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抉择
周瑜见男子是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身材偏瘦，偏黑的脸颊上被冻出褐红色厚茧，穿着一件青色嵩山刺绣的华丽夹袄，拇指上戴着温润的玉扳指，应该也是位富家公子。
男子慌乱无措的苦苦哀求二人：“不知二位有没有孩子，这位夫人懂不懂接生？”
“不懂。”秦玊儿直接拒绝，她自己累得要死，才不要干这么脏的活呢。
马车内女子哭喊声更大了，断断续续叫着：“文若，文若，”
男子失望的掉头跑回马车，去陪她夫人了。
周瑜揪心道：“玊儿，你真不会吗？”
“我怎么会，我又没生过孩子？”秦玊儿知道周瑜又要用他的善心为难她了。
周瑜一听便知是推辞：“你会治病，难道你都得过那些病？你怎样也是学医之人，又是姑娘家，怎样也比他这个男人强点，你去看看吧。”
秦玊儿刚从晕船的痛苦中摆脱出来，好不容易看到这漫天雪景，有一会玩闹的兴致，偏偏遇上个要生孩子了还到处乱跑的夫人，就算死了，也是自己活该。
“不去啊，我自己都累死了。”秦玊儿撒娇道，“夫君，我们不要管他们了，好不好？”
当然是不好的，周瑜不可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还是妇孺。
周瑜拉着秦玊儿小跑到马车前，敲了敲马车的木栏：“兄台别急，我夫人刚好是学医的，可以帮你夫人接生。”
“宣仪，你听到没有，有大夫，你有救了。”男子嘶哑着哭腔道。
车帘揭开，男子跳下马车，感激的看着周瑜，又看了看在旁面若冰霜的秦玊儿，见秦玊儿年纪轻，不知是真会还是假会？但现在死马只能当活马医，妻子命在旦夕，会不会都要试试。
“玊儿，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不要任性，快去救人。”周瑜立起了威严，“你可不要忘了，你跟我保证什么？”
秦玊儿知道不去救人周瑜一定会生气，“去就去嘛，干嘛这么凶，”含着怨气，指着男子道，“你给我跪下。”
男子莫名其妙，若要金银都好说，为什么要他跪下？
秦玊儿道：“你不跪下，让我踩你的背，我怎么上车？难道让我爬上去？”
男子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被女子要求下跪当马夫，面上自有些挂不住。
周瑜知道秦玊儿大道理会听他的，小事却难说通，自己若跟她计较起来，就算赢了，那待产的妇人也早累死了。
周瑜自走到车旁半蹲下身子，忍气道：“你要踩人，就踩我的背上去。”
秦玊儿不敢踩：“你干什么啊，我帮他救人，踩他一下都不行。”
“我是你夫君，我可以给你踩，你踩别的男人做什么？快上去救人。”周瑜此时尽量忍气，只等秦玊儿救了人，再好好教训她。
秦玊儿居然没听出来周瑜是气话，还以为他真给踩呢，便抬脚踩着周瑜背上了马车。
男子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夫人踩夫君的背，这不就是夫君给夫人下跪一样，简直就是离经叛道，荒天下之大谬。
男子忙把周瑜扶起来，感激涕零道：“这位兄台，我们素未谋面，你却为我受这么大委屈，小弟感激在心，我夫人若能脱难，一定重酬相谢。”
周瑜虽也觉得屈辱，秦玊儿这个笨蛋还真敢踩他，一切依着救人为先，道：“没事，我娶了个不懂事的夫人，也是我自己倒霉。”
两个男人在车外等着消息，互相认识了一下，知道男子是郭家二公子郭歆，字文若。因为喜欢上府中的小丫鬟宣仪，但也知道家中父母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只能偷偷摸摸私定终身，后来宣仪怀孕，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眼看瞒不住了，二人便私逃出来。
家里人追得甚紧，若是抓到二人，宣仪一定没命，所以虽然宣仪行动不便，但也不得不赶来渡口，准备坐船去投奔远方朋友，不料半路上，宣仪早产，正着急求助，可巧遇见了周瑜和秦玊儿。
周瑜听了郭歆的事，心中一阵怅然若失，想起自己的往事，更是自叹不如。
郭歆看周瑜脸色，道：“我知道说了，周兄一定会看不起我，为了个女人，连父母，家业都抛弃不要，实在愚不可及。但鄙人不贪享荣华富贵，觉得人活着快乐为本，如果让我娶一个不喜欢的名门小姐，每天睁眼看到的是自己不喜欢的人，以后每一天都不会开心，那还不如一贫如洗，与自己心爱的女人过些简单的日子。”
周瑜没有答话，他也面临过一样的选择，他已经选择了。
二人没心情再说话，都默默听着马车内越来越虚弱的叫声，宣仪已经没有力气了，一双沾满血的手揭开帘子，秦玊儿伸出头来，皱着眉头对郭歆道：“你是要你夫人，还是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什么，什么意思？”郭歆懵了。
“你夫人难产了，快点选，不然两个都活不了。”秦玊儿道。
郭歆大脑一片空白，呆滞的看着这个带给他活的希望，又给他死的选择的秦玊儿，这个怎么选，为什么要选，他又能如何选？
“我劝你要孩子，你夫人太虚弱了，又流了很多血，我不一定有把握救活，就算活下来，这次身子大伤，以后也不能要孩子了。”
周瑜看着不觉泪流满面的郭歆，直挺挺的双膝弯曲跪在地上，嘶哑着声音哽塞道：“我求求你，救救我夫人，救救我的孩子。”
秦玊儿不耐烦了：“你能不能快点，你再犹犹豫豫，拖延下去，两个都会死。”
周瑜因为同情郭歆，听秦玊儿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冷漠，生气道：“玊儿，你能不能体谅一下别人，你看不出来郭兄现在很痛苦？”
秦玊儿累得半死半活的救人，哪里有心情管这个毫发无损的男人痛不痛苦，痛苦就不用死人了，痛苦就能救人了吗？？
周瑜蹲在郭歆身旁，一只手掌住他的肩膀，试图稳住他崩溃的情绪：“选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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