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重瞳之人（5）
“你既知情缠蛊，”凌夜说话间，微凉的嘴唇贴向柳眉的耳朵，双唇开合之间，碰到了柳眉火辣辣的耳根，带着一阵微风，他的声音里亦透着奇异的蛊惑，继续说道：“就应当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蛊毒。”
怎样的蛊毒？她当然知道。
柳眉脊背又是一寒，瞪大了双眼。书中有记载，蛊如情丝，缠绕骨髓，蛊毒发作之时，蛊虫穿肠蚀骨，痛苦异常，唯有调和阴阳，令蛊虫平息。关于调和阴阳，书中也是略有说明的。难道他要……对自己做那样的事？
柳眉浑身一紧，可是在凌夜重瞳的威压下，她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用最大的力气，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不行。”
凌夜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语，手缓缓向她伸来。
柳眉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紧牙关，一次一次调动起灵力，企图用灵力牵动自己的躯体，但是她艰难凝聚起的一点灵力一次又一次被重瞳的威压击溃。
情急之下，她凝聚灵力于指端，形成一个锋利的尖刺，扎入自己的掌中，一阵刺痛，身体似乎一瞬间摆脱了束缚。
柳眉惊得浑身一阵战栗，猛的一用力，指端灵力凝聚的锋刃暴涨一寸，瞬间洞穿了自己的手掌，剧痛钻心，她立即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隔壁房间，凌戈坐立不安。此刻又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他捂住耳朵跳了起来，一翻身，从窗户跃了出去。
这时，凌夜在柳眉耳边说：“试探就到此为止吧。”
柳眉不由自主的立即松了一口气。
却听凌夜又道：“你既已认我为主，身体发肤自然都是我的，岂可自轻自残！当罚。”
柳眉的心顷刻间又揪了起来。她抬头看凌夜的脸，忽觉谪仙一般的人，却有一颗恶魔的心。此刻，柳眉左手灵力难以为继，灵力锋刃攸然消失，一蓬鲜血从手掌中喷射了出来。
凌夜低声道：“你是十年来第二个冲破我重瞳威压的人，在这威压下，人的感觉会被十倍放大，所以你的恐惧，你的痛楚，被放大了十倍，这种情势下还能保持理智，冲破束缚，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待凌夜说完，柳眉觉得威压立时缩减了不少。她马上凝聚灵力紧急处理了一下掌心的伤口。处理完毕，才发现威压一步步衰退，此刻已经消失了。她抬眼，对着那张俊逸无比的男人脸，竟萌生一丝莫名的羞怯。
她抬手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凌夜，却猛的收回了手，刚才还冰冷的人，此刻身体竟然烧得滚烫，这是蛊毒发作的症状！原来他是真的毒发了！然后，柳眉看到他的嘴角缓缓溢出了血丝。
“你的蛊毒……”柳眉有些不知所措。
“走。”凌夜咬牙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柳眉：“可是……”
“不想当解药，就快走。”他的身体开始难以克制的战栗。
“我……”柳眉嗫嚅着，突然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瞬间涨红了脸，大声说：“我可以帮你。”
在凌夜惊疑间，她已经迅速上前一步。
凌戈跳窗而出之后，一个人上了山庄的顶端。
这里，是凌府在江南的宅邸之一，也是最小的宅邸，不过四合六院，却极其重要。因它依山而建，绿树环绕，隐秘，应用大哥的重瞳秘术，便能将四面八方几个大的世家主宅的情况尽收眼底。
凌戈看向四周，以他的肉眼，除了莽莽大地，他什么也看不清，可是他并不羡慕大哥，这个能力，带给主人的，似乎只有痛苦。这个情缠蛊，便是他的痛苦代价之一。
不过，这只是凌戈一厢情愿的看法。在凌夜看来，这双重瞳，本身并不需付出任何代价，代价都是世俗的眼光强加的。比如这耻辱的情缠蛊，使他难以修身持戒，也算是断了他的仙缘，族人都道是为了压制重瞳之力的反噬，其实不过是主母及族老压制他的手段。
山庄的客房内，凌夜惊异的看向柳眉，暗道出身玄门大派的女子，果然都奔放不羁。
正犹疑间，柳眉红着脸靠近。
凌夜眼神中，莫名夹杂了一丝复杂的情愫。记忆中，一个舞动雪魂的身姿与眼前之人重合，又分离。
凌夜半闭双眼，还以为她会与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不一样。不过他没有理由拒绝她的热情奔放。阴阳调和之法，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滥用，只是最近发作频繁，再强行镇压，突增风险。做好了心理准备，凌夜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她的下一步行动。
然而，她的举动，到此为止了。
凌夜再次疑惑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柳眉伸出了左手，贴上了他的胸膛。她道：“得罪了。”
掌心覆盖上凌夜的心脏，他只觉得心脏突然针刺般一痛，然后爆裂出千丝万缕的灵力，流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凌夜这才明白过来：不是所想的那样？她是在用灵力帮他控制毒发？
灵力的丝线极速游走、膨胀，涓涓细流成了滔天巨浪，所过之处，体骇震颤，蛊虫逃匿，很快，毒发的痛楚便消失了。
过度的消耗了灵力，柳眉收掌的瞬间，脱了力，失去了知觉。
凌夜伸手揽住，与她一起躺倒在床。她苍白的小脸，蜿蜒散落的青丝，让凌夜的心，有一丝柔软的疼痛，他抬手，似要抚摸，却悬停在空中片刻，又收回了手。
短暂的失去知觉后，柳眉很快苏醒过来。她发现几乎紧贴在凌夜怀中，听到了他的心脏一声一声有力的跳动声，不知不觉面皮发烫。待体力稍稍恢复，她急忙撑起身体，跪坐在了一旁，弱弱的解释道：“不敢舌下探脉，所以……你、你不会怪……”
凌夜已经从容坐起身，理了理衣衫，走出门去。剩下柳眉独自坐在房中，冰了冰自己红热的脸颊。
寝房内，浴室中，凌夜对镜宽衣，胸前心脏的位置上，一个不完整的血色手印，印在那里，赫然醒目，他抓起布巾，伸手欲擦，却顿了顿。
镜中，浮现一个舞动雪魂剑的身姿，清冷高洁，如一轮明月。他轻轻的，覆掌在那个手印上，指尖抚了抚，才终于拾起帕子，将它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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