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二章：失礼
一个小的诸侯国相当于后世的一个直辖市，国相的家臣相当于市长秘书。周书灿三十多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接触这么高级的官员，现如今国相家臣来拜访他，怎么让他不激动。
（其实他是见过比秘书还高级的官员的，只是他不懂。他们学院的院长、他博导的行政级别，和市长是平级的。）
他望着伯牛激动的说：“那我需要怎么接待他？”
伯牛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他按着周书灿说：“不用，你就坐在这里即可。”说完帮周书灿又掖了掖被子。
周书灿不安的问：“这样会不会显得失礼？”
伯牛微微一笑，“子骞，你代表着主公，我们家也是有爵位的，他一个家臣拜见你，你根本不用在乎他。”
周书灿明白了伯牛的意思，就是让他端着呗，呵呵，这有什么不会的呢。
他坐直了身体，努力绷着脸说：“行，我知道了，你看这样行吗？”
伯牛看着神情激动的子骞，不由得心里感叹，再说子骞聪明、见过山神，可毕竟还是年龄小呀，遇到大事还是缺乏经验。
拍拍子骞的肩膀说：“可以，就这样就行，你在这坐着，我去把他请进来，有我陪着你，不用怕。”
伯牛转身出去，周书灿的目光在房间环顾。这间单间已经是这个驿馆最好的房间了，房间的高度也是两米多高，差不多能赶上后世三米的标准房屋高度了。房间的面积也大，榻占着大半个房间，平睡主仆六人还是宽余很多。
他看看身旁熟睡的几人，思考用不用把他们都喊醒，他在接见人，旁边睡几个家仆，会不会太失礼了？
心中轻轻叹息：还是这时代物资太匮乏啊，接见人连客厅都没有。
伯牛领着一名男子进入房间，房间内昏暗的灯光立马照射在男子的脸上身上。
此人有四十来岁，面相比伯牛还显得老，但穿着比伯牛华丽许多。
此人头戴一个半尺长一寸宽的白色玉石宽大石片，大概是装饰物吧，直直的杵在发髻的前面。他的上衣是黑红相间的丝绸宽衣，长长的宽大袖子能装不少东西，让周书灿心疼这得浪费多少布。下身为长长的大裳，类似于长裙，且还是百褶裙那种，又让周书灿心疼浪费布。此人全身的衣服面料绚烂夺目，和后世影视剧里演的那种汉服类似。
伯牛侧身引荐：“小公，这位是国相家臣。”
又转向家臣说：“这位是我家家主。”
家臣并没有上前施礼，只是站在那里拱拱手：“见过家主。”
周书灿见此人穿着隆重，心中有点恼怒伯牛，人家穿着这样正式，伯牛却让他坐在被窝里接见，太不尊重人了。
又感叹还好他没有睡觉，此时穿着外衣，还不算是完全失礼。忙从被窝里起身，冲来人回礼：“失敬，失敬！”
家臣扫一眼房间内环境，大概也是没想到榻上睡人，犹豫不知道该上榻还是该站着，一时尴尬。
周书灿此时也倍感尴尬，忙推开面前的被子，清理出一片地方，把条几放在中间，抬手示意：“士子请。”
一般的家臣都可以称为士，他感觉称呼家臣为“士子”正合适。
没想到那人微微一怔，随即又恢复正常。上前几步脱鞋上榻，跪坐在周书灿对面。
家臣用跪坐的方式，周书灿也不好大咧咧的箕坐，只得也跪坐在家臣的对面。
家臣借着房间内的灯光，仔仔细细地观察周书灿。周书灿努力保持镇静，让家臣看清楚他，房间内一时安静。
伯牛箕坐在条几的旁边，大咧咧的毫不遮掩的看着家臣。周书灿用余光扫一眼伯牛，心中纳闷为什么伯牛这样对人无礼，平时的伯牛可不是这个样子。
家臣感觉出来气氛的尴尬，开口道：“这么晚来拜访家主，实在是冒昧了，还请家主不要见怪。”
周书灿礼貌的回答：“哪里，我们路过贵国，没有前去拜访，才是失礼呢。”
家臣不以为然，慢悠悠的说：“没想到闵氏家主这样年轻，实在是出乎老夫的意料。”
周书灿嘿嘿一声，没有说什么。
家臣继续说：“此次来拜访家主，是关于我们之间的粮食买卖问题。家主有所不知，前几日你们的启公路过我国，和我国相洽谈了一笔粮食买卖。”说着，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来一张纸，递给周书灿。
纸是闵家才有的东西，周书灿立马就相信这买卖的真实性了。他打开折叠的纸，上面写着薛国用劳力换闵家粮食的交易。
