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魔都，竹舍里温泉酒店。
前几天森夏联系客户后，客户回邮件约她早上九点在酒店大堂见。森夏按照习惯提前三十分钟到达了酒店。
这家酒店是经典霓虹温泉旅馆风格，正门两扇朴实无华的木门，覆盖着茅草的檐下挂着两盏纸灯笼。大堂穿梭往来的工作人员身穿和服，客气礼貌。
客户是希望在花国体验回家的感觉？森夏在心里忖度。翻译的进阶要求——揣摩客户喜好。
酒店大堂铺着暗色调的哑光地砖，临着庭院的一侧是做了整面落地玻璃窗，整体氛围冷清又别致。森夏坐在窗边的藤艺沙发上，端详着窗外庭院中的枯山水，雪白的砂石堆出连绵规律的水纹，点缀着几块浓黑的怪石。冬季倾斜的阳光和建筑阴影把砂石分成黑白分明的两片，怪石正好处在分界线上，的确很美。
大学的文学鉴赏课教授沉迷俳句，文学课上很陶醉的讲青蛙入水的轻响衬托出庭院的幽静，不用一个静字，写出了庭院的美和禅意。
下课后，她特地搜索了花国南北不同风格的古宅，或小巧精致，或大气疏阔。从那时起她爱上了凝结着古人格调和精神寄托的花国古典庭院，庭院深深深几许，嵌着半亩方塘，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她眼睛看着枯山水，心思飞到了将来，或许可以寻一处宁静的山村，买一座小小的院落，装饰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工作吧。
“上午好，你是森夏？”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
“是的。上午好，我是森夏。”森夏连忙站起身鞠躬问好，酒店里能一口喊出她名字的只会是客户小春了。她抬头看到站在沙发旁的年轻的男性，大约岁，星眸剑眉，皎如玉树，如果不是一头短发，活生生是古画中的翩翩君子。黑色上衣灰色长裤衬得腰细腿长，身高大概185cm以上？以她目前穿鞋不足160cm的身高，抬头才能正视对方的脸。
“我是小春。”对方微微一笑顿时柔和了冷峻的神色，清澈的嗓音说起花国语字正腔圆，“我其实会花国语，只是对花国很陌生，所以希望有个人陪着我。”
“……我不太擅长陪客户。如果您需要陪同服务，我帮您联系公司调换一位合适的翻译吧。”情况突变森夏措手不及，霓虹客户中文流畅，对翻译的需要是陪他？
陪伴不是她擅长的范围。她刻意选择自由翻译正是为了避开人际交往。以前遇到的客户指挥她跑银行，租房子，买东西，办手机卡等等，从来没有人提出需要她陪着。陪着，听起来像是一种感情付出。森夏自认没有多余的感情可以付出，尤其对陌生人。
“你和我在一起，然后解答我的问题，仅此而已。”小春温和的笑着，看得出面前女孩直白的抗拒。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立刻发觉她身上有熟悉的感觉。她的眼睛染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像清晨笼着烟霭的远山。
她是自己要找的人么。
“您不用将就我。我不符合您的需要，您可以和李菲女士联系……”森夏努力劝客户换一个翻译。
首先，她不想和陌生人发生翻译工作以外的联系。再者小春表情语气太过温柔，她被他的目光扫到就变得手足无措，她不喜欢失控的自己。她不能搞砸工作，这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
“我觉得你挺好的。”小春说完，站在面前的女孩子突然头侧过去，白皙的侧脸微微泛红，暴露在他眼前的耳垂同样染上一丝红晕。
森夏知道小春指的是工作，可是一个外表好看到如此程度的男性对她说你挺好的，她控制不住害羞的情绪，脸上热得好像要烧起来了。难怪同学看剧时不时叨叨某某好看的犯规，她现在深有体会，小春的脸超出了她能视而不见的范围。
工作工作工作，她默念了三遍，用理智勒住脱缰的情绪。
“听说翻译不是很充足，临时更换应该没那么容易吧。”小春补充了一句，打断了森夏即将出口的下一句话。
的确，菲菲为了说服她忍痛答应请客，她知道到菲菲对这次单子的重视。如果她临阵逃脱，菲菲怕是要携夫男女双打。想到菲菲的嗓门，她不由抖了抖。
“我很自觉的，不麻烦。能不能先试试，试一天。”小春竖起一根手指，诚恳的和她商量。
小春观察着她的神态，起初的满脸抗拒，慢慢放松了神色。她是接受了他的提议吧，为了她的同学李菲？
“请您多多指教。我会努力的。”森夏到底应了下来。因为菲菲，钱……还有小春的脸。她在心里默默反省，明明不是花痴来着，下不为例。
小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今天时间还早，能陪我去看看沈庄么。”
“好的，您稍等，我约一下出租车。”森夏立即收拾好心情，从包里掏出手机准备打给熟悉的出租车司机。
“以后叫我小春吧。”小春继续好看的笑着说。
“嗯……好的，小春。”森夏紧张到有点说不出话来。他的笑容太炫目，她悲剧的发现心跳完全不受控制，一阵比一阵快。
以前同学痴迷偶像剧男主的时候，她能淡定的边啃水果边看剧，挑剔男主一边眼睛大一边眼睛小，嘴唇厚唇形丑，肤色暗沉眼睛无神。万万没想到今天遇到小春如此失态。
直到两个人坐进出租车，森夏的心跳依然处于失控状态。她本来打算坐副驾驶座，小春坚持让她一起坐在后排。她谢过小春的体贴，与他隔开一段距离老老实实坐好。后排座位空间很宽松，两个人一左一右分别靠着两侧的车窗。
森夏闻到一股很清新的香味，浅淡又持之以恒的萦绕在后排空间，像雨后森林中泥土树皮的清香，又夹着一点松柏的香气。她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在脑海里想了一圈男士香水，想不出到底是哪款。
“冷不冷？”小春注意到森夏手上的手套，又看了看她裹在大衣里纤细的身体，忍不住担心她。今天天气有些冷。
森夏正在神游天外，忽然听到小春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意识把头转过去，小春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她。她慢了半拍回想出小春的问题，连忙回答，“不冷不冷。我穿的挺多的。”
“那就好，你去过沈庄么？”小春放慢语速。身边的女孩皮肤出奇的白，如同玉雕的娃娃，他怕说话声音大了把她吓到。
“没去过。”森夏回答，“来之前我查过一些资料，但是毕竟不是专业导游，可能讲解的不好，见谅。”
“不需要专业的导游讲解。我喜欢安静的看，你在我旁边陪着就好。”小春温和的说，“说来很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害怕孤单，对花国不熟悉，所以更希望有人陪着我。这次我故意没说我会花国语，和俱乐部的朋友一起预约了翻译。如果见到他们，千万帮我保守秘密。”小春说完对她眨了眨眼睛。
“好的。”森夏连忙点头，偷偷用手捂了捂胸口，不禁悲愤的抗议，心脏大爷跳这么快不累么。
小春转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森夏小小松了一口气。小春的美色威力过于强大了。她在脑子里拼命回忆宿舍里同学贴了满墙的男明星海报，苦中作乐的盼着说不定想多了能增强免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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