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转变

　　那一日，峣玉差点被夏齐光的反应吓死，因为夏齐光整整在她身边盯了她一天一夜。

　　刚开始峣玉自懒得搭理他，径自用过了饭菜，又细心为灵儿擦拭了脸蛋和胳臂，拍着灵儿的后背哄她入眠。

　　她本在等他离去，可他偏偏不离去，峣玉刚开始不管不顾裹着被子睡觉，可是脑中翻来覆去，皆无丝毫的睡意。

　　她一时气愤，便搬了个木椅，坐在他面前，静静看着夏齐光。

　　灯烛并未吹熄，香炉内徐徐升烟，二人默默对视。

　　良久后，峣玉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究竟要我如何？”

　　夏齐光眼眸未动，他只是仿佛瞧一个思念已久的人一般，说：“我要你陪着我，将那人从脑中撇去，只对着我一个人笑，让我靠近你，让灵儿将我当作爹爹。”

　　峣玉的眼眸尽是不可置信，她盯着夏齐光说：“你为何不肯放过你自己，放过我？”

　　夜风袭入窗缝，将那鲜红的火苗吹得晃了晃，峣玉的眼中皆是说不出的苦楚。

　　夏齐光看见她的无奈，她的伤悲，可是却唯独不能让她痛快，因为长久以来，没有人比他更知道疼痛和寂寞的滋味。

　　最疼爱的妹妹甘愿利用他实现自己的目的，一人留在那异国他地，仅仅为了一个男人，便将他抛弃。

　　眼前人同样如此，他极尽用心待她好，只不过是消除了她一点点的痛苦记忆，便那般痛恨自己。那一夜，他的腿上流尽了鲜血，她也只是冷眼一瞥，只顾着照顾那令她伤心痛苦的男人。

　　当真令他失望之极，不过还好自己先他一步找到了眼前人，没有人可以将她夺走，即便是周紫也不行。

　　峣玉实在等不到他的回答，便又说道：“你究竟喜欢我什么？你喜欢我吗？”

　　夏齐光依旧静静望着她，没有回答。

　　峣玉便自顾自说道：“你不喜欢我对不对？你只是恨死了秦岂，不仅未杀死他，甚至还让他砍废了一条腿，不止如此，他还成为了你最强劲的对手，你满心报复与筹谋，却再不能堂堂正正与他正面对决，甚至连剑也不能再使，所以你将气愤发泄在了我身上，你掠夺我只是想让他得不到，让他痛苦不堪。你压根不喜欢我，只是假模假样欺骗我，时间长了，竟连你自己都骗了。请齐王放过我吧，我不会再去找那人，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守着灵儿生活，我在周紫处遭受了太多折磨，只是想清净清净，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峣玉说了很多很多，到后来似乎是说上了瘾，长久没有停歇，眼神茫然，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夏齐光没有打断她的倾诉，或者说心中还有一丝开心，直到峣玉说了一句：“我罪恶多端，早该去死了”，夏齐光倏然开口道：“既然作恶多端，便和我一起下地狱吧，我会好好陪着你。我会如你所愿，不挑起杀生罪孽，只要你能接受我，让我成为你的夫君，成为灵儿的爹爹，我便会跪在周紫脚下求饶。”

　　峣玉心中惊愣，眼前这一人果真是中毒无可救药了，竟用如此的瞎话来欺骗她。

　　峣玉呵呵一笑，又凑近他跟前说：“你知道的，我有过夫君，还不止一个。当时我坠落山崖后，同秦岂曾有过一场婚礼，回到了巫族后，周紫又将我许给一个驯化野兽的男人，所以你该知道我是如此不干净，一点也配不上你。”

　　果然，她说完后夏齐光表情一变，那一双温眉微微一动，如此峣玉便看透了他的生气。

　　他生气过后，又轻轻一笑，拨弄起峣玉垂着的一绺散发，说：“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峣玉只觉得他是趁火打劫，可是他又说什么不会再造杀生，若真是如此，答应又有何难？不过是牺牲她一人罢了，她又怎算的重要。

　　“你当真言而有信，不再造杀孽，肯向周紫投降，肯放过了秦岂？”

　　夏齐光眉眼淡淡，一点也不生气她附加的条件，轻轻点了点头，说：“当然，我言而有信，杀人见血我也不觉快乐，每次只是过过眼瘾罢了，实在没什么意思。”

　　夏齐光的眼神盯着峣玉，似乎在她眼眸里搜寻着什么。

　　峣玉心中无奈，长长吐了一口气，而后带点了点头，说：“你若敢骗我，总有一日，我会亮你头颅割下。”

　　夏齐光呵呵一笑。

　　如此重要的交易便这样轻易达成，峣玉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戚绝望，她倏觉难以呼吸，便冲到窗边，打开窗扇，大口呼吸着外头的空气。

　　渐渐，她不满足的将头伸到了窗外，呆呆瞧着窗下的花草树木。

　　等她终于呼吸均匀了以后，收回身子，却见夏齐光所在的那处已无人，殿门大开着，她竟浑无所觉。

　　峣玉将推开的窗扇关上，又走去那开着的门前。

　　关掩殿门时，峣玉看见夏齐光的背影静静停在院中，月色明媚，为他的身影落下一道孤独和凄凉。

　　她陪着梦儿而睡，梦中，头顶的星光一颗颗坠落，似乎坠入到又黑又深的海里。

　　峣玉从未想到有一日，记忆中的美好皆变成了苦涩。

　　过去不可挽回，这一次，她真正放手了。

　　一日，峣玉一早醒来，便闻见了香喷喷的糕点，两个陌生的婢女忙前忙后，将大大的桌上布满食点。

　　她有些惊诧，只是更为惊诧的事还在发生，灵儿不见了，她从床上慌慌急急下地，甚至连鞋子也未穿，外衣也未披便往外跑，婢女也拦不住她。

　　她要去找夏齐光，问他将灵儿弄到哪里去了，怎能如此两面三刀欺骗她？

　　峣玉跨出殿门，却见夏齐光正坐在廊间，手中怀抱裹着锦被的小小灵儿。

　　他在笑着，如初升日光一般的温暖，那一身白色的衣裳更显干净无尘，灵儿正在他的怀中笑之欢畅。

　　恍然间，峣玉以为昨夜的夏齐光是她做了一个梦，她光着脚站在凉凉的地上，忽听一声：“地上凉，你会生病的。”。

　　峣玉呆呆瞧了瞧自己的脚下，而后才觉脚底冰凉，适时，婢女已将鞋子和披衣拿来，峣玉急忙穿上鞋子，又一批薄薄外衣，走到了夏齐光身旁，说：“一大早空气湿凉，灵儿不能在外呆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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