他微微一笑说：“是，这是我闵氏的交易合同。”
家臣见周书灿承认交易，不动声色的说：“原本我们是要等启公回来时再交易的，只是今日师卒来报，又有闵氏的车队过来，所以我才这么晚来拜访家主。”
家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看看面无表情的周书灿，忍不住又继续说：“我……国相让我来问问家主，我们这交易能否提前进行？”
周书灿面无表情的问：“你们国相想怎么提前联系？”
家臣沉思下，可能也是感觉自己提出来的问题有点不妥，犹豫着说：“国相说……说能不能现在就开始交易？”
现在开始交易，周书灿求之不得啊，新村现在正需要大量的人手，他走之前为了让老祖们出去招人，可是大吵一架呢。
家臣见周书灿沉默，有点沉不住气，不由得有点心慌，提高了语气说：“如果家主为难，我们国相愿意再多派出十人，以作为我们提前交易的赔偿。”
周书灿沉默只是他不想立马表现出来他内心的惊喜，没想到家臣沉不住气自己加了砝码。如果这样的话，他感觉还能敲下竹杠。
“嗯……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这样就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这样吧，我闵氏也是第一次和薛国做生意，为了表现出来双方的诚意，如果你们能外加五人，赔偿我们十五人，我就和你们提前交易。”
“果真可以？”家臣为同意交易欣喜，丝毫没有理会多加五人。
周书灿微笑点头：“是。请你转告国相，我同意交易，只要你们赔偿我们十五人即可。”
家臣大概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身体向前倾斜，越过条几一把抓住周书灿的衣袖，激动的说：“好，好，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家臣由于激动，忘记了他头上高高的玉片，周书灿的头被玉片顶着，特别的不舒服，为难的推了一下家臣，“士子不必如此，这没什么。”
家臣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紧的抽回身体。暂时尴尬说：“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家主这下可是帮了我国的大忙。”
随即立马说：“那个……家主，你看我们怎么交易呢？”
这速度也太快了，周书灿感觉薛国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不然也不会为了这点粮食这么急。有点后悔刚才敲竹杠的力度太小了，应该在增加十人才对。
“明天吧，今晚太晚了，士子回去和国相说下，明天我们具体商谈交易内容。”
没想到这位家臣很急，“不用，不用，今晚我们说好即可，此事由我全权代表，不用回复国相。”
家臣的大包大揽让周书灿诧异，不由得联想这位家臣的穿戴，穿这样隆重华丽衣服的不会是国相本人吧？
他上下左右又仔细看了看面前人，感觉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提高戒备心说：“可以，您想怎么交易呢？”
扮演家臣的国相说：“我听启公侯说，闵氏到我薛国马车需要一天的路程，我见家主也带走马车，能否和我国的马车一起，回去拉一趟粮食呢？也就是耽误家主两天的时间，还望家主能够通融。”
周书灿想了想，他现在可不能等在这里交易，虽说去淮盐基地也不用急，但是他们马车拉的货物可是紧俏武器，多待一天他就一天不会安生。万一基地有什么问题，比如遇到野兽或者原住民的抢劫，武器不够造成损失的话，那他可是会后悔的。
他为难的说：“士子请原谅，我不能在这里等着交易，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况且，交易粮食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嗯……这样吧……”他转向伯牛说：“把子青喊起来。”
