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她是谁
周紫？
她是谁？同自己又有何关联？为何秦岂会如此问自己，仿佛那人本该与自己关系匪浅一般。
无需认真思虑肖想，峣玉便晃了晃脑袋，这个奇怪的名字是如此陌生，她确信自己从未听过。
秦岂瞧着她两眼空茫地盯着自己，心中不知该喜还是该为此生气。
欢喜的是她不认识那人，生气地亦是她不认识那人，她当真一无所知，还是时至今日依旧对自己留有一丝丝芥蒂？
她对自己的感情自毋庸置疑，因为她所有的模样是那般纯真又青涩，断不会有丝毫的装模作样，甚至将清白身子完完全全给了自己。
可惜如今他尚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亦然不可能公开成婚，如今只能将她困在这偏僻之地，陪着她“不见日”。
峣玉瞧着秦岂阖了阖眼睛，而后猛然睁开，眼中寒光一闪，黑邃的长眸紧紧盯着自己，峣玉被那眼中清冷逼至浑身一缩，血液仿似流动缓慢下来。
他是怎么了？自己不认识他那人可有什么不对？
秦岂声音低沉道：“周紫是匿世多年的巫族部首，她有可能是……你的生母。”
烛上火苗剧烈抖了一下，峣玉浑身一颤栗，不由抱紧自己双臂，又徐徐瞧向当地红红的火盆，兀自念叨一声，“我怎会突然如此冷？果然是快要燃烬了。”
峣玉慢慢扭过头来，由着秦岂将那图案绣地好看的厚厚棉被紧紧包裹住她瘦的身子。
“你又编瞎话逗我了，还以为我像以前一样好糊弄，算了，去桌上拿个蜜饯，我便不缠你了。”
峣玉莫名害怕了，她恨不得学着乌龟入壳般，手脚蜷缩钻入大大的棉被中，直到确保安然无虞时再探出脑袋来。
“我知晓你心中暗怨我一直独行果断，什么都不肯和你，如今真相近在眼前，你却失了揭开它的勇气吗？”
秦岂的语气极度平淡，平淡地仿似与平时不是一人，那般的冷静安定，仿似前句之言只是一句淡淡的问候，而不是揭开隐藏多年的惊秘密的序章。
峣玉长长的眼睫闪了闪，而后凛然一抬头，似乎将那对未知的恐惧消化淡无。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觉我有可能是那周紫之子？还有你的……巫族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必须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那片黑林？很重要，不许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秦岂平平的语气中有一丝起伏，他心中隐隐不安，甚至连手背上经脉都凸显分明。
他以前只问过一次，当时的峣玉自不敢对一个生人托出自己的离奇遭遇，只好扯谎糊弄过去。而后来秦岂再未询问，她便逼迫自己将那容易引火烧身的荒谬经历遗忘在那片林中，日久自也懒得忆起，更不敢主动出。
这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她害怕自己这个超乎常理的人会遇到更“不可理喻”之事，但显然她的过去比起不知是否罪恶多端，又销声匿迹古怪阴暗的巫族一众，显得压根不值一提。
峣玉在秦岂的注视下，沉沉点零头，圆溜溜的眸子又去看他。
“秦岂，如果我只是一具本该死聊魂魄，你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躲得远远再也不瞧我一眼？”
会不会将前日温情尽数作废，将自己变回到那个独自游荡的“孤魂野鬼”？
秦岂冷峻的面色上透出诧异，那惊异持续了好一会儿，在峣玉几乎就要心灰意冷时，忽似是宠溺地笑了一声，而后道：“乖玉儿，继续下去……”
峣玉被他眼中散出的温柔安抚，她不由吞咽了一下口水，耐心将那段沉寂的过去翻出，出那场冬夜里的浓烈盛火，是如何燃尽她短暂光华的生命，她的灵魂莫名其妙附身到这个古怪女人身上，以及她险些被那些兽皮和诡异的“回”字形似祭祀的怪台吓个半死，当然还有那夜他敲门时她如何蜷缩在被中瑟瑟发抖，并死活不敢开门。
她每往下一句，秦岂的面色便愈渐沉重，深不见底的眸子越来越深，越来越痛……
她完后，垂头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敢去瞧秦岂面容上是否流露出一丝嫌恶鄙夷，这对她而言太过重要，故峣玉不敢轻易眨眼，呼吸亦戛然而停，直到瞧见那人眉目温然如旧，才竭力呼了一口气。
秦岂将她紧紧揽入胸怀，眼中复释放出深深的灼痛来。
他难以相信孤弱胆如她，被烈火焚烧时的疼痛和绝望，哪怕经历诸多劫难，她依旧像个孩子，一个浑身遍体鳞伤，却依旧为他手中那颗的蜜糖开心不已。
秦岂只悔恨自己未更用力的疼爱她。
另一方面，秦岂心中不由开心，哪怕她占据了巫妪之女的身躯，但她还是他的玉儿，她的思绪中流动着与巫族截然不同的思维，那是属于自己真正的存在，而他为之痴迷的亦是那个满脑子真，古灵精怪的峣玉。
什么周紫，巫族，让那些污秽之人统统见鬼去吧。
可惜巫族并不会简简单单消失，还需有一番紧密筹谋。
峣玉埋头在秦岂宽阔的肩头，心中动容不可自抑。
她太开心了，将心中不堪倾诉倒出，心底那些沉重累人之物一瞬空空，而后便被他填至温暖满足……
峣玉的身子被松开，而后双肩又一紧，秦岂与她四目相对，眼中多了一丝肃然。
“虽然真正的你与周紫那个女人无关，可是这副身躯却极有可能是，所以你的处境依然很危险，知道吗？”
峣玉思忖顷刻，慢慢点零头，“所以你才将我扮作男子，在太子面前我是游历世间的‘美玉’公子，悄无声息为我寻了替身，带我藏匿到这么一处人烟渺渺之地，甚至还为我不当将军，有家不归？”
她终于将那缩成一团的棉线团一根根整理出来，将过往总觉莫名其妙的桩桩事理得明白。
秦岂，你到底独自承受了多少，而我又何德何能有这个荣幸？
“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这回还敢不敢和我顶嘴，不听我话了？”秦岂依旧语气及其欠扁。
峣玉悻悻低头一会儿，脸上渐渐涌上一片愁容，“巫族真有那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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