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温酒祭霜刀 > 第二十八章 楚淮

第二十八章 楚淮


  凤阳,龙兴寺,这是个美妙的地方,它历经风雨沧桑,大部分建筑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

  这里安静且祥和,僧人们走来走去从不会多说一句闲话,也不会有人偷听,悠扬的钟声自山谷中传来,悠然而又响亮,毫无疑问,这里是楚淮召集诸位祠主的好地方,于是他便这么做了,此时数十位祠主,盘坐于一间寺庙之中,他们没有携带武器,只因这寺庙清规戒律命令规定,楚淮也只好照做。

  这寺庙虽是沧桑,但其依旧森然壮观,殿前东西两侧各有古槐,枝桠纵横,为古寺增辉;殿内陈列有明代铜鼓和铜铸幽鸣钟,为皇家寺院的见证。

  楚淮低眉,双手捧着一碗热茶,其中苦涩滋味只有喝过的才懂,他静静地瞧着茶水中上下漂浮的茶叶,还有那淡黄色的茶水,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此时与诸位祠主说想要进军攻打海纳祠,却全然不理金耀祠与陈昭霖,这定会引起其它祠主的不满,甚至有些脾气大的还会愤然离场,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但白悍黎与楚京墨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也同样不开口催促。

  直到有一位祠主再也等候不住了,他是个酗酒如命的壮汉,来到这寺庙之前,楚淮亲眼瞧见他喝了一壶老酒,现在的他满脸透红,活像个猴子的屁股,他醉醺醺地打着瞌睡,直到一阵钟声将他吵醒,这祠主大声呵斥:“他妈的。”

  然后在那镶嵌青石砖的地上啐了口水,他的酒还未醒,隔很远楚淮便能闻到他嘴里的酒臭,所有的祠主都看向他,而他的眼里只有楚淮。

  这位祠主也不顾什么祠主间的礼仪了,他推开端着茶水的侍从呵斥道:“我们究竟还要等多久?楚淮,老子千里迢迢赶过来不是为了陪你们在这寺庙里喝茶的!老子的酒还在马鞍上……”他摸摸了腰际,随后骂道:“他妈的,我的刀也放在马鞍上了,你到底找我们有什么事?可别是让我信这鸟用没有的佛,老子可不信这些东西,你要是再不说,那我就出门灌口酒漱漱口然后再进来!”

  楚淮的神情变得有些恼怒,这位祠主不光没有礼节,甚至口出恶言,在这佛门重地,这可是大不敬,还好那些佛门弟子没有听见,否则非要赶他们出去不可。

  白悍黎坐在楚淮的身边,他伸出手,示意那位喝醉的祠主坐下,谁知那祠主并不领情:“白悍黎!你小子也别给我挤眉弄眼!老子忙的很!没有功夫参加你们的佛教聚会!”

  说罢,这位醉醺醺的祠主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走去,他推开扶着他的侍从,嘴中一直骂着人,忽而一个黑影站在祠主面前,他犹如山

  一般高,好似犀牛一般健硕,祠主缓缓抬起头,看到的是粗如树干的脖子与满是肌肉的下巴,海相平将那位祠主如拎小鸡般拎起,然后抓起一块糕点塞入他的嘴巴,将他重新扔回席位。

  这回那个祠主闭了嘴,不知是被海相平吓到还是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过楚京墨瞧见他那不满的双眼,便知这人不过是屈于海相平的威严而已。

  但楚淮久违地开口了:“我把大家聚集在这龙兴寺,自然是有事相告,西蜀王皇明远下发命令,要北方祠门参与讨伐海纳祠的战争。”

  喝醉的祠主用手拍了下额头,他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问着身旁侍从:“我是不是喝多了?我是不是在做梦?我一定睡在床上,而不是坐在这里,太奇怪了……”