不等伯牛喊，子青就爬起来了。他其实刚才已经醒了，只是躺着不敢动。小公在接见人，既然没有叫他起来，那就是不需要他，他怕他动了小公会吵他。
“小公，我在。”
周书灿抬头看向一点也不迷糊的子青，把合同递给他，吩咐说：“这是启公和国相的交易合同，你明天留下来，点够交易的人员，带着回新村。然后用我们的马车，帮助国相把交易的粮食运回薛国。”
不等子青回答，家臣先提出自己的疑问：“家主，你们闵氏还有马车吗？俄，我不是说闵氏没有，我是奇怪你们有多少马车。我见启公带走一队马车，家主又带一队马车，那你们家中还会留有多少马车呢？”
周书灿被国相的话雷的焦透，堂堂的一国国相，竟然问这样的问题，可见薛国的国力如何了。
“国相放心，我既然说了帮国相运回粮食，定然是说话算话的。我闵氏不才，正好有几辆马车可用，完全可以送货上门，请士子尽管放心。”
家臣也感觉自己的问话唐突了，面露尴尬的嘿嘿两声，终究是再没有说出来其他的。
周书灿知道眼前人是国相本人，也想结个善缘，不想为难他，继续说：“士子您看这样的安排了吗？明日我这位家臣留下，一切由他和您具体操作。”
家臣非常满意此行，见目的达到，也有眼色的说：“这样太好了，多谢家主。希望以后我们继续合作。”
说完，带着合同施礼离开。
伯牛礼貌的去送家臣，子青等二人走远，才凑到周书灿旁边，小声问：“小公，真的要我留下来啊？”
周书灿瞥一眼不甘心的子青，冷冷的说：“你数数，除了你，谁还能办此事？”
留下来处理交易，肯定不能去淮盐基地了，子青当然想去基地。他仍然不甘心的：“石头和树都可以嘛。”
周书灿不给他任何希望，“他们没有你识字多，也没有你机灵。启公签的合同有漏洞，里面没有具体写交易的是什么人，薛国给的人就需要挑选，不能是老弱病残。这些都要很磨嘴皮子的，除了你谁还能胜任这项工作。”
子青尽管不甘心，也知道轻重，只得怏怏的说：“知道了。”
伯牛送家臣回来，周书灿立马问出他的疑问：“伯牛，我感觉此人就是薛国的国相，你刚才怎么这么没礼貌呢？”
伯牛奸黠的笑起来，“子骞你也看出来了？这人肯定是薛国的国相。就因为他是国相，我才让你坐被窝里接见他，没想到你还是郑重其事。”
周书灿微微蹙眉，不悦的说：“伯牛，你既然知道他是国相，让我这样见他，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家教？”
伯牛坐在榻上，解释说：“子骞你误会了，他既然假扮家臣，肯定是不想让我们识破他的身份。你现在是家主的身份，家主见家臣，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你若是以礼相待，肯定是说识破了他的身份，那才是尴尬呢。”
周书灿想想伯牛说的也在理，在等级森严的社会里，贵族和家臣之间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他见一个家臣，可不就是不需要礼节嘛，坐在被窝里见一个家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跑来礼貌问题，他询问别的：“不知道薛国遇到了什么难事，启公竟然和他们签了粮食买卖。”
伯牛想的问题和周书灿有出入，他有点担忧的说：“子骞，我们的粮食也是刚刚有结余，现在就这样卖给薛国，会不会我们没有吃的了？”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担心，周书灿安慰说：“伯牛，我们现在是去哪里你知道吗？我们是去盐场。我们的盐马上就出来了，拿着盐可以换更多的粮食，启公肯定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薛国做这笔交易的。”。
伯牛仍然是不放心，“可是哪里会有比我们还多的粮食啊？”
周书灿哈哈笑起来，“这就是启公的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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