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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有钱人家


  可能因为孙子不在无人照顾,或许另有其它缘故,爷爷老年痴呆了,还从床上滚下来摔断了右腿。

  当马交虎兴高采烈的从滨海回来,推开保姆房时,一股强大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老人仰面平躺在床,目光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屋顶。

  马交虎心下禁不住一凛,叫道:“爷爷,你怎么了爷爷?”

  若是往常,老人肯定会笑呵呵爬将起来,说:“哎哟,我的大孙子回来了?”可于今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那么怔怔的盯着屋顶。

  马交虎搂住爷爷的脖颈,慢慢把他扶起靠坐在床头上。接着掀开被子,恶心、想吐!

  被窝里到处都是屎尿,床单和被褥湿漉漉的,老人的双脚、屁股、前胸后背等处,皆沾满了污物,连右腿骨折处包扎的白色绷带,都已经发黄了,全身上下只有脸是干净的。

  马交虎见状鼻子发酸,含泪把爷爷抱到自己床上,道:“先睡这,我给你换床铺盖。”

  老人痛苦的“嗯哼”两声,颤巍巍唤道:“良卿啊,你在哪?”

  马交虎俯首掖了掖被子,颤声道:“爷爷,我爸早不在了,您就别想他了,啊。”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唰”的一下夺眶而出。

  老人又呻吟着叫道:“良卿,你在哪啊,告诉爹,爹过去看你。”

  马交虎抬手抹了抹眼泪,抱起恶臭的被褥快步走出。

  小溪清清流淌,凉风习习吹拂,树叶瑟瑟摇曳,入秋了。

  一个中年村妇用棒槌捶打着衣服,问道:“小伙子,你拿的被褥怎么都是屎尿啊,家有老人吧?”

  马交虎蹲在小溪旁,将被单放入水中浸湿捞出来,搓洗着道:“嗯,我爷爷的。”

  中年村妇感慨道:“唉,老了就这样,自己呢啥也不知道,吃喝拉撒都得有人伺候。你说说一辈子拼死拼活、吃苦受累的到底图个啥?还不是指望到老了、走不动了,身边有个人伺候吗。你爷爷算是赚了,摊上你这么个好孙子。”

  马交虎牵强的笑了笑,道:“大妈,你是给谁洗的?”

  中年村妇叹道:“孩子他爷爷呗,估计和你爷爷也差不多,浑身的病,都躺床上两年了。小伙子,你那么搓洗不干净,给你,用这个捶几下。”说着话,递过来捶打衣服的棒槌。

  马交虎忙抬手接住,道:“谢谢大妈。”

  中年村妇道:“谢啥,我要有你这么个孝顺儿子就烧高香喽。”

  马交虎问:“大妈,你家几口人啊?”

  中年村妇道:“五口,他奶奶死的早,家里就我和孩子他爹,还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

  马交虎挥起棒槌捶了几下,道:“那您命好啊,儿女双全。”

  中年村妇弓身舀了盆水,道:“好个屁,儿子大学毕业留在外地了,和他媳妇一年就来看我们一回,指望不上了。女儿也嫁人了,没工夫管我们老两口。”

  马交虎讶异道:“那你咋不去儿子家嘞?”

  中年村妇甩了甩手上的水,道:“咋没去?去了,没住几天就回来了,和儿媳妇过不到一块。”

  马交虎惑然道:“有啥过不到一块的,该怎么过怎么过呗。”

  中年村妇在搓衣板上来回搓着一条脏裤子,道:“你还小,等结了婚就明白了。”略顿一顿,又道:“这话也难说,像你这么孝顺的小伙子,肯定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的。”

  马交虎拿着床单在水中涮干净,道:“您这话说的,我当然不会,媳妇没了可以再找,爸妈可只有一个。”

  中年村妇听了戛然而止,道:“你说的对,没有爸妈那有你们,爸妈拼死拼活,吃苦受累的还不都是为了孩子?可偏有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把媳妇看得比自己爸妈还重。”

  马交虎开解道:“大妈,您别生气。找时间和你儿子好好说说,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中年村妇摇了摇头,道:“咋说,一说就吵架,那个王八羔子,心里只有他媳妇。”

  马交虎干脆坐在草地上,道:“现在时代不同了,农村的生活和城市的生活差别很大,有些事看不顺眼,你别管不就行了。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也少不了一块肉。”

  中年村妇忿忿道:“不管,你当谁想管啊?大妈给你说,他媳妇败家的很,新买的衣服,没穿几天就说过时了。过啥时,我看就是有几个钱烧的!你说,现在衣服那叫衣服吗?就兜着两个屁股蛋子,胸脯啊、肚脐眼啊、大腿啊全露在外面,都露着还穿什么,光溜溜的不是更省事?”