  众宾也哗然,他们不敢想象西蜀王居然想拿他们做剑,去杀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正当有人想要提出顺势把陈昭霖也平掉时,楚淮再度开口:“西蜀王皇明远已经和陈昭霖结盟,这次南下我们不能碰陈昭霖半根汗毛,你们谁想退出,即刻离开龙兴寺。”

  ‘啪’地一声,醉酒祠主用他宽厚的手掌拍了下地面,看的出来,他气愤至极,众人听他吼道:“我真不敢相信!体内流淌着寒冰与朔风的楚祠主居然会向南方人屈膝,今日帮他打仗,明日兵权是不是也被他抢了?只是个小皇子而已,怎么论他也不可能当上圣上,凭什么命令我们?”

  “只因他是皇子,有机会继承皇权,你们希望多一个朋友,还是多一个敌人?西蜀王若是率军攻打我们,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呵!懦夫!你们家的寒雪十狼骑改名算了,叫雪花下面的乖娃娃!真是,浪费我的时间,现在我本应该在家里喝酒然后搂着我的小妾好好睡一觉,却在这听你鬼扯。”说罢,那醉酒祠主酒也醒了,他的步伐不再虚晃,海相平也并未拦他,只是侧身让开路,醉酒祠主瞪了海相平一眼,怒气冲冲地带着侍从走了。

  “还有人想走吗?”楚淮高声问道,他手中的茶碗轻轻颤抖,淡黄色的茶水溅洒出来,楚京墨可以看到父亲的紧张,若是没有祠主支持他们,那进军的便只有三雅祠、紫莲祠两支部队而已,这样是远远不够的,因为他们不光要打败海纳祠,还要提防金耀祠会不会趁此机会包围。

  但最后只走了三人,剩下的都坐在原位,但楚淮不确定这些人是否真心留下,但再等了许久,没人离开,楚淮立刻站起道:“三雅祠将记得离开的四位祠主,等到铁骑踏过他们的祠门,三雅祠绝不会伸出援手!”

  这是祠门的规矩,谁若是在结盟时逃跑,那便会如同孤儿一般再无人理会,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生死与荣誉,一切恩怨情仇在此断绝。

  “我们何时进军?若是有需要我立刻回去召集子弟。”白悍黎在他身后道,白悍黎一直是楚淮的死党,不论楚淮做什么,白悍黎都会支持他的决定。

  “好,请各位祠主回到祠门中召集子弟,等集结完毕我们便出发!”

  白悍黎即刻起身,却并未离开,他瞧着楚淮,又道:“何不去应京城游玩一阵?好不容易来到凤阳,赶回去还要花时日,不如你父子二人随我来紫莲祠,军队什么的,交由你的手下去做吧。”

  楚京墨望向楚淮,同时楚淮也看向楚京墨,两人相视一笑,楚淮点头应许,正当所有人准备出这龙兴寺时,却听得这寺庙之外传来躁动。

  “你不能持械进去!”秃头和尚持着一根木棍,与另外三名武僧截住一身穿大红蟒袍的人。

  那人摊手解释:“你给我瞧仔细了!这不是武器,这是银针!还有,我乃锦袍卫总指挥使,你莫要耽搁我办事,否则将你下诏狱!”

  和尚还是不许,他们挥起木棍要打,不过孙江月的身手十分灵敏,这四名武僧气喘吁吁,木棍却没挨到孙江月的衣襟。

  孙江月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立刻抽出银针,只瞧银光闪烁,这四个和尚的肩骨均插了银针,卸了他们所有的力气,手中木棍坠地,他们垂着双臂,没有力气再去攻击孙江月,但他们的嘴依旧不老实:“你还说这不是武器!”

  孙江月摊摊手,拨开那人亮闪闪的脑瓜,而后一枚银针刺入他的脖子:“你这三日都不能说话,好自为之。”

  孙江月办完这一切,急匆匆地赶到门口,恰巧与楚淮撞了个满怀,上次望仙楼屠杀死囚一事,本就让楚淮对这孙江月颇无好感,这次又是如此要紧的事宜,于是楚淮没有好气地说道:“孙大人?来龙兴寺所为何事啊?”

