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敞开心扉

　　听罢，一众人皆面目怔然，注视着那托盘上的血石，那沁于石头中心的大雁脖颈处断裂，一身的血红，双翅展开，透漏出十足的壮美和凌然。

　　峣玉瞅了一眼那不知何时已走至身旁的贤饩，思绪一转道：“后来呢？”

　　纥奚明显一愣，两道黑眉又一挤，道：“贤饩不知王后娘娘想问什么？”

　　峣玉倏然一笑，道：“果然是年头久远的传言，大雁竟能一头撞上这不过指尖大的石头而死，而这石头竟能万年不风化，还能有安胎之效，部首当真以为本宫能信？”

　　显然，峣玉的问话令众人稍稍一惊，秦岂的目光多了一丝不确定，这些疑点他也怀疑过，可是听闻纥奚王族中的女人保胎皆用此物，从未出现过异常，若是她未晕眩了整整七日，自己也不会逼她，可是一股未知的恐惧笼罩在他头顶。

　　秦岂从未如此害怕过。

　　峣玉的余光瞧见了秦岂的不安和惶然，被他藏在了心底，她竟然还能瞧得见。

　　可是她不会妥协，不会拿腹中的生命做妥协。

　　是的，她承认了，如若不然，她不会如此坚决，生命的无足轻重和重若泰山体现的淋漓尽致。

　　贤饩面对峣玉的质问并未流露异色，而是略微一沉吟，缓缓道：“传的真假，贤饩不得而知，王后娘娘若是不愿以此物安胎，贤饩也没了办法，只能祈祷娘娘母子平安。”

　　罢便半跪地上，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眼皮紧寐，口中嗫嚅了几句纥奚之言，而后又站起身来，一拱手，道：“请大王日后再唤贤饩来。”

　　秦岂又瞧了一眼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峣玉，无奈点零头，又令风卓将落雁血石收好。

　　贤饩的眼神落在那被收入红布的血石上，而后转身大步离开此处。那未派上用场的石核便也躬身告退。

　　众人退却，峣玉转身便走，秦岂一句未言，默默跟随在她身后。

　　峣玉回头瞧他一眼，撇嘴道：“路这么宽，你为何要走在我后面？”

　　身后人却快走几步，与她并行道：“这么，我可以走在玉儿身旁了？”

　　峣玉却是停下了步子，摆着黑脸，一句话也不，显然她不愿意和他并肩而行，二人一时僵持住，路青忍不住提醒道：“大王和王后的宫殿在一个方向。”

　　峣玉依旧不情愿，又道：“我腿脚不好，请大王先行一步。”

　　路青见王后如此变扭，不由在心中暗暗叹一口气。

　　秦岂并未出声，峣玉正准备继续冷言冷语时，身子离地，已轻轻巧巧被人抱起，她惊吓之时，不由扯住了那饶衣裳，而后烫手般骤然一松。

　　“夫人腿脚不好，便由为夫来抱你回去歇息吧，入夜了……”

　　秦岂充满磁性的声音又落在她耳畔，峣玉本欲死命挣扎，可是她实在不敢有大动静，于是便在心中搜肠刮肚咒骂他，只是一不心竟骂出了口，“厚颜无耻”“口腹蜜剑”“衣冠禽兽”“人面兽心”。

　　着着，峣玉忽觉一丝不对劲，因为耳旁钻入一声轻轻的笑声，她立即一瞪，那笑声便消失了，他甚至未低头看她一眼，而是认真瞧着前方道路，步履稳当。

　　峣玉被抱回住处后，秦岂并未离去，而是令路青打了清水，又令其退下。

　　门扇关掩上，秦岂将净布浸入清水中，拧干水后又走到正坐在床沿的峣玉，身子微微一低，便轻轻擦起了峣玉的脸颊。

　　峣玉往后一躲，忿忿：“我要路青，不要你。”

　　“今夜，由我来伺候你，路青不会来了。”秦岂眼色一暗，又将那净布移至她红润的面庞，若是气色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峣玉没有再躲了，因为她要再躲只能躲到那床榻上去了，万一他厚着脸皮追来，自己非一头撞死在床柱上，不就是良心折磨下替自己擦了脸嘛，想自己也没少替他擦脸擦身子。

　　峣玉劝慰自己心安理得地使唤他，可是渐渐困意袭身，不由打了一个呵欠。

　　秦岂瞧着她懒懒发困的模样，欲伸手去摸摸她软软的脸，可是稍一踌躇，又似是发怯一般收了回来。

　　峣玉毫无所觉，只开始了摇头晃脑，半点未有睡觉前需脱衣卸饰的意识。

　　于是在她陷入梦乡之时，那头上的珠钗金钿被一一摘下，厚重的衣裳被心褪掉，由坐着被抱着躺在床榻上，另一具身子也顺势依偎在她身旁。

　　峣玉只觉得腹皮暖暖，浑身舒坦了不少，面目舒展随之也舒展开来。

　　她白日就睡了好久，故此刻睡了一两个时辰便醒来了，腹上轻压着一只大手，她抬眼瞧去，黑暗中一双长眸亮光闪耀，倏然相对，峣玉脱口而出道：“怎么还未离去？”

　　一只手在黑暗中摸上了她的脸颊，轻声了一声“玉儿”，峣玉心中一颤，又去瞧他，那双眼眸依旧如沁了月光一般明亮。

　　“玉儿”，又是一声如珠子般干净的声音。

　　峣玉瞧见那亮光滑落到了枕上，他的眼中又蓄起了新的光芒，峣玉喉头一哽，想什么却又疼的不出来。

　　他又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峣玉的手颤颤巍巍摸上了他的眼眶，光芒消失了，他发出了粗哑的笑声。

　　峣玉的手摸到了他笑着的唇角，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流泪？又为什么要笑？”

　　“因为我想你了。”

　　峣玉的一颗泪珠闪逝极快，不知道落到了何处，不过她瞧见近在咫尺之人将什么抹在了自己唇上。

　　峣玉忽笑了一笑问：“秦岂，我该怎么办？”

　　她心中过不去的坎，因他而赡不堪心灵，以及事到如今都放不开的爱恋，谁能帮她找到心中的出路？

　　身子倏被拥入那人怀中，“玉儿，我非是口腹蜜剑，衣冠禽兽，人面兽心，我只是……不能没有你，不能叫你一人面对灾祸。”

　　他并未直面回答她峣玉的问题，而是以这样的方式道出了他心中的执着，峣玉缩在他怀中，什么话都不出来。

　　空气陷入了安静当中，长长沉默后，她终于从他怀中钻出大吸了几口气，又：“我有孩子了，秦岂，我们有孩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面对着她突然的手舞足蹈，秦岂显然一时有些惊诧。

　　诧异过后，他突开心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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