  马交虎忍俊不住,道:“大妈,人那叫时尚。”

  中年村妇啐了一口,道:“还时尚,时尚个屁!人长得再好看,不孝顺父母也不是什么好鸟。衣服再多再漂亮,不孝顺父母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看那脸上整天涂的,跟我们村的泥瓦匠粉墙一样,一层又一次啊,要是我都不敢走路,一走路就怕哗哗的往下掉。嘴上也是血乎流啦的,跟吃了死小孩差不多。”

  马交虎安危道:“年轻人嘛,打扮打扮也没什么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中年村妇瞪着眼睛,道:“那是美啊,我看那就是不要脸,你光溜溜的给谁看呢,害不害臊?你正儿八经穿身衣服,谁会去管?”

  马交虎抽出根烟叼在嘴上,道:“现在的女人都这样,你要看不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心下却寻思:“女人也不全这样,比如冯程程,每天不是一身漂亮的连衣裙,就是一身飒爽的休闲服,可能因为她的年龄还小,不懂得打扮吧。”

  又闻中年村妇愤然道:“还有隔夜的菜,头天炒的,就隔了一夜啊,第二天全被她倒垃圾桶了,说是滋生啥细菌,那些词我也不懂。我就奇怪了,我们小时候谁没吃过隔夜饭,不也活得好好的,长到这么大吗?照她那么说,我不是早死了啊。”

  马交虎沉默了,暗付:“是啊,我现在还吃隔夜饭呢,也没感觉怎么样啊,那些专家为什么不叫吃隔夜饭呢?”

  中年夫妇用力搓几下衣服,继续发牢骚,道:“还有空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那呼呼的转,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看了能不心疼吗?”

  马交虎劝道:“人家有钱,就让她瞎折腾呗,反正也不是花你的钱。”

  中年村妇停住说道:“不是我的钱,你去问问我儿子,他买房是花谁的钱,买车是花谁的钱?光订婚彩礼一把就十来万,摆酒席又花大几万,你问问他,这些钱都哪来的?还不是他爸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在工地上干活挣的?现在可好了,他爸累得全身都是病,当儿子的也不管,就知道自个享受。你看看我家,现在还住着三间老砖瓦房,那是我和他爸结婚时盖的,二十多年了,都舍不得花钱翻新,钱全给那个畜生了。”

  马交虎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略想了想,道:“儿子又没说不管你们老两口,一边是自己爸妈,一边是自己媳妇,他夹在中间也很难受。你们住在他家,平时顺着儿媳妇不就行了,没事就和大叔溜溜弯,打打麻将什么的,咱眼不见心不烦嘛,这样一家人和和气气多好,也权当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对了大妈,你有孙子孙女么?”

  一提到孙子孙女,中年村妇立即喜逐颜开,道:“有,都有,小孙子今年五岁了,小孙女也快三岁了。”

  马交虎扬起脸,道:“这不得了,儿孙满堂,多好,你又何必跟儿媳妇斤斤计较呢?为了您的大孙子大孙女,咱忍忍就过去了。等你孙子孙女长大,说不定比我还孝顺呢。”

  中年村妇长舒一口气,道:“小伙子,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哄人的,今年多大了,处没处对象呀?”

  马交虎将被褥涮洗干净,使劲拧着道:“大妈,我才十七,还不着急找对象。”

  中年村妇端着满盆洗好的衣服,站起来说道:“行,有大志气。大妈也洗完了,也该回家做饭了。小伙子,你这被褥往哪晾啊?”

  马交虎把棒槌还给她,用刷子刷着被子上的屎尿,道:“阳台上。”

  中年夫妇举目扫视着右侧,道:“小伙子,你就住这个小区吗?”

  马交虎笑道:“是啊,你呢大妈?”

