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痛苦时候

　　峣玉打开那白色的信封，里头白纸上中只写着寥寥几字，“旧地兰草重盛，齐光常盼公子前来。”

　　峣玉看完只觉没头没脑，莫名其妙，不明白夏博安来此就为了送这么意味不明的一封信，不过是寥寥几字，却令她心中生出忽觉得难受。

　　齐光，夏齐光，不知为何，峣玉总是无法忘怀这个名字，有些人，纵然相处短暂，却记忆深刻。若夏齐光不是利用了她，峣玉定然会很喜欢这个朋友，可惜，人心犹如一个深深的沟壑，欲想填满，就会失去了掌控，会不由自主更加疯狂。

　　最终自食其果，令外人徒留一抹叹息。

　　无论是什么兰草，还是水中大佛，皆无眼缘。峣玉将字体俊逸，现出淡淡风骨的字焚烧成灰烬，而后迫使自己什么都不想。

　　第二日，巫女告诉峣玉夏博安离去的消息，峣玉淡淡一点头，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中。

　　峣玉眼睁睁见证族人日日紧锣密鼓筹备着锐器和弓箭，甚至连觋苍也忙得没有时间出现在她面前。

　　峣玉想起了那巨兽郇劜，自来此处，她只见过实华与那一头被囚禁在洞窟中的郇劜，其他则是从未一见，当年周紫率领族人以及郇劜打仗时，因为刑濯风消灭了众多的郇劜，导致战争形势一瞬扭转，周紫落败，死伤惨重，周紫必然存有戒心，不会重蹈覆辙。

　　定然有许多许多的郇劜藏在山上，或许就在那无数被树枝藤条掩盖着的山洞中，届时尽数而出，是多么骇人。

　　那么，实华怎么办？

　　她一定要将其带在身边，哪儿也不准去，不会让它沦为杀人工具。

　　近些日子，彭姑的检查愈渐频繁，峣玉愈感觉到灵儿的活动，她已耐不住了性子，急欲出来了。

　　族人上下皆翘首以待，唯恐有失，连素来忙碌的周紫都几次三番出现在她眼前，探视无恙后又匆匆离去。

　　近来日子，峣玉心性愈渐脆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之时，无时无刻在想一个名字，脑中反复纠缠他为何还不来带自己走，莫非是将她彻底遗忘，当作一阵过眼烟云，挥之即散了。

　　会绵和符崇常常陪着她，眼见她前一刻坚强坚毅，后一刻却红眼沉默，好端端在屋内却像呛了沙子似的，只不过无论眼圈多红，也未有眼泪滴下来。

　　符崇不明白昔日常与他说笑的巫灵为何会脆弱如此，他从那一双无意瞥至的红眼中听见了她心中的一个名字，符崇知道那是一个必死无疑之人的名字。

　　会绵果真将她当作了一个妹妹，大多时亲自照顾她，常常抚摸她的额头叫她不要害怕，峣玉得亏了会绵的安抚才慢慢恢复平静。

　　在这样的陪伴中，峣玉终于等来了生产之日。

　　峣玉已顾不得让彭姑一个大男人接生的羞耻，心中只有满心的恐惧和说不出的失落。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该早些杀死这一个被他人利用的无辜婴儿，这样便无需生来承受着罪孽，无需沦为这些险恶之人的工具。

　　除去甘扈不在此地之外，周紫，会绵以及那铁婆都围绕她身旁，峣玉难以自控抓着会绵的手，那一双白净的手掌手被她攥得死死，变成深紫不通血，会绵却连眉毛都未拧一下。

　　峣玉感受着如撕裂一般的疼痛，视线中似一片血红，她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无边漫延着的疼痛和绝望。

　　意识将要陷入昏迷前，她在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究竟是为什么，为何除去身痛，便是心痛，那一场精心布置下的焚烧大火应当是她的归期，当时死去，应当是正正好好。

　　见峣玉体力不支，昏迷过去后，周紫心急如焚，只是却无能为力，什么巫术咒术此刻皆派不上用场。

　　彭姑见状则立即给峣玉口中塞入一株药草，一会儿后，峣玉竟真被激醒了。

　　会绵在她耳旁温温说：“你不想看见灵儿了吗？还有她的爹爹？”

　　峣玉眼角的泪珠一瞬而出，不知是否心有感应，她忽觉那人便在她身旁，可是目光巡视来去，最后却发觉到处没有。

　　除了她的心上，何处都不在。

　　觋苍在外等候，他的模样安静沉着，因为他明确知道她会拼了命生下灵儿，这不是众人期望的吗？

　　他听力很好，却听见她在哭，不知为何，除去梦儿，他第一次开始同情那一个女人，那个如蝼蚁般任人捉弄的女人，就声音都可怜到了极致。

　　觋苍迫使自己不在意，直到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响彻在空气中，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峣玉似坠入了无边的海水中，水中又冷又湿，黑黑无光，她难以喘气，意识想挣扎入一片日光，可是那里都是黑暗，无人来救。

　　她不明自己究竟要沉溺于何时。

　　醒来大概是天神对她的恩赐，她身旁躺着一个小小的皱皱巴巴，裹着被子的小婴儿。

　　峣玉嘶哑的声音低喊了一声“灵儿”，婴儿的眼睛并未睁开，嫩嫩的粉手却在乱动。

　　峣玉开心笑笑，觋苍从外而入时，便瞧见她气息虚弱，笑得温暖的模样，连带着他心竟也莫名一暖。

　　峣玉瞧见了觋苍，平静问道：“是你将灵儿放在我身边？”

　　峣玉还以为灵儿已被周紫带走，却没有意料到好好在她身旁。

　　觋苍微微点头，又说：“我去唤巫医来。”说罢立即转身走了出去。

　　彭姑来之极快，不仅仅是彭姑，还有会绵，周紫，甘扈等人，觋苍自然同在，彭姑上前替她诊了诊，一会儿后，终于匀匀舒了一口气，面色松缓说：“启禀族主，巫灵产后身子虚弱，属下开个药方进补一段日子便好，无有大碍。”

　　周紫点了点头，面色有些沉肃。

　　峣玉见彭姑只瞧自己，便又急着说：“灵儿呢？灵儿如何，可有问题？”

　　彭姑还未回答，会绵便凑前笑着说：“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灵儿可是健壮的很，方才彭姑都瞧了好久了，放心吧。”

　　峣玉心上一松，又去看那小巧的模样，只是无论如何看都不觉像自己，也不像秦岂，也不知到底像谁？

　　峣玉傻傻笑着，忽然面色一转，尽是深厉之色，对周紫所在方向冷冷说：“你杀了我吧。”。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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