  孙江月只是稍稍瞧了楚淮一眼,又看到了那满屋的祠主,心知自己来对了地方,于是孙江月走到楚淮身旁,在缝隙中钻进去,随后告诫众人:“你们不能南下。”

  “呵。”楚淮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那我们应该干什么?等你再拉着几个死囚,然后当着我的面砍死他们?”

  “那是圣上的旨意,我无法反抗,况且那些血迹与尸体你们不是处理好了吗?”孙江月瞧着楚淮,对于望仙楼屠死囚一事他想毕也是深感歉意。

  楚淮耸

  耸肩,用满是怒火的双眼瞧着孙江月:“但那些死囚的灵魂会在那里游荡,因为他们是在那里死的。”

  “你口中所说的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现在数十个商贩抢着要买下那块地皮。”孙江月如此回答,或许让楚淮也不知如何反驳,楚淮过了许久才发问:“那你所为何事?”

  “你们不能被陈昭霖牵着鼻子跑,若是真去了南方讨伐海纳祠,那陈昭霖可以反手将你们都吃掉,到时候陈昭霖若是想起兵谋反,简直是轻而易举啊!天朝必须有三雅祠才能与金耀祠抗衡!”

  “说什么呢?孙大人?”楚淮浅浅一笑:“有了孙大人,什么金耀祠不过是囊中之物而已嘛,若是我等违抗了西蜀王的命令,那才会被一口吃掉呢!”

  “楚淮!西蜀王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他现在被陈昭霖戏耍,你也想吗?不要因为小小的过节而置整个天朝于不顾!莫要忘记了你也是北狼王!”

  楚淮耸耸肩,摊手说道:“狼可以吃羊,但也可能被羚羊的角刺穿,我们不需要管天朝的风云,我只想让北境的数百祠门免于毁灭,若是你再无他事,我就要去应京城参观参观了。”

  说罢,楚淮与一众人笑着离开,仅留下孙江月一人气急败坏。

  楚淮坐上马车,车上早有一人等待,他身穿黑袍,帽檐下的双眼强劲而有力,他开口道:“楚祠主,您做的很对,若是我们不进军南方,陈昭霖一死,北境也难以防守。”

  “可是……”楚淮忧虑道:“我们真的要被当枪使吗?就算有西蜀王与金耀祠,我们的损失还是不可估量啊。”

  “暗探所说,陈昭霖施以重腕,先后杀掉了皇明远身旁的六名护卫,但是暗探说陈昭霖为人太过谨慎,他已经逃跑了。”

  “那该如何?没有暗探我们不能知道陈昭霖的动向与意图。”

  经鸿信摘下帽子,他的头发不知去了哪里,眼前的人如同一个和尚般,脸上还有深浅不一的伤疤,他剃光了胡子,看起来早已不再是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经鸿信了,只瞧他冲楚淮一笑:“臣愿意去为您去做暗探。”

  “你打扮成这个样子,陈昭霖就会认不出你了吗?”

  经鸿信浅显一笑:“至少现在没有人能认出我的容貌,哪怕是与我最亲近的人,到现在陈昭霖还只认为我是一个充当谈判角色的人,他并不会想到我已经打入了他们的内部。”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雅仪。”

  “风……”经鸿信迟疑片刻,却又吐露笑容:“雅

  风,山林染一死,您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替代他吗?”

