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雾中的虚影

　　地中海并非一直都是有着和煦的海风，温暖的阳光，随处可见碧蓝海岸线的度假天堂。至少，在某些时候地中海上也会罕见的出现风暴、大雾、雷雨之类的极端天气，尽管这种情况在一向以风平浪静著称的地中海地区并不常见，却并非没有。

　　如今，拿破仑率领的埃及远征舰队就遇上了其中一种极端天气——大雾，这也是地中海所有恶劣天气之中对舰队最友好，影响最为轻微的一种情况了。看不见，最多也就是导致航行的中的舰队失去方向罢了！当然，如果搭配上那些潜藏在海底的暗礁，也可能演变成一场活生生的灾难！

　　大雾是什么？大雾是水蒸气遇冷液化的产物，这是身为现代人都知道的简单物理知识。，这种情况通常出现在清晨太阳尚未升起的时候，而此时拿破仑的远征舰队才刚刚抵达北非海岸线，他们在离开威尼斯以后，在科孚岛进行了一次补给，然后经过克里特岛一路南下，来到了北非沿岸。这是韩幸的金玉良言，在大海上，失去陆地就意味着迷失方向，靠近北非大陆，为法军提供了新的可选方案——登陆。

　　实际上，如果不是考虑到陆地行军太过缓慢，韩信甚至想要建议拿破仑干脆在这里登陆，然后一路走到埃及去。靠近陆地不仅仅为法军指明了航向，而且还方便补给，如果被英国皇家海军发现，靠着地中海舰队三十余艘战舰的掩护，剩下的桨帆战船不管是逃跑还是就近登陆，都比待在茫茫大海上坐以待毙强不是？

　　漫天的大雾对于法军舰队的影响并不大，有依稀可见的海岸线指明方向，他们并不会在茫茫大海中失去航向甚至迷路。

　　所幸这次的大雾并不算特别浓密，能见度还有上百米，这让法军的舰船不至于因为看不清周围的状况而互相碰撞。不过整个舰队的航速却不得不降了下来。

　　“地中海也会有这么大的雾吗？”韩幸在清早醒来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再度穿越”了，舷窗外一片白茫茫的，东方号如同是驶入了天国云海，亦或是到了世界尽头。

　　“当然会有了！你还记的《奥德赛》中的塞壬海妖吗？他们就住在这样的迷雾笼罩下的小岛上，用她们的动人歌声迷惑过往商船上的水手！”拿破仑凭栏远眺，用他那双灰蓝色眼睛警惕的扫视着眼前的迷雾道。

　　“你不会真的相信这种遥远的传说吧？再说了，这里可是北非海岸，离着爱琴海十万八千里远哪！”韩幸看着拿破仑警惕的目光，不由好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连木乃伊都可以有，那塞壬海妖就算出现，貌似也算不上有多奇怪吧？”光是想到这一点，韩幸就觉得心头一颤。

　　“你想什么哪？我是在担心英国皇家海军！”拿破仑转过身，重重叹了口气道。

　　“自从你和我说过英国皇家海军的事之后，我就一直觉得不安！你说咱们选择走北非沿岸这个决定究竟对不对？虽说这样咱们不至于会迷路，可是如果英国佬要追咱们，不也是轻而易举吗？”拿破仑忧心忡忡的轻抚着刷过木漆的船舷道。

　　“不会吧？这样的大雾天，对于英国佬来说绝对也是一种莫大的考验嘛！虽然他们经验丰富，可是却不代表他们有透视眼啊！要我看，这大雾完全是咱们的屏障呀！”韩幸对于拿破仑的担心感到好笑，笑着拍了拍拿破仑的肩膀道。

　　“可我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拿破仑摸了摸左胸口，蹙着眉头道。

　　“汉歇尔，说实话，我讨厌航海！尤其讨厌这种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比起坐船，我更喜欢欢待在陆地上，脚踏实地才是最好的！这种漂浮在海面上晃荡，茫然无措的感觉真是糟透了！”拿破仑背着手在甲板上来回踱着步，烦躁的叫苦道。

　　“我想你只是有点不舒服！坐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人都会晕船，看不到陆地会让人没有安全感！瞧瞧你的黑眼圈，你昨晚多半没睡好吧？”拿破仑顶着一对醒目的熊猫眼，从尚未散去的大雾来看，此时还不到早晨七点，而拿破仑居然这么早就站在甲板上了，可见他基本是一宿没睡啊！

　　“何止是没睡好啊！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扔到了一个木桶里，然后一脚从山上踢了下来！我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到现在脑袋都还生疼！你不说还好，我现在觉得有点头晕，而且恶心！”说着，拿破仑就一手抚着脑袋，快步来到船舷边上，干呕了起来。

　　韩幸连忙拍起了他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好了，吐吧！吐吧！一开始坐船都会不习惯的，慢慢适应就好了！”话音刚落，拿破仑就已经稀里哗啦的吐了起来，呕吐物伴随着酸臭味喷涌而出，落在船舷外。

　　“汉歇尔，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失败的空想家啊？我以为自己可以像凯撒、亚历山大大帝那样成就一番伟业，结果居然连晕船这种小事都克服不了，谈何征服东方啊！我真是自讨苦吃！还要连累众多法军将士和你这个朋友！”拿破仑在吐过之后从船舷上无力的滑落下来，瘫坐在甲板上。他背依着船舷，本就苍白的脸色开始发青，满头冷汗，用微弱的声音，苦笑着眼带泪光道。

