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狂野之心
混乱的奴隶大军如同滚滚洪流，汹涌冲刷过来。
荒原国的大军后方部队，很快就被奴隶大军吞噬，前方的指挥官匆忙调整阵型以应对后方的危机。
一时间，两支大军混战成一片！
远程部队转而向后方的敌人集火，巨型弓弩也缓慢地开始调转射击方位。
就在这时候，高山上突然间轰隆隆地震颤，一个个巨人挥舞着巨大的狼牙棒，借着地势，从高处往下奋勇冲锋！
昨夜在大火中疲于奔命，一夜未眠的荒原国士兵们，如今腹背受敌。
面对此刻前后夹击的形势，这一支号称荒原国最精英的军队顷刻间阵脚大乱。
远程部队被迫与敌人近身拼杀，巨型弓弩还没来得及发射箭矢，就被巨大的狼牙棒砸成一堆烂木头……
垭口处，莱文和泰洛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经过三天的僵持，荒原国的大军只剩下不足七万人，而冲锋上来的奴隶大军就有五六万人，其中不乏巨人和兽人，甚至还有食人魔！
这是一支可怕的军队！毫无疑问，不论在战斗力上还是在气势上，奴隶大军都远远胜过了荒原国大军。
更别说，还有几百个从高山上冲下去的，手持狼牙棒的巨人，他们勇猛，他们战斗力，以及他们的怒火，无人可挡！
深冬的阳光洒向迷雾沼泽，莱文和泰洛几乎同时发现，在这温暖的阳光之下，陆弈苍白的脸上隐隐有着微笑。
创世乐章第一篇章，黑暗降临。荒原国十万大军进攻洛克盆地，被巨岩镇的守军在西面隧道阻击三日之久，最后遭到突如其来的奴隶大军突袭，全军覆没。
包括沙加、利特在内的十多位将领殒命沙场，最高统帅尤隆被俘。
太阳向西渐渐沉去，时间和生命一同消逝，无尽的鲜血在泥沼上流淌。
刺眼的鲜红，浓重的血腥，把黄昏的色调染得深沉。
陆弈缓缓地，一步一步地从高处的垭口，踩着鲜血铺就的红地毯，沿着山道往下走。黄昏微红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他不禁感到一丝眩晕。
在他前方，黑压压站立着一片参差不齐的士兵。他停下脚步，面对着这支刚刚沐浴过血与汗、生与死的大军。
在他们面前，他显得如此的渺小，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们都是一片寂静。
无数的目光在交接，无数的人不知所措，仿佛时间也在这刹那间窒息了一般。立身于这空旷的天地间，踩在这流血的泥沼上，所有迷惘的目光最后都集中到了那个领主的身上。
轻轻吹来的晚风，可是来自于深冬？为何这般的温和。
那个领主的衣袍随风轻舞，他的黑发拂过脸颊，他的眼睛清澈明亮。
奴隶大军中，有一个人站了出来，郑重地走向那个领主。他背上仍在舞动的那些触手上，半凝固的鲜血，依旧清晰可见。
陆弈面带微笑看着走到跟前的人，随后张开双臂和他抱在了一起。
“格罗斯。”陆弈的口气中隐隐带着哽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格罗斯得意地笑了，却满是怨气地回应道：“你竟然要我去办这么重大的事情，我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但你终究还是办到了。”
“只能说是我的能力太过强悍吧。”
陆弈哈哈大笑：“就不能说是我的判断很精准吗？”
“没错，判断很精准！”
从陆弈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沉稳的话语。
陆弈转过身，看到的是一个年迈的巨人，他的身体依然矫健，只是在他的脸庞之上，那岁月雕刻的痕迹，随处可见。
发达的肌肉如铁板般在他身体上延伸，褐色的头发杂乱地垂下，略为狰狞的面容上，那一双红色的眼睛犹如狂野燃烧的火焰，注视着陆弈。
这刹那间，陆弈仿佛感觉到了被火焰灼伤的痛楚。
在这一个年迈的巨人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巨人，是高姆。
“这一位，是我们的族长，也是我的父亲高费尔。”高姆向陆弈介绍。
在经历了三天的奋战，在承受了荒原国大军不间断的十几次攻击后，西面隧道口挺住了，洛克盆地依旧牢牢地掌握在陆弈的手中。
站在垭口处，陆弈凝视着醉人的夜色。今晚，用不着再紧张了，可以尽情地享受短暂而难得的平静。
巨人族长高费尔站在他的身边，他们两人的体格相差甚远，看起来极不协调。
“我本以为你只是让我们的族人过来支援防守，使得荒原国大军知难而退。”高费尔看着天上的那轮皎洁明月，缓缓说道，“却没想到你竟然存着这么大的野心，意图一举吞下荒原国的十万大军。”
陆弈微微一笑：“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把送到嘴边的肥肉吃进嘴里？一味的龟缩防守，只会被人视为软柿子，即便扛过了这一回，随之而来的麻烦将会更多。有道是落后就要挨打，我现在刚起步，如果想要获得一个安稳的环境，就必须立威。更何况……”
