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卷宗

　　陈理与王室的确是关系匪浅的，当今陈王乃是他的族叔，往上追溯四代，那时候陈理的曾祖父还是公子（没有王子的法，君王的儿子或者弟弟统称为公子）的时候，也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是以陈理与陈王室还不算是远房亲戚，他不过二十岁就能下放到石门县当一个县令，正是祖上余荫，泽被到陈理这一代已经有所削弱。不是在朝为官，而是做一个地方县令，待遇自然是差地别的。

　　陈理能当这个石门县县令并不是单纯地凭借王室子弟身份，他是有真才实学的。

　　毕竟，祖上的余荫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当世的每个国家其社稷已经传承数百年，香火鼎盛，君王的子嗣又多，生生不息，其后代遍布各地，只能从族谱上一探究竟，有的远房亲戚甚至都找不到详细信息了。

　　而陈理并没有怨尤人，他颇有上古君子之风，学富五车，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所以在都城姑蔑算是有名气的。陈理在很的时候就被陈王赏识，留在身边做太子的伴读，直到去年太子正式接触政务，陈理又闲来无事，这才跑到石门县做县令的！

　　此时，陈理还在府邸里招待一个贵客，陡然有衙门的差役过来报告，是有人击鼓。

　　“何人击鼓？”

　　“是一个少年人。此人浑身都是血，伤痕累累，不过他却是来自首的。”

　　“自首？”这一下陈理被勾起了好奇心，这年头慎独的人不少，但是这类人绝大多数不会违法乱纪，何来自首一？

　　更何况，前来自首的还是一个少年人呢，这更是让人惊奇的。陈理自诩是一个谦谦君子，慎独更是君子必须具备的品格，所以在听到其人是来自首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升堂问罪，而是对这个敢于自首是少年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是的。此子自称在西街的菜市口，只身一人杀死了张三！随行的旁观者可以作证，他们都是亲眼所见的，这个叫做七夜的少年在遭受胯下之辱后，又经张三言语挑拨，这才暴怒之下杀死了张三。”差役如实回答道。

　　“当街杀人？”听到是如此不可饶恕的罪孽，陈理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首恐怕都不能减轻这个叫做七夜的少年的罪孽。

　　旋即，陈理已经换上了官服，衣冠楚楚，他带着歉意朝着一旁的贵客道：“南宫先生，你看，我现在有一桩人命官司要赶去处理……”

　　“吾本是一介闲人，既然大人有正事要去处理，不可怠慢。”

　　话的贵客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岁的男子。这位南宫先生，有着一头柔顺的灰白色长发，长发及腰，并没有如同常人一般用发簪或者冠、布带什么的束着，而是长发飘飘，两鬓的发丝径直垂落到胸膛上，犹如微风徐徐抚过湖面，荡漾起阵阵的涟漪，使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修道者。

　　南宫先生很有高人风范，身材修长，穿着洁白无瑕的华服，外面罩着一件淡墨色的风衣，薄如蝉翼的风衣随风飘飘，都能看到里面的衣物，形似无物。

　　他的嘴角一直都是挂着和煦的笑意的，仿若和蔼可亲的长者在面对晚辈的时候，让人对其第一印象绝对是友好的。

　　七夜犹如一头不屈的雄狮，尽管是跪在地上，还是待罪之身，可是陈理依然能看出这个少年饶超乎寻常之处。

　　从一开始，陈理便没有将七夜当做一般的犯人看待，或者，他是以一种赞赏是眼光看着七夜的。在这一刻，即便是巧言令色的客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毕竟，善辩的客都是有后台的，都是有着夸夸其谈的底气的！

　　但是，七夜什么身份从他的衣着打扮上便可见一斑。

　　寒门子弟，既无背景也无能力，在当街杀人之后身在公堂被问罪，竟然还能如喘定，这种人不是有恃无恐，就是脑子缺根筋的。

　　“柳七夜，你可知道自己所犯何罪？”陈理严肃地问道。

　　闻言，七夜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心静气了一下，然后道：“大人，我犯的是杀人罪，其罪之大，又是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杀的人，所以罪加一等。”

　　“既然你知道自己罪不可赦，为什么杀了人之后不逍遥法外，而是选择跑到县衙来自首呢？这俗话得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管你是故意杀人还是失手杀人，其罪都不可摘掉，杀人，乃是死罪，更何况你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人杀死的呢。罪加一等，即便是你来自首，恐怕也免不了死罪了！”陈理又郑重其事地道。

　　“请问大人，我真的能逍遥法外吗？”七夜诘问道。

　　“这……”

　　见到陈理语塞，旁边的师爷连忙附耳道：“柳七夜家中尚有一娘亲，知书达礼，诲人不倦，七夜因而得孝顺之名，家喻户晓，在刘家村一带十里八乡的地方都能知道他的孝顺的事迹。”

　　此人慎独，又是孝子，这是一个高尚的君子必备的品格。陈理又赞赏地看了七夜一眼，的确，经过柳七七多年来孜孜不倦的教诲，七夜又恪守君子之道，知书达礼，所以他才能在一群同龄缺中脱颖而出，成为刘家村的“一霸”的。

　　七夜的孝顺之名与其好学之名都是闻名遐迩的，当然，仅限于所在的镇子里。

　　七夜能有这样的名气，柳七七是功不可没的。

　　七夜之所以自己不能逍遥法外，是因为他有所羁绊。他不是孑然一身的孤儿，更不是浪迹涯的侠客，也不是超凡脱俗的武者，他是有娘的孩子，仅此而已。

　　七夜顾忌到母亲的感受，必然不会畏罪潜逃，更不可能带着柳七七跑到别的国家去，隐姓埋名。

　　陈理刚刚上任石门县县令一职不久，不知道这些情况，但是师爷是本地人，又掌管着卷宗、户籍，自然是知道七夜其饶。

　　“七夜，本官敬你是一个孝子，你的孝心更是难能可贵的，但是，你所犯下事情实在是罪大恶极的，即便我想要给你开罪也无从入手。”陈理叹了口气，道，“把这起命案的来龙去脉给本官清楚吧，或许能判你一个刺字、流放、贬为奴隶的罪名。”

　　“本来以你的年纪是不应该承受这样的判决的，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但是七夜你并没有父亲，无从承担。念你一片孝心，本官就不把你当做不懂事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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