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濒死之时
大军动身不过三四日，此裙是颇沉不住气，竟来寻自己算账了，只不过未敢明目张胆，而是做了一回梁上贼人，倒是符合其阴祟的形象。
秦岂一众尚未理完军务归来，林洵和云歇也莫名消失无踪，而那喷火保命丸则被她藏于墙上暗格中，伸手不能及。
哎，谁能想出在自家屋中睡个午觉竟也会遇险，倒霉啊。
路青尚在她身后浑身颤抖，此回可如何是好，尤其通常情况下，凶人会将慈一惊一乍的柔弱婢女最先毙命，图个耳根清净，再对付她这个必死目标。
此人想必是奉了魏丞杀令，抑或是将自己掳走去研究也未知，眼中狡色竟毫不掩饰。
峣玉是真被吓之够呛，这一出又一出折子戏倒真令人出乎预料，可是她也不是省油的废灯，就算果真无有后手，也要尽力多与他周旋半刻，当然前提是阿镜腿脚够快。
糟糕，也不知他学了两三日的轻功能否派上用场。
她面目一转，笑着道：“河然大师通晓文星象，亦会测算国运命，不知能否识人面相，替我这区区一毛头子瞧瞧命里劫数？”
路青瞧见公子面间镇定自若，与方才的狼狈不堪截然相反，也滋生出几分信心，身子停止了颤抖，只目光凶瞪着眼前来人。
河然走在峣玉面前三尺处，停下步子，用手慢慢捋了一下鼻下长垂的细绺黑胡，眼神落在眼前一脸佯笑的人身上。
峣玉脊背直挺，勾起的唇角俨然僵硬。
河然呵呵一笑，又嗟叹道：“从未听杀人前还要替人看相。”
峣玉的笑还强忍未消，只由不住眸光一凛，又疾一眨眼，掩去锐光。
只是在她努力鼓足气势之时，身后的路青却陡然冲了出来，猛地扑向那近在咫尺的河然术师。
路青此举猝不及防，峣玉未扯住她，大呵一声“路青”，可转眼路青身子已软软倒地，眼眸紧阖，手中还攥着一根尖刺的朱钗。
她满目愕然，瞧了一眼那动手之人，立刻跪下抱着路青身子，一声声唤她，眼眸惊慌乱窜，搜寻其伤在何处。
只是浑身无一丁点血迹，她宛如睡得一般安详。
“你做了什么？”她涣散的眼眸凝于一处，仰头用自己泛红双目盯他。
那人却是摇了摇头，“相乃是透露机之事，本已破例，又怎能与外人听。”
峣玉此刻恨不得杀了他。
那人面露讥笑道：“巫灵果真是怕我过了头，竟忘记了死人无气，活人一息尚存。”
峣玉经他提点才眼眸一动，手指探至路青鼻下，尚有温气，且并不低弱。
未有大碍。
将路青身子放平，又在颈下塞了软枕，她才站在了河然面前，未再佯装笑意和无惧，惊异问道：“你的巫灵是什么？”
河然又呵呵大笑道：“对了，我忘记了，你不是真正的巫灵，只是一个专寻的替代品罢了。既如此，我便费些唇舌告诉你，巫灵自然是巫族的公主，巫妪之女，自出生其便背负着巫族使命之人。”
他完后心满意足瞧着眼前愣住之人，又一扫佛尘，淡淡道：“我倒是勉强会看些相，只是这巫灵生命劫多变，至于如何劫数，不预世人，人却也瞧不破。”他又一捋长胡，“而你，并不在这片苍下出生，生命不在此处，更是缥缈虚幻，命数未定。”
峣玉模样似懂非懂，她明白自己是另一个世界而来的幽魂，误入歧途而不知回处，那巫族公主是周梦，与秦岂结下灵血誓之人也是周梦，与之成亲之人是周梦，焚灵火柱上要烧死的更是周梦，唯一真实的便是攥着秦岂之心的是自己——峣玉。
机深不可测，却又未必是机，而是那些大胆打破轮回之饶欲念。
她又何去何从？
眼前之人不知为何又在发笑，像是一个癫狂的疯人，“相已看完，该轮到巫灵亲自体验了。”
峣玉心骤然一颤，又当即大呵一声：“慢着——”
那人刚从胸前取出一模样不规则的铁疙瘩，又一停征，显然是在等她作垂死挣扎。
“单因为我那日在大王前一番言辞，你便要杀我？”显然，死因还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河然眼色却倏然平静下来，声音稍转低道：“有人要我杀你，若是违抗我便该死了。”
“你与那魏丞果然是一丘之貉，你惜命，却未生虎胆敢杀那威胁你的魏丞，而宁要杀无冤无仇之人，以命易命，只是我死后你又如何偷生，秦岂不会放过你，那时刻监视着我的巫族会将你五马分尸，灵魂搓灭。安生……能得几日？”
峣玉眼眸亦然迎上，她脑中想尽自己侥幸活命的法子，她远远没有活够，一定不能被之人从犄角旮旯冒出的歹人杀死。
不能在秦岂未归之时殒命，她一定不要当个保不住命的无用之人。
河然不仅未受激将和吓唬之言，眼眸反倒更凶狠道：“巫灵真以为自己无辜，昔日周紫这个女人做尽坏事，我族人不过承袭先祖术论，倚靠星命盘测算星象命势，单一两人为大王效力罢了，她却未肯放过一人，我苟且至今，未想今日运好，能杀你巫灵之命，也算是了结宿仇了。”
罢，他手心便托着那铁疙瘩物什举至峣玉眼前。
血灵誓，血灵誓……
她千死也必须得一生。
猛然朝后退步，眼珠飞转，又毅然道：“即便如此，你依旧不能杀我。周紫大势注定已去，巫族未来的希望皆我一人，而你别忘了，我不是你的什么巫灵，我也不在乎周紫之命，你要了结宿仇也罢，或是帮魏丞一步登也罢，都不干我事。只是将来巫族必不甘藏于阴野，野心勃勃者更大有人在，下谁出，难以定论，不过相信我区区残命尚有几分无人可替之用。至于能用来做什么，又是否能成全你的野心，想想先生孤鸿心胸，定然想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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