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姬奈告辞之后，睦月忙着工作，森夏一个人走回后院。她能感觉到菖蒲在隔壁，犹豫了片刻没去隔壁找他。她知道菖蒲除了照顾她以外，另有其他事情。在她回来之前，菖蒲一直作为空山活着。
森夏走近二楼的练功房，关好门开始日常练习。练习的确很累，很苦，无聊，但是必须坚持。所以她喜欢练习时想点别的，比如今天有关姬奈的事情。
姬奈说答应了前田的条件来邀请她，那么他事前是认为她会同意。她自认没有给姬奈留下外向活泼的印象，姬奈依据什么做出她会同意的判断。前田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割舍利益引诱姬奈来邀请她，前田为什么不直接问她。
前田和她之间的连接点是小春，所以有可能是小春和前田有了某种计划，前田委托姬奈邀请她，这样可以避免她想到小春，从而达到一个目的——惊喜，或者说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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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组动作做完，进入第二组动作。
她拒绝了姬奈的邀请，想必这个消息会由姬奈立刻传达给前田和小春。然后她邀请了小春，他不知道有没有柳暗花明的惊喜感。
等等，她忘记和小春说一同邀请了菖蒲他们……希望他不要介意。经历过偷拍事件之后，她出门不敢不带人了。她过惯了没人注意的生活，没有任何反偷拍经验。
到场地之后分成两波，隔开一段距离，反正晚上看不太清楚。随即她想起来夜色根本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障碍，她又一次忽视了事实。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带菖蒲他们去的。杜绝意外，不给菖蒲添麻烦。
花火大会，小春真的准备了惊喜？好奇。
她一边神游一边做完了第二组动作，然后是第三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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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奈问她会不会迷惘。当然会，蠢笨如她日常三省吾身，依然会迷惘。她只能选出一个自认最优的方向，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去。
当初选择做翻译时，她其实明白翻译的前景不是十分明朗，同声传译难考而且需求量小，没有其他专业知识很难跨行。但是为了生存，只好先做着翻译，再寻找继续前进的方向。
现在她处在相似的寻觅阶段，短期目标是掌握力量，长远计划并没有头绪。徐惊鸿说她要学着做合格的家主继承人，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家主需要哪些素质，更不清楚自己和家主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她格外努力的练习，每天脚踏实地的进步一点，总归能一点点缩小和目标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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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响起轻柔的敲门声，是菖蒲。森夏停下动作，长出了一口气。
“该休息了。”菖蒲推门进去不意外的看到她满头细汗，面色微红。
森夏停下才发现腿在微微抖动。她本来答应过菖蒲，这几天暂缓练习，等身上的青紫彻底消失。结果想事情的时候，不小心练习过了头。幸好她今天犯懒没去换衣服，希望长裙能挡住她的小失误。
菖蒲一眼发现了她不自然的站姿，递给她一个不赞同的眼神。他走开了片刻而已，她专挑不能做的事情做。
“自己躺下，或者我帮你。”他说出两个选择，关好门走近她。
“我自己来。”森夏苦着脸躺在地毯上，魔鬼按摩时间开始。
“怕疼，偏偏不长记性。”菖蒲硬着心肠不去看她泪光盈盈的双眼，专心揉着掌下僵硬的肌肉。
“不小心忘记了。”森夏费力稳住声调，仍然带出些许颤音。
“只顾着胡思乱想了。”菖蒲替她补充了忘记时间的原因，垂眸看着她纤细的小腿，下手毫不留情。
“想了一点点。”她双手交握忍着疼，心虚的不敢说实话。
菖蒲沉默下来。她的脑袋里装满天马行空的念头，从来想的比做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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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菖蒲的声音终于响起时，森夏觉得已经过去了几小时。她翻身侧躺朝向窗口，偷偷擦掉眼角的眼泪。
