却丝毫没有发觉他们的存在，仿佛两人只是草原之上的清风中，细微不足道的一缕：“难道你是想让这两个孩子培养出感情，日后祁奇这孩子成长起来，能成为你的臂助？活着利用这孩子，获得他背后势力的支持？”

　　“画圣以为老夫此计如何？可还值得称道？”颜华庭微微一笑，单手抚须：“把握得了人心，毕竟才能把握住生机。”

　　“大司马此计的确高明，潜移默化，便能自然而然地收获一位已然势力强大，而且日后还会更加强大的盟友。”陆阳子淡然一笑，摇了摇头：“可惜，你这一手对任何人都管用，但对这孩子，却没有半点效果。”

　　“哦？”颜华庭讶然：“还请画圣指教。”

　　“这孩子与他人不同，他的心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看似不染尘埃，禁不起捉摸，可是在这张直的背面，却充满了各色笔画，蜿蜒曲折，没有规律，有如一座迷宫，能将他人的黑手困在其中，让人偷鸡不成蚀把米。”陆阳子道：“他的年纪虽小，但却城府深沉，只是他还不是很能分辨得出，谁是亲近的人，谁是该算计的人，想来大司马此举，能好好磨砺他的心境，然后再亲手将自己的晚辈坑进去，说不得，连你自己，都得被算计得一身泥沙。”

　　“哦？”颜华庭紧紧皱着眉头，忍不住看了牛车上的少年许久，摇了摇头：“画圣是否夸大其词了，这孩子面目慈善，眉清目秀，岂是富有心计的老江湖？”

　　陆阳子微笑不答，双眼之中包含期待，与一丝丝察觉不到的鸡贼…

　　“方才，我问过颜赐了，他说这孩子是离火军中，五大上将军的养子，自幼在他们身边长大，感情亲密无间。”颜华庭突然道：“罗珂他们我知道，实力都不错，特别是罗珂与穆靖二人，即使是我对上，也得忌惮三分，而且手里还握着无比庞大的军权，但单单如此，想来还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可怕，我好歹曾经也是王廷的三公之一，哪怕如今落魄，国中大小各地官员，仍然有不少我的好友门生，在野，也有许多交好的人物势力，况且我颜家，也还没有死绝。”

　　“哦？”陆阳子挑了挑眉。。

　　“罗珂五人，不经过王廷的察举，也不是文武科举提拔而来，入仕之前，都有过相当的失意，若为那人一路提携，岂能求得今日富贵…”颜华庭意味深长道。

　　“大司马，火中取栗，小心引火烧身。”陆阳子打断他的话，面若寒霜道：“你如今不过是落魄草莽，若是再自寻死路，世上可再没有另一位炀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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