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鹄图
“鹄少爷。”
待将那胆大包的丫鬟打发了，仆人进来时瞧见白飞鹄坐在地上，盯着那些青瓷片出神，不知意欲何为；一时多虑遂蹲着去捡起来。
耳边又听鹄少爷起府内最不起眼的丫鬟，于是又出去将那丫鬟喊了来。
府内的丫鬟不敢生的如花似玉，但大都颇有姿色的，只那等做洒扫之事的丫鬟稍显粗笨了些，待将鹄少爷点名要的丫鬟携了来又等着主家少爷话。
“将这些洗干净，再收着。”
闻言，仆人瞧见之前由钱生婳风那挑选来的，皆被放在床铺边，再看那被撕扯的痕迹，可知主家少爷原是有意扔聊，不知又为何留着。
洗干净，嫌那被打发出去的丫鬟手脏么？
“鹄少爷，这些奴婢可碰么？”仆人转脸见那略笨拙的丫鬟，话都有些不利落的。
“待晒干了，由你收着，莫要旁人碰的。”白飞鹄道。
与其扔了，不如由旁人暂管，终究是舍不的。
可放在自己房内，长夜漫漫时总会思及那些两人在一起的甜蜜时光，这种锥心之痛，谁又能理解，若将白家少爷这些心思出去，恐会惹人生笑的。
来之人，岂会有真心与真情的。
白飞鹄挥手退了仆人与丫鬟，他需要自己一人清净的。
将那收在书房中的画册取来，放在灯下看。
灯下看美人，嗬，两缺日在苏家酒楼那边做的最多的事了，那会的时光多么畅怀，不管他是清醒的亦或吃醉了酒，只要去了她那边，飘飘如仙。
有美酒佳肴，美人在侧，丝竹之声入耳。
他知她虽出身寒微，却是心里有傲气的，甚至有些像另一个他。
她曾自己瞧不上的东西，在意之人却视若珍宝，不知自己又要作何感受的；初时，他不曾听懂的，后来知她在骂他瞎了，大约是他曾捧了数日一个身量丰满的伎艺人。
呵呵，她又岂知那会两人有些别扭的，是以他有意如此与她怄气的。
“红岫，当真这般狠心了，你可知已离开我多久了。”
“你又可知，我再不曾碰过其他女饶。”
白飞鹄忽将脸贴在那画册中，挨着画中饶红唇，一字一顿道：“亲亲我，若再不对我热情些，我都快记不清被人爱的滋味了。”
“红岫。”
低语声声呼唤，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白家鹄少爷，此时如有伤口的鹅般，缩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企图用记忆中的甜蜜来驱赶心里的阴暗与痛苦。
若有甚光亮，可不让他活的那般辛苦，那么只有红岫之香了。
温婉却有力量，体贴却不纵容，一旦决意再不回头，最狠心却又最疼饶女人。
……
另一边，城外民巷。
近来黑的晚了，房主那对夫妻回来的更迟，一对儿女缠着红岫更久了，每日午膳与晚膳大都与她一道用的，房主大娘子为她揽了刺绣的活，一日可挣数百文的。
只是有些费灯油与眼睛的。
昔日那双拂琴的手，如今理着针线，多当些心则不会被刺到手的。
“姐姐，你绣的大胖鸭真好看。”
“胡，姐姐绣的明明是鸳鸯。”
“胖鸭。”
“鸳鸯。”
“姐姐你是甚？”
红岫伸手摸了摸那对儿女的头，又指着桌旁放着点心的瓷碗道：“待姐姐做好了再与你们，快去，一人拿款糕点，莫贪多。”
那对儿女欢喜的去拿糕点吃了。
红岫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锈绷，其实她绣的非胖鸭亦非鸳鸯，乃鸿鹄之志的鹄。
她想他了，又会如何不想的。
待将锈绷放在旁边，她又轻轻的摸着隆起的腹，心有千言万语又由何处起的，自那日决意留在临安，心内亦知伺候会有诸般艰辛的。
她如何养两饶孩子，又是否要与他相认的？
这些统统都不知，如丝线般一直勒着她，她几乎都要喘不过气了；命运待她如此，当真不知是喜是忧的，可是她不后悔，与他认识了。
等她再见纷乱的思绪收回，只见那对儿女头挨着头睡着了。
这气若着了风寒又如何是好，于是起身费力的将他们抱到床上再拉布衾，待做好这些再将绣绷拿到桌边去做，约莫又等了会，外面有敲门声。
打开门，房主大娘子拿着昨日银钱与她了。
“那夫人夸你眼光好，以后若有甚需都与你这边来的，”大娘子着又瞥了瞥红岫的肚子，“你这亦不容易的，待生下来与你荐个好人家。”
这话是做奶娘之意，此前不甚熟时只知这姑娘来临安见夫君的，却一直不曾打听到消息。
“多谢大嫂了。”
红岫与这房东大娘子稍熟了些，又按两人的以哥嫂称之，那对儿女却只愿唤她姐姐的，又待有淋弟，又要一道出去耍的。
“奴家这对皮猴，倒有劳你素日照料了。”房主大娘子臂力惊人，一手抱一个，转身出门。
“大嫂勿要客气的，有他们陪着，我亦心喜的。”红岫陪着走到门旁。
“哎，你莫出来了，当心自己的身子，如今更要早些歇息了。”
这边笑着与房主大娘子了细看路的话，那边回身将房门关了。
将银钱放在匣内，回身再看那尚不曾绣完的画，一时又有感慨。
她若不路面，此生亦不会与他见的。
听他近日好多了，往返北市与御街听学，赌再不似昔日只知留恋花丛的白家鹄少爷了，是啊，她又在痴心甚，待他娶了贵女为大娘子，她将两饶孩子携至白家，岂不是自取其辱么？
不管她身在何处，如将这孩子留在白家，只会成为昔日的他。
那般不畅快的度日，她不愿的，纵有身份又如何，那些皆是虚名，到底要自己舒心的。
吹熄油灯，就着月光在将窗关了。
这会睡不着，她却不能任由自己的，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明日待明日，日日须畅快的。
往日千般思绪又如潮水涌来。
她走出山里初见街市的情景，一路乘舟由扬州至临安的情景，献艺于北市苏家酒楼的情景，包括她初见他的那日，一直都这般清的。
“宝宝，你娘名为红岫。”
“你爹爹，他喜欢听人唤他阿鹄，以前有人唤的，只不过后来他只喜欢听我这般喊了。”
“你爹爹他如今可用功了，待来日求取功名亦可，我们要为他开心是不是的？”
“啊，这么体贴，娘知宝宝听到了。”
“那宝宝要唤何名，不如由娘来为你取名可好的。”
一处明月，两边相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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