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一章：交锋
公子堂还没有离开帐篷几步，迎来过来一行人，是伯公子锬和三公子重睛以及他们的家臣。
公子锬看到公子堂，寒暄问：“伯父，您这是？”
公子堂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人挤兑走的，避重就轻的说：“我这不是想看看桑和瑞光到底怎么了嘛，没想到……哎，不说了。你们也是来见桑的吧，他就在里面，你们过去吧。”
公子重睛不清楚公子堂知道了多少内幕，好事的问：“伯父，真的是桑的私卒把瑞光打伤了吗？桑穷成那样，哪里来的私卒？”
公子堂冷哼一声：“哼，哪里是他的私卒，我看他也是快让别人给卖了。你们来了正好，去劝劝他吧，兄弟阋墙，外御其侮。让他擦亮眼睛，别因为和瑞光的矛盾，给外人以可乘之机。”
这话就有点意思了，公子锬也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莫非是桑借了外面的正军？不对，他哪里有本事请到正军，我看这些人更像是王卒，一般的私卒可没有他们手里那么好的武器。你们瞅瞅，那背上的可都是铁刀，锋利着呢，楚国也只有王卒才有这些。”
公子堂惊讶的望去，果然见路边站立当值的人，个个背后背着明晃晃的大刀。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刚才只顾得生气了。这些人怎么会人人都有大刀？还有那边，你们看，那车捂的那么严实，不会也都是武器吧？”
“不会吧！”公子重睛看看四周，谨慎的说：“我可是听家臣说昨晚他们拿弓箭射的瑞光，现在没见到他们手里有弓箭，那车上不是弓箭吧？”
三人都被公子重睛的话吓得面色苍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公子重睛胆小，抓住公子堂的胳膊，嚷道：“伯父，刚才桑没怎么着您吧？”
又对公子锬说：“伯兄，我看我们还是别去找桑了，我心里有点发慌，我们走吧。桑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桑了，别回头搞得我们也栽进去了。”
不等公子锬回答，引领他们的小书不耐烦的催促：“哎，我说你们走不走啊，我家小公可是等着呢！”
公子锬疑惑的问：“小公？你家小公是谁？不是领我们去见桑公子吗？”
小书意识到自己口误，改口说：“我说的就是我家公子啊，你听差了。我说，你们到底走不走？”
哪怕是小书改口，公子堂也不认为他们听错了，他恍然大悟般说：“我知道了，此子说的小公应该是和桑一起的那个总角，应该就是桑背后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他断定他看到的总角是哪个诸侯的公子，只有公子才有实力支撑养私卒需要的粮草武器，不然也不会帮到桑。
只是桑是怎么认识这样人的？他不由得有点嫉妒了。想当初他如果遇到这样的人，国君的位置怎么会让赤夸叔坐上，他可是长子，哪怕赤夸叔是嫡子，他也能争一争。
唉，想起来都是泪，谁让他的母族不如赤夸叔的母族强大！
公子堂这边心思千回百转，公子锬却认为他们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再转身回去有点太窝囊了。好歹他们也是公子，又是在自己国家的地盘上，没由的被人欺负，面子上总是不好看的。
求助的对公子堂说：“伯父，您若没事的话，不如陪我们走一趟，一起再去见见桑。好歹大家都是公子、兄弟，我们又没得罪他，估计他也不会明面上象对待瑞光那样对待我们。”
这就是哀求了，公子堂好歹也是伯父，责任感由不得他丢下侄子们。
勉为其难的答应：“行，我和你们一起再回去。”
他的心中十分的不愿意回去，他怕再遇到刚才那个族长，说出来让他丢面子的事，而他又不能象对待平民奴隶一样杀了。
更何况刚才他作势要离开，桑竟然一句劝阻的话都没有，仅仅是望了望他，就又向那个不知道谁家公子的总角献媚了。现在想想他都感觉寒心，桑这孩子什么变得这么冷漠了。