说着，陆弈望了一眼下方还在连夜帮忙收拾战场的巨人部队，“更何况，我答应过高姆，要给你们巨人一个不受侵扰的安生之所。”
高费尔面如止水，只是斜眼看了看陆弈，以疑问的口气道了声：“哦？”
陆弈迎着他的目光，说道：“你们的巨人村落本就没有多少人，这一次倾巢而出，可谓赌上了每个人的性命和未来，再无余地。你们如此相信我，我如果不给予丰厚的回报，岂非不够义气？以后谁还会心甘情愿追随于我？”
高费尔收回目光，再抬头看了看那轮明亮的月亮，低声道：“你的野心，比我想象当中的更大。”
“其实，我只是在赌，在那些奴隶大军出现以前，我没有任何的把握。”
高费尔微微一诧，没有继续接话，两人陷入了一阵沉寂之中。
陆弈静默许久，忽然笑道：“在这一战当中，我比你更担心害怕。你起码还对我抱着未知的希望，因为你不知道我会有什么后手。而我，只能期盼着那渺茫机会，以至于我不敢去多想。”
高费尔看过来，那火焰般的眼睛与陆弈的目光对视了一眼。
在空气，仿佛有火星闪了一下。
“你用这么多人的生命，去赌一个渺茫的机会？”高费尔忍不住闷声道。
“我知道不赌就不会输，但也永远不会赢。”陆弈深吸一口气，“派格罗斯前往天工集市，空手借取数万个奴隶，临时组建一支军队，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是不靠谱的，甚至想都不应该去想。”
陆弈顿了顿，下意识笑了笑，“但我还是这么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身边的人再受到伤害，我要变得强大，变得令人心生畏惧。”陆弈傲然道，“与其畏畏缩缩成为别人的鱼肉，我为何不奋力一搏。要么飞黄腾达，要么粉身碎骨，来个痛快的！”
高费尔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你的想法很可怕。”
“以前我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直到……”陆弈的眼中闪过一缕寒芒，“直到我亲眼目睹身边的人被别人轻易欺负，而我却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陆弈似乎有些激动，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继续说：“你体会过那种感受吗？一个男人的最大屈辱，也不过如此！”
高费尔皱了皱眉，微一沉呤，说道：“她是一个女人？”
“吼！”
不知为什么，高费尔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低吼，仿佛来自灵魂深处，震慑人心！他几乎同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正从陆弈的身上蔓延开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一刻，他带着惊骇，深深地意识到身旁的这位领主的内心，潜藏着他无法知晓的黑暗。
陆弈向前走了几步，负手而立：“不管她是谁，也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只要我足够强大，这一切都不重要，没人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高费尔浑身一颤，只觉此刻的陆弈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有着无尽的过往并且带着愤怒与不甘的一个人。
他再次看向陆弈的时候，瞳孔瞬间睁大。
那一轮明亮耀眼的月亮，高悬于苍茫的夜空。月华如水，照得大地一片雪白。
在月光下，陆弈的身后竟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狰狞可怖！它不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它是地狱的主宰！
年迈的巨人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去，只见空旷一片，哪里还有什么巨大的黑影。
只是，陆弈身上的那股恐怖的气息，仍旧存在！
陆弈转过身，望着呆愣在原地的高费尔，在那一刹那，他那双眼睛竟然燃烧着比高费尔还要狂烈的火焰，仿佛是一种用生命为燃料的不熄之火，令人不敢正视。
“我说到做到。”他强调了一句，话语中有着说不出的威严。
高费尔咽了咽口水，不敢出声。
陆弈冲高费尔冷冷一笑，随后缓缓没入黑暗之中。
过得不知多久，高费尔缓缓回过神来，只觉全身冰凉，身上的粗布衣都被汗水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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