一颗裹着糯米纸的浅绿色糖球，被雪白的手帕包着放在她眼前。
“我不是小孩子了。”森夏滚了一圈，面朝菖蒲，“不想吃苹果味的糖，味道怪怪的。”
“不是苹果味。”菖蒲继续举着糖球，不在意她的拒绝。他本意也不是非要她吃，只是不想看着她闷闷不乐的背影。
森夏抬头凑近糖球，小心翼翼的闻了闻，糯米纸的缝隙里好像传出一丝酸酸的气味。她用舌尖勾着糖球含进嘴巴里，果然是柠檬味。
菖蒲看着她腮边鼓起一块，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来，过去的她再次和眼前的她重合在他眼前。他把手帕反过来折好，擦掉她额头的汗迹。
森夏坐起来爬了两步，靠在菖蒲肩膀上，这是她最信赖的两个人之一，恐怕也是最了解她的人。她不想一个人背着沉重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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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为了迁就我，故意避免使用力量。”森夏含着糖球，尽量让吐字清晰些。
“自然不是。”菖蒲扶好她，低头看见她抓着自己的袖子，“不是不用，也不是总用。我觉得力量不是滥用来做微末小事的。普通人能完美做好的事情，使用力量无异于浪费。我锻炼力量为了做正确的事，接近心中的极点。”
“剑道。”森夏说出两个字，立刻后悔了。菖蒲的身体不是以前的身体了。
“对。夏夏，我进步了，有机会你会见到。”菖蒲握住她的手。他不后悔，从不，永不。
自从夏夏知道他做了傀儡，一直认为他付出了太多。其实相比他付出的，她带给他更多。有了她，他才终于明白剑亦有灵。剑道是对心的淬炼，而非肉体。他自信现在的剑术比过去更进了一层。
“今天姬奈问我，有没有因为变化迷惘过。”森夏靠着菖蒲，和他说今天的小事。
“我的夏夏不会因为迷惘，停滞不前。”菖蒲对她很有信心。
“前进，发现走错了路，纠正方向，然后继续前进。我只会这个很笨的方法。”森夏小声说。
“我猜这世间大约没有不会迷惘的生灵，没有人能一次性找准方向。”菖蒲接着说，“甚至许多人终生认不清选错方向的事实，一意孤行。”
森夏突然想起韦籍说过的话，他用离婚修改了一个年轻时犯下的错误。韦籍的神情平静放松，仿佛只是告诉她晚饭吃炖冬瓜，而不是通知她父母离婚了。
当时她理解到两条信息，第一她是父母犯错误的产物，第二她失去父母了。然后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未成年的她来说，这些变化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一回生二回熟，所以她很平静的接受了自己不是人的变化，虽然是表面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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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一直注视着夏夏，她眨动着眼睛，睫毛像翻飞的蝶翼。她在难过。
“糖好吃么。”他搂住她的肩膀，下巴轻轻放在她头顶上。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好吃。我喜欢柠檬味。”森夏仰脸露出一个笑容。幸好，她这艘浮舟已经找到了停泊寄身的港湾。
“夏夏乖，早点去休息。不要多想了，太费心血。”菖蒲蹭了蹭她的头顶。
“嗯。不知道为什么，的确挺累的。”森夏捂住脸用力揉了揉。
“介意我送你去森林么。”菖蒲心疼的看着她疲惫的神色。
森夏缓缓摇了摇头。
“休息同样重要。”菖蒲手臂穿过她的膝盖，抱着她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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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撩起纱帘，正好遇上菖蒲抱着森夏走出来。
菖蒲用眼神示意夏春，怀里的人睡着了，身上盖着一条毛茸茸的小毯子。
小春伸出双臂打算接过她，菖蒲踟蹰着怕惊醒她。
小春寸步不退的等着，菖蒲垂眸思索了片刻，慢慢走近，把怀里睡熟的她珍而重之的放进夏春的臂弯。
森夏感觉到气息变化眼睛动了动。
“睡吧，放心。”菖蒲抬手盖上她的眼睛，轻柔的说。片刻后移开手，她又安稳的睡着了。
小春惊讶的挑高眉毛，这是什么神奇的功能。
菖蒲帮她掖好毯子，打开门送夏春出去，没有回应夏春的疑问。亲手把珍宝交给夏春，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小春抱着森夏点头行礼后告辞。
菖蒲关上门，解除困住风铃的力量，转身返回后院。。
夏夏，我用力量了，为了风铃不会响这件小事。夏夏，夏夏……他在心底反复念着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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