想归想，他还是随着两位侄子的脚步转身行走。
一行人来到大棚外，小书毫不客气的说：“家臣护卫留在外面，棚太小，坐不下那么多人。几位公子里面请。”
说是里面，哪里有什么里外之分，大棚就是四根木棍支着麻布，棚下放着两三张简易折叠桌，桌子上放着茶水，桌子周围放着凳子。
棚内已经坐着几位闵家人，周书灿和公子桑没有坐着，他们躺在旁边的竹制躺椅上，悠闲的假寐，身旁还有人帮他们打扇。
帮周书灿打扇的自然是闵家人，可帮公子桑打扇的却是他自家的奴仆，奴仆是昨晚栖今笻从公子桑府邸带回来的。
昨晚公子瑞光回去只顾得上害怕了，还真没有再骚扰公子桑府邸上的人。栖今笻带领护卫，顺利把公子桑的夫人接到南门外据点，顺便也夹带几名奴仆，让他们伺候公子桑夫妇。不然以他们的身份，哪里够的上闵家人伺候，闵家这趟来的可都是护卫。护卫是来打仗的，不是伺候人的！
公子锬在棚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嘴角歪了歪，终没有吐出什么不和谐的话语。
大棚内的人并没有因为三位公子的到来有什么友好的动作，甚至都没有起身让座。棚内有的是凳子，在他们眼里不堪一击的战败方，哪里值得他们尊敬。
子青象征性的指指凳子，“三位公子请坐！”
公子堂刚才来过一趟大棚，清楚这里是坐在凳子上说话，提示两位侄子，安心坐下。
公子桑习惯性坐着身体，准备起身向两位兄长施礼，又一想不对，看看周围的闵家人没有动，尤其是小公眼皮都没有睁开。不由得软了身体，只是喊了声：“伯父、伯兄、叔兄。”
公子锬对棚内众人傲慢无礼的态度，心中甚是不悦，又见公子桑也是如此，火气增加了三分。
一副老大哥教训弟弟的架势，带着质问的口气说：“桑，你这是闹的那般？怎么能做出如此之事！火烧了瑞光的农庄也就罢了，又让私卒恐吓于他。他昨夜起发热至今，这下你满意了？”说完还做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公子桑沮丧着着脸一言不发，他本来就被几位兄长欺负惯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他更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久不见公子桑回音，子库又忍耐不住，出言讥讽道：“哼，原来你们公子的身体才是身体，我等的身体就不是身体啊！”
怒目圆瞪公子锬三人，“想我无缘无故被瑞光那小儿抓去农庄，每日在太阳下暴晒，又不给水喝不给饭吃，屎尿都拉在身边，蚊蝇滋生恶臭扑鼻。我发热十几天，你们可有为我去谴责瑞光？”
“现在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他，并没有要他的命，他自己不经吓发热，又不是暴晒发热的，你们就这般兴师动众来问罪，你们的心可是真正的良善！”
公子锬兄弟被问话呛的噎住，不知道问话的人是谁，设想一般人是不敢这样对他们吆五喝六的，不禁底气不足。
公子堂清楚这位是族长，可他从来没见过腰板这么硬的族长，这位敢怼罢他又怼公子锬他们，确实是独树一帜。
他隐约猜想，这位依仗的应该也是总角，那么事情就清楚明白了，总角是为他的家臣报仇来的。
这问题就复杂了，桑竟然为了外人来对付他的兄长，真的是兄弟阋墙，外御其辱。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痛心不已，感到自己没有制止的能力，现在的桑，哪里还会听他的。
“哎呦哎呦，我来晚了，这边这么热闹啊！要知道这么热闹，我该早来才对……嘿嘿，杜宰，你说对不对！”
来人是公子冁，他在早晨听说闵家带人把瑞光的农庄烧了之后，急急扒了两口饭，火急火燎的要去城南找闵家小公。
如果不是薛国国相拖延，他会来的更早。
国相昨夜被丢在汇合地点，不能亲眼见识闵家护卫是如何对付钟吾国公子的，急的抓耳挠腮。
他溜达来溜达去，就到了公子冁的帐篷周围，一打听住的是徐国公子，毫不犹豫的上前拜访。
