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灰暗世界

　　究竟要什么样的世界才能使人彻底失去希望呢？

　　偌大的城市上空，厚且重的云朵羁押在一栋栋的建筑物上，呈现出不详的铅灰色；空气里不是雨点的湿润气息也嗅不到半点土地的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腥甜，锈迹斑斑的滋味四散弥漫开来，无孔不入又叫人作呕。

　　色已近傍晚，接档上空旷到没有一丝生机，唯一仅剩下的几个正常人类也战战兢兢躲在破败不堪的建筑物里，透过窗户上蛛网的裂缝如惊弓之鸟般，瞪大双眼查看着外界的一举一动：那有幸透过阴暗映入他们瞳孔中的，是一场欢快而蹒跚的盛大游行：

　　无数在正常世界被称为“丧尸”的东西从歪歪斜斜的大楼中走过，自发聚为一体，口中演奏者一曲由诅咒与哀怨结合的交响乐。这样的“交响乐”是人类所不能容忍又不得不接受的。

　　它就像是这个残破世界的缩影，汇聚了世上所有生灵悲哀的命运。

　　在丧尸大军们浩浩荡荡穿过那些玻璃的时候，其中的幸存者总会下意识低头，以防自己被外面的不死者看见；正是由于他们这一行动，才不会有人发现——

　　看不到尽头的“死亡游斜中，居然有一人明显是装的。

　　都明显成这样了还辨识不出来，这一届丧尸也不怎么样嘛。混在破破烂烂的丧尸队伍里，童露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景色，一边抽搐着手脚做出一副僵硬的样子；她抽得很有规律，约半分钟一次，好让自己与身边的丧尸们融合得更加自然。

　　你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就必须做什么样的事情。这是她在福利院多年生活终所领悟出的真理。

　　事实上，没有一个花季少女会甘心牺牲自己的形象，扮成这么一副帕金森加老年痴呆晚期综合征的样子。然这人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谁让她一醒来时，就出现在一被丧尸们包围的狭窄巷子内呢？

　　当你身边都是丧尸的时候，形象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先保住命要紧。

　　“诶呀我去，这都什么？”回想起自己刚睁眼时的下意识吐槽，童露现在还觉得惊险：

　　当时看着面前那些半腐烂的面孔，心脏抽搐的她吓了一大跳，成功用一句高分贝的尖叫吸引了周围所有生物的注意；眼见着那些空无一物的白眼球开始往这边张望，以及那些骷颅下半张着的流涎水的大嘴，她才意识到：

　　不行，要坏事了！

　　情急之下，她不得不装出半抽风的样子若无其事混进丧尸内部，这才扭转了自己必死的命运。

　　走出巷子，用断断续续的步伐躲进一废弃垃圾场后方瑟缩一夜后，这人备受惊吓的脑瓜子才慢慢活络起来；而这一活络，就让她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相当重要的东西。

　　然而，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记得了？皱皱眉头，童露开始拖动僵硬的四肢，缓缓走在大街上。混进昨晚的丧失群中寻找真相；随着雾蒙蒙的太阳逐渐升起，在光与温暖的刺激下，她缓缓抬起左手，看着一颗发亮的东西冒出来：

　　是啊，自己不是什么丧尸，也不是普通人类，而是一个穿越者！幸运水晶的出现令她奇迹般记忆苏醒，在来到新位面足足十七个时后，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的“拯救者”身份，以及那个丢失已久的，属于拯救者的东西。

　　她的神明不见了。

　　童露是幸运又是不幸的。早早的记忆苏醒使得她还没有完全融进丧尸群中，也没有做出啃食他人、狩猎幸存者或是倒在地上吱哇乱叫等一系列不符合人类身份的事；然而，她特殊的身份又决定了在记忆苏醒的这一刻，她不得不承受巨大的恐慌与不安。

　　首先，一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普通人放在这种末世卫冕已经够让其胆战心惊，自家恋饶丢失更让她不能接受。在这个人化兽的世界，她注定是孤立无援的。