　　“拿破仑，你怎么能这么想哪？伟人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生老病死，这是凡人逃脱不了的命运！你不是奥德修斯，也不是赫拉克勒斯，不是个半神，你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最多就是脑瓜子比一般人好一点！全能的凯撒大帝还饱受癫痫的折磨哪，每次一发作就会浑身肌肉抽痛，痛不欲生，可他不还是成就了一番伟业吗？也许正因为他患有癫痫，才让他明白生命的短暂和可贵，这才迫切的想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吧！”

　　区区晕船，就可以将一个神采奕奕的大好青年打击的自我否定，怀疑人生，难怪古人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瞧着拿破仑这幅惨样，韩幸更多的是一种感慨，再顽强的意志，再多的雄心壮志，豪气干云，在疾病的折磨下都会土崩瓦解吧！

　　“别宽慰我了！连晕船都克服不了，我还怎么打赢海战啊？”拿破仑闻言苦笑着摆摆手道。

　　“恭喜你，这意味着你和敌方统帅如今终于处于同一水平线上了！那位英国皇家海军的统帅，纳尔逊勋爵，不但晕船、瞎了一只眼睛，还缺了一条胳膊，部分听力缺失，人家不是照样纵横七大洋吗？”韩幸忽然想到用纳尔逊这个身残志坚的例子来激励拿破仑。

　　“不可能吧！”拿破仑一脸的不敢置信。谁能想到一个这样一个即使是搁在现代都只能躺在医院里，最多在护士的陪伴下，躺在轮椅里出来晒晒太阳的主，在遥远的十八世纪末居然可以在海上担任舰队司令。

　　“如果我被这样一个家伙打败，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拿破仑一脸错愕的说道，说着就用双手抚着船舷艰难的爬了起来。

　　“拿破仑，你不要太逞强！瞧你这幅虚弱不堪，脸色发青的样子，你还是去床上躺躺呗！”说着，韩幸就打算上前搀扶他。

　　“不，我才不回去那个船舱哪！那个房间到处都散发着一股子油漆味和木料味，要不就是海水的咸腥味！即使是好端端人，被扔到这种空间里都会觉得窒息好吧？我还是留在这里透透气吧！”拿破仑连忙摆了摆手拒绝道。

　　“另外，你得找个人去我房间里打理一下，我把我昨天的晚餐给交代在里面了！我再也不想吃咸鱼了！我恨咸鱼，我这辈子都不想吃任何鱼类了！它们闻起来就像是穿了十天没洗的袜子！恶~~~”拿破仑一脸痛苦的干呕道，连眼角都沁出来几滴泪水。

　　“总之，那里的味道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以我现在的状况回到里面去，恐怕只会更糟糕！”

　　“停，别说了！我已经知道了！”韩幸都觉得自己有点痛恨昨天的咸鱼了，他痛苦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压住那险些喷涌而出的胃酸道。“那画面感，光是想想都觉得头晕、窒息！我的鼻子经受不起这样的折磨！”这是韩幸的心声。

　　“等等，那是什么？”拿破仑忽然指着远处薄雾笼罩下的一个模糊阴影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逐渐升起，此时浓雾已经有一些退散的趋势了，所以如今东方号上的能见度达到了数百米的样子。

　　“我不清楚，也许是个岛？”韩幸手搭凉棚端详了一会儿，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道。

　　“我看不像，它好像在移动！”拿破仑拿着单筒望远镜，一边打量着那个模糊的虚影，一边说道。

　　“那只是你的错觉，在海面上缺乏有效的参照物的情况下，随着我们的船前进，你会产生它在后退的错觉！”

　　“不不不，我是认真的！它没有在后退，而是和我们一样在前进啊！全舰进入战备状态！”

　　就在东方号刚刚进入战备状态，将火炮全部装填完毕之后，阳光终于帮二人缓缓掀开了大雾形成的神秘面纱，露出了那个事物的轮廓。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韩幸看着那事物的轮廓逐渐明显起来，咽了口口水道。

　　“你是不是也想到了那种最坏的可能？”

　　“该来的还是来了！”

　　随着空气中的水气被逐渐蒸发，那个神秘的模糊虚影终于露出了它的路上真面目，那是一条有着狰狞的数十黑洞洞炮口的雄伟军舰。在茫茫大海上仿佛是一座高大的山丘，东方号在它的面前足足矮了一截！在它的桅杆顶端，飘扬着红色的十字架军旗。

　　“幸好不是英国人！”韩幸呼了一口气道。

　　“这年头还有十字军？难道这是医院骑士团的船？”心头去了一块大石头，韩幸呼了一口气，然后拱了拱身边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的拿破仑道。

　　过了几秒，拿破仑才用颤抖的声音，哆嗦着手指道：“是我就不会高兴的这么早！现在可没有十字军，那是圣乔治十字旗！”拿破仑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带着点哭腔。

　　“圣乔治十字旗？什么意思？不是十字军用的军旗吗？”

　　“你这个贵族真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难道你没有学过纹章学和旗帜学吗？圣乔治十字旗的确曾经是十字军的旗帜，可它也是英国皇家海军的旗帜啊！”拿破仑抚着额头，一脸无奈道。

　　“你不是说就算遇上皇家海军，咱们也有一战之力吗？”韩幸在一阵惊恐后，用颤抖的手指戳了戳拿破仑的背道。

　　“这里可是海上！要是被击沉了，咱们都得到海里喂鲨鱼去！海上的事情最难说了，安东尼和埃及艳后的海军明明占优势，最后还不是稀里糊涂的被屋大维给击败了！”拿破仑苦笑着收起单筒望远镜道。

　　“快通知其他舰船准备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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