  楚淮点点头:“到现在还未找到能如山林染那般风气正直之人,不过再正直的人与楚京墨那混小子待在一起,也会被带偏吧。”

  两人相视一笑,楚淮不知从哪取出酒壶,与经鸿信对饮:“饯别酒,一定要平安归来,我楚淮整个祠门的性命,皆由你救。”

  想毕楚淮提的是搬离顺京城一事吧,经鸿信将酒饮干,临走前道:“若是我发现陈昭霖图谋不轨,请让我将他暗杀。”

  说罢,经鸿信掀开帷幔,他飞奔而出,掠过所有人的头顶,不掀起一点波澜,所有人都不知道经鸿信曾与楚淮进行过秘密谈话,也绝不会想到看似弱不禁风,满嘴仁义道德的经鸿信居然也是个武功高手,甚至于曾经在暗门中呆过数日。

  楚淮望向天空,几只鸟雀飞来飞去,叽叽喳喳,楚淮长叹一声,他放下窗帘:“许久不见乌鸦了啊。”

  白悍黎骑着他的坐骑,与楚京墨交谈甚欢,两人皆有共同喜好,美人与酒,白悍黎看似是个正经人士,实则老婆一个比一个俊俏,甚至于他们的女儿白潇潇也是个名动四方的美人,照理说白潇潇也是应该出嫁的年纪了,楚淮不由得偷偷一笑,心中暗道:“不如让他二人见个面吧,也能解了胡彦欣心头大患。”

  到了这应京城,虽是不比顺京城气派,但还是让楚京墨十分欣喜,他在这街道中骑马前行,因为应京没有那么多条例规定,他瞧见了来自西域的杂耍艺人,他们头戴着高高的帽子,用布条将自己裹地严严实实,只口出一张小嘴,突然他喝了一口不知是什么的液体,然后张口一喷,火焰便自他的口中吐出,围观人拍手叫好,楚京墨自然也不例外,他怒吼一声:“赏!”可是他没有带随从,也没有带银两,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楚京墨的脸上,一时间楚京墨窘迫不已,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但这时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我替他赏。”

  话音未落,二两金子抛入人群之中,西域人见了连忙扑去,将它们藏入宽大的袖口里,楚京墨闻声望去,只瞧一女子身穿淡粉长裙,头戴婀娜发髻,她身姿窈窕,胸脯却是出人意料的沉甸,瞧她的手臂上戴满了金银手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祭司,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如同牛奶颜色,她胯下是一匹白色骏马,好似她的皮肤一般纯洁无瑕,于阳光之下散发着熠熠光辉,与周围的俏女子相比,花香楼都黯然失色。

  但楚京墨毕竟也是个历经女色的人,瞧见这小美人并没有过度惊讶,只是道:

  “我不过出门没有带钱,日后必定还你。”

  “我家大小姐需要你还钱?”那女子身后一护卫闪出,只瞧他背了三杆长戟,身上穿着淡蓝色的衣衫,抹额上有着紫莲祠的莲花图案,他骑着一匹乌黑骏马,满脸的不屑:“你应该谢谢我家大小姐为你解了围,真是,没有钱瞎喊什么啊?”

  “哎……”那女子伸出芊芊玉指,让那护卫住了嘴,护卫瞧了女子一眼,乖乖勒马去了后面等待,女子向楚京墨微微行礼:“公子眼生,是否初来应京城?”

  楚京墨被刚才那护卫训斥地有些不满,他从腰际解下一块玉佩,那玉佩乃是白狼山之物,由大师亲手雕刻一匹在雪中奔腾的狼,价值怎么也在数万金以上,可好面子的楚京墨哪里还管它是不是家传玉佩,他丢给那护卫,勒马道:“你可别摔坏它,等我取了钱就来赎它,你记住了,这个玉佩若是少了一个小角,你就算去青楼卖艺五千年也换不回来!”

  女子微微一笑,那模样真是让人直流口水,薄薄淡红的嘴唇下洁白的牙齿若隐若现,真是如仙女下凡:“好,我等着你。”

  护卫掂量着玉佩的分量,有些疑惑道:“我怎么知道你这玉佩是真是假?”

  “堂堂七尺男儿,会因为区区二两银子就拿假玉佩糊弄你?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掩面一笑道:“白潇潇。”

  (本章完)


  (https://www.xdingdiann.cc/ddk246002/1240483.html)


1秒记住顶点小说:www.xdingdiann.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ingdian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