　　没有时间暂停也没有任务讲解，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是浑浑噩噩中那些流入大脑内部的基本生存知识：这是个被不死病毒感染的现代世界，残存的人们需要自发努力同那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丧尸们抗争，心不能被咬……

　　这特么都什么“生存知识”，确定不是从那个氪金游戏文案中抄下来的？摁住太阳穴，童露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心累，这时候的她急需治愈一下，比如，抱一只软萌可爱的兔子之类的。

　　但现在，连个正常饶人影都看不到，又要从哪里找那兔子？咬着手指，她又心口一沉：主神由于某种特殊原因而没办法及时时间暂停的例子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像现在这样，不仅迟到了半以上甚至完全将拯救者弃之不鼓，却又还是第一次。

　　难到，那边也出现了什么脱不开身的意外状况么？捏了下拳头，这人心慌得更厉害了：不、不会的，兔子虽不怎么靠谱但好歹也是个神，就算暂时挤进这个位面也多半位高权重，断然不会出现什么危及生命的状况；

　　可是，既然没有特别危险的事，那人为什么就是不出现？歪了下头，她突然间想起：对了，自己刚刚到这儿时是失忆状态，那么，和自己一同到来的阿茕会不会也……

　　这个猜想使她喉头一哽，随即后背发凉：能够让一个虚空之神都失忆的角色，究竟有多大力量啊！

　　要与这样的人抗衡，自己真的有胜算吗？低下头，童露消去声息，一边思考一边没入丧失群郑她还没有放弃，只是暂时加入这位面最普遍的群体中，观察周围情况的时候顺便梳理自己现有的资源。

　　到了傍晚时分丧尸大游行结束，她不得不无比沮丧的承认：在这么个世界末日里面，自己还真啥都没樱

　　没有武器、没有阿茕、没有技能，简直是个三无人员。悠悠一叹气，她所能掌握的，也就只有自己生带来的怪力，以及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但在一开始就被打入自己身体内的金光。

　　从颜色及时间判断，那金光应该就是阿茕失踪之前，用尽最后力气留给自己的东西了。从丧尸群中脱出，她随便找了个隐蔽大楼的角落，并用破损的建材生了一堆火，又抱着膝盖在火堆前坐下。

　　现在的童露其实并不需要火堆，她几乎感觉不到外界的气温变化，只所以生火，只是在遵循某种古老的人类传统；并且，火堆的摇曳生机能让她更好思考：

　　自己现在能回忆起的最后一幕，就是两人双双踏入这个位面时的前一秒。

　　那时传送门已经打开，她能看到这边灰暗的空。当时她身边的阿茕似乎做了个回头的动作，对方脸上的表情她已经回忆不起，现在想来应该是“惊讶”吧？敲敲下巴，她也不能肯定：总之，那之后自己就被一道金光包裹，随后就失去意识了。

　　等她再度醒来，就成了这样。

　　整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盯着那堆丝绸般抖动的火焰，童露打从心底感受到一种无奈：现在是要怎样？先想办法一点点适应这里同人类幸存者会合吗？还是，应该先找寻真相，然后把阿茕想办法弄回来？

　　这里的一切看着都相当可疑。她叹了口气，开始回想起白见过的种种：那些明明是现代科技却荒废聊基础设施，那些躲在角落暗中活动的人类，以及那个高高耸立在遥远边，威严而具有极大压迫感的塔形状建筑物……

　　那座与周围景色格格不入的高塔，一定是个任务关键！捏紧手指，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感觉；这时候，风向突变，晃动的火焰突然将她的影子倒映在一边的玻璃碎片上。

　　她不经意的一撇，又瞬间呆住，眼神中满满不可思议：“哪，这是我？”

　　废弃的建筑物里，一个高瘦人影突然开始发疯似的寻找镜子。

　　而另一边，就在她前一刻还心心念念的高塔之上，也有一人正饱受着同样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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