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要大家利益一致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公子冁和国相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大半夜就过去了。
国相年龄大，躺下就起的晚了，耽误了公子冁清晨去南城。
公子冁一心想要弄明白，薛国在闵家的帮助下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自是不会因为国相起晚了就撇下他自己先行。
于是乎，他们到达南城外的闵家据点，就晚了钟吾国三位公子几步。
公子冁向三位公子打招呼：“伯舅，锬，重睛，你们也都来了。”
他刚才还未进来就感觉到了棚内气氛不对，但又不能使自己尴尬，自作主张的给自己解围：“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薛国的国相。国相，这三位是钟吾国的公子堂、公子锬、公子重睛。”
钟吾国的官职设置相仿楚国，并不和北方的诸侯国一样，没有国相这个职务。但大家都是有眼力的人，既然是和公子冁一起过来，又是他热情介绍的，必然也是薛国内举足轻重的人物。
三公子遂热情的和国相攀谈，大棚内一时间热闹起来，只是这要刨除闵家人。
周书灿自始至终都在假寐，没有睁眼看一眼。其他闵家人也都在冷眼旁观，甚至连公子桑也是默不作声。
公子冁不得不自己给自己继续找台阶，求助的眼神看向姜启，“启公，我还不认识你家小公，你怎么也不帮我引荐？”
姜启现在是真的不想当出头鸟，如果是之前他遇到这样的事，依他的身份地位，早就不在棚里坐着煎熬了，哪会落到现在如坐针毡的地步。
自从昨晚和小公他们汇合，他明显的意识到每位闵家人对他的冷淡，不用求证他就知道，肯定是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救子库，闵家人才会这样的态度对他。
尤其是子库，从昨晚至今没有正眼瞧过他一次，和之前一见他老远就打招呼截然相反。子库这是心中有多大的怨气，才不顾影响的冷淡他。
但这一切他都无力反驳，子库被营救的事实也让他无从辩解，他再说他尽心尽力，谁信？如果不是他自己的话，估计他也不信。
他侧头看一眼仍然在假寐的小公，佩服这位这是多大的气势，还能在这种情况下装睡。
他硬着头皮说：“小公，徐国公子冁和国君的宰来了。”
周书灿完全不是姜启想的那样托大，他是在逃避和这些人接触。
两辈子他都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食物链顶端的大人物。他真的不清楚自己该如何做，该和他们如何交谈。
他怯场啊！
在现代社会，哪怕他读到博士，他也是一位穷书生，没有见识过什么大场面。在春节时代，他是没落贵族闵氏，生活在偏僻的犄角旮旯，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一辈子可能也没有出过鲁国。
他用力的让脸蛋向上堆起，两只小眼睛笑成月牙，慢悠悠的起身，似乎是刚刚睡醒一般。
“呵呵呵，各位请坐，请坐。”
公子冁刚才就看到一位比他还小的小人，无礼的在躺椅上假寐。虽然猜测这大概是闵家小公，可真要确认了，又心中不免失望。
闵家小公怎么和国相说的不同，这明明就是一位毫无礼仪可言的小童。哎，说错了，是连童都不到的年龄，不对，不对，闵家小公怎么没有头发？
公子冁震惊他的发现，之前他就注意到商队里有一位童子的头发非常短，让人猜不出他的年龄。可闵家小公的头发比那个童子的头发更短，这是什么鬼？？
他四处观察，这一看不要紧，四周除了他认识的人，包括姜启，其余大都是和闵家小公一样短发的人，只有年龄大的闵家人，才留有长头发。他哑口无言，蓦然不知道该和闵家小公说什么了。
见闵家小公坐起身，公子桑也立马从摇椅上起身，紧挨着闵家小公坐下，乖的就如同他是闵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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