  中年村妇诧异的道:“阳台那么小,能晾的下被子吗?”抬手指向远处,道:“小伙子,看见没有,那个小院就是大妈家,你一会洗完就先拿去晾,晒干了再过来收。”

  马交虎连忙推辞,道:“算了,那怎么好意思。”

  中年村妇笑吟吟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家山上还有个果园,你没事常来玩,杏啊桃啊随便吃。”

  马交虎便不再客气了,点点头道:“好的,我一会就过去,谢谢大妈。”

  中年村妇旋走旋小声嘀咕,道:“这么有钱的人家,也不请个保姆,还让孩子干这活,真够抠的。”

  由于被褥实在太脏了,等洗完天也蒙蒙黑了。

  马交虎端上干净的床单被子,到中年村妇的院中晾开。然后展臂伸个懒腰,深深吸了几口气,便拎起水盆水桶,低一脚高一脚的朝小区走去。

  月芽从山里爬出来,隐隐约约躲在树梢后,冷漠的光芒,洒在少年孤零零的身上。

  推开防盗门,家里悄然无声。

  马交虎咳嗽一声,道:“叔婶,我回来了。”

  客厅黑乎乎的,没有人回应。

  马交虎先开灯去卫生间,放下水盆洗一下手。遂走进保姆房打开灯,道:“爷爷,我回来了。”

  白炽灯下,老人还在侧身呼呼睡着。

  房间的气味虽然消淡不少,但还是有些酸臭。

  马交虎怕爷爷吃风着凉,伸手小心奕奕的关上窗户。

  骤闻一阵“淅沥沥”闷响,从老人的被窝里传来。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爷爷又尿床了。

  马交虎长叹口气,拿了套新被褥铺在老人原先的床上,转身唤道:“爷爷,你挪这边吧。”

  老年人的睡眠质量很差,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老人睁开茫然而无神的眼睛,道:“谁啊,是良卿回来了嘛?”

  马交虎掀开被子俯身托起老人,道:“是,您换个床再睡吧。”

  老人眼神倏地一亮,即不迭颔首,道:“好!好!爸听你的。”

  马交虎把老人抱过来轻轻放在床上,道:“爷爷,您饿了吧?”

  老人乐呵呵道:“爸不饿、爸不饿,你回来就好,这几天都去哪了,爸到处找你啊。”

  马交虎含泪笑道:“我没去哪,这不一直陪着您了么。”

  老人慈祥的、目不转睛的盯住他认为是儿子的孙子,和颜悦色道:“你也别一直陪着我,有事就忙你的去,爸能照顾好自己,啊。”

  马交虎点一点头,道:“嗯,那我去做饭了。”

  老人含笑缓缓闭上眼睛,少顷便打起呼噜。

  厨房内的煤气灶冒着蓝火,油烟机嗡嗡作响,

  马交虎打了三个鸡蛋,又倒进去一些肉末,唰唰唰搅拌均匀,再放进蒸锅盖上锅盖。此时虽然自己也饿得饥肠辘辘,但还是想给爷爷先做碗鸡蛋羹。看着袅袅冉冉的白烟,他自言自语道:“奇怪,叔婶和小芳、玲玲都去哪了,这么晚还不回来,把爷爷一个人扔在家。”想起这两天的旅程,禁不住又美滋滋的:“要是永远这样和程程在一起,那该多好啊。”想到程程,心里陡然一惊:“是因为程程吗?她和我去滨海这几天,她爸妈就以为人丢了,找不到才叫叔叔去的?绝对是因为程程,我得打电话问问。”忙跑到客厅,从茶几下找到号码本:“大姨夫,应该是这个。”拿起话筒摁出电话号码。

  “嘀嘀嘀!”铃声响了三下之后,有个女人道:“喂,哪位?”

  马交虎咽了咽口水,道:“喂,你好,我是马交虎,请问我叔叔在吗?”

  对面女人叫道:“良卿、良卿,你侄子的电话。”听口吻仿佛是冯程程的老妈郑秀兰。

  “喂,阿虎吗?”没错,是叔叔马良卿。

  马交虎战战兢兢道:“叔,你、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马仁卿蔼声道:“我和你婶在你大姨家玩麻将呢,估计要很晚才回去,你和爷爷买点饭菜,先凑合一顿吧。”

  马交虎问道:“那小芳姐和玲玲呢?”

  马仁卿道:“程程刚从她外婆家回来,她们仨出去玩了。”

  马交虎心下寻思:“看来我和程程去滨海的事,还没被他们发现。”不禁长吁口气,道:“那好,我挂了。”

  马仁卿忙唤道:“先别挂,那什么,等爷爷睡了,你打车来大姨家一趟吧,他们想见见你。”

  马交虎迟疑片刻,道:“他们见我......”

  就在这时,耳听得保姆房“噗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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