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收服

　　姜启这两天参观了闵家，为闵家的财富算了一笔账，别的不用说，光河渠这一项就让他折服。他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独独是第一次见自己挖河的地方，那岂不是说想要多少水浇地就有多少水浇地。

　　他自己的国并不缺少河流，民众也都是依河而居，可水浇地只要河两岸的地才是，离邑城远一点的地就没有人去种了。并没有人想过象闵家这样挖渠，让河水改道围着邑城流淌。

　　还有这种粮食，闵家和他家乡种的粮食品种一样，可为什么闵家现在已经种冬小麦，他家乡那边却是没有，白白的荒芜了冬日的土地。不说这冬小麦到底产量多少，总归是多了一季的粮食，种还是比不种强。

　　最令他吃惊的是闵家的耕种方式，他也种过地，无非就是播种、浇水、收割，可没见过闵家这样种地程序，烧荒、翻土、播种、浇水，烧荒不说了，那道翻土是意义非凡。他已经看出来，闵家的翻土比其他任何地方的翻土都厉害，那新犁犁下去是实打实的深沟，闵家的农具太厉害了！

　　最让他千思万想想不明白的是闵家要种稻。他知道稻是一年两季，他也曾经往家乡贩运过稻，可没人愿意种稻。种稻不仅是太费水，还比种其他的粮食费力很多，同样是种粮食，当然是选择种植省力的了。渐渐的也就没人感兴趣了，只是剩下个别大家种一些饱口福。

　　所以他想不明白那个邱总管告诉他的话，闵家小公要种稻的决心很大，以后稻米会成为闵家主要的粮食种植作物。他相信这会是真的，不然闵家不会派出去商队换大米。

　　说到闵家的换大米商队，他很奇怪，商人在此时是卑贱的职业，可他看闵家小公并没有这样的认识，不然也不会把他的接风宴和表彰大会一起开。这是对他何等的重视，才会如此做，他在家乡可没有受到过如此隆重的宴请。

　　最最让他感到神秘的，就是闵家有大量的车和铁具。有了车一个人也能做很多的地里活，象他家乡那种一趟趟挑东西的现象，在这里并不存在。这里是几乎人手一辆独轮车，再重的物品推着走太普通不过。

　　还有铁器，这是最最最让他惊心的事。闵家有铁矿他不认为有什么好奇怪的，齐国也有铁器，铁矿也都是掌握在几个大家族手里。但齐国有司那边做出来的铁具，没有闵家铁具精致实用且品种还多。

　　齐国的铁矿很多用于制作武器装备，不然齐国也不会这样强大。闵家的铁却是都做了农具，分发到所有做工人的手里，这又是一处他不得其解的地方。问了邱总管，说是“为了所有人都吃饱肚子”。这点又是他好奇怪的地方，

　　之前换大米队伍买的奴隶，他没有注意过，奴隶嘛，给口吃就行了，他也没有多想。但来到闵家新村，他遇到了换大米队伍用铁锨换的那个小奴隶，让他的三观彻底颠覆。那小奴隶白白净净穿着新衣新鞋，小脸圆呼呼红扑扑的甚是好看。如果不是小奴隶和邱总管打招呼，他根本不会联系到这就是之前那个脏兮兮瘦辚辚的小乞丐。

　　由此他才真正的注意到，原先那些在育秧的人，竟然是在吴国水师买的奴隶！那些奴隶穿着吃饭都和闵家人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还因为他们吃稻，食堂专门给他们做大米饭，大米饭上还浇上白哇哇的大肉片。按邱总管的话说，那是“小公特意交代的，他们大米饭必须浇上猪油”。

　　他有一种强烈的想法，闵家这位小公绝不是一般的人。哪怕子库是闵家族长，子库大兄是闵家邑主，闵家这位小公才是闵家背后真正的家主！

　　姜启生出来这念头，把他自己都吓一跳。邑主不是家主，说出去真的好可笑。他没有见过闵家邑主，但不管是从邱总管嘴里得知的，还是他手下人打探得来的情报，都在表明这位小公绝对是在族里说一不二的人，且邑那边也很早就是小公说了算。

　　他的三观完全歪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此刻的心情，一个总角少年，怎么会这样的能力呢？还这样的大公无私，让奴隶也吃饱饭。

　　就目前的状态下，他相信不出两三年，闵家这个家族一定兴旺起来。他心中有了结交的意思，他如果能攀附在闵家，依照闵家人的人品做派，绝不会歧视他。到时候，他再娶一位闵家女，说不定就能真正的洗白了身份。他的子嗣无非就是依靠着闵家，这又有什么不可的？他是姓姜，可姜姓人谁看的起他？

　　姜启下了决心，在和周书灿的商谈中极尽迎合之意。

　　“承蒙小公不弃，启以后愿意为闵家的货物多多奔走。新村需要什么，启就去搜寻什么。小公尽管放心，启不会象他人做生意那般计较得失。如果小公同意，启愿意以舍人身份投靠小公，为小公鞍前马后奔走劳累。”

　　舍人本就是无任何契约的关系，贵族公子们为了虚荣心，说养了多少门客，门客们以被谁供养而自豪，双方既没有义务也没制约。周书灿对于舍人的定义，完全就是他不能吃亏。

　　不过，姜启在商谈时一上来就有这么明显的投靠之心，是他不曾料到的。他还以为收服姜启需要很多的招数和时间，没想到现在姜启自己已经想投靠他的心思，这样的好事，他还费那么大的力气干什么。

　　开门见山的说：“启公能投到我闵氏门下，我感到非常荣幸。不瞒启公说，邱总管告知我启公的情况后，我就有了结交启公的心思。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我虽年龄小，可也明白像启公这样的人才难得。如今启公加入我闵家，定当会成为我闵氏的左膀右臂，为我闵家更上一层楼，添砖加瓦。”

　　话锋一转，他继续说：“启公刚才在大棚外，看到了狩猎队员射箭的场面。启公走南闯北的，烦请评价一下这些人，和其他世家的护卫比较如何？”

　　姜启刚才进大棚前，特意被领往练兵场，去看狩猎队的射箭和对打比赛，他当时还纳闷呢，怎么让他看这些，这和做生意有什么关系？

　　他沉思片刻，还是不能理解眼前这位小公的意思，察言观色试探说：“小公，启没有见过国君仪仗，但是经历过几次打仗。我观狩猎队员们的身手，绝不逊色吴楚水师师卒的水平，甚至比他们一些将领的技术还高。比如那个射箭，几乎是百发百中，很少有人射偏。此等技艺，不是常人所能有的。”

　　其实姜启当时震惊的不是队员们的箭术，而是惊讶他们射击用的弓箭。那弓箭的数量，一点不比他在水师里见到的少，还有兵器架上的兵器，根本就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邱总管给他介绍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兵器。

　　当时他心中充满了疑问，一个已经式微了的小家族，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兵器，这是要做什么？同时也更坚信，他若现在示好，必然会在这个家族内占一定的地位。

　　他眉毛上挑，一副浓眉成平线，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狂跳，不表现出来看破什么。虚心说：“小公，启是齐国人，也见过齐国师卒出征。我今日不是奉承，实话实说，如果齐国师卒打过来，就新村这状况，只需加盖一圈城墙，齐国师卒必不能把新村如何。”

　　姜启不知不觉间和新村人一样用“我”来称呼，这是一个变化的开始。“好兆头！”周书灿心中默默的赞了一下。

　　“借启公吉言，哈哈哈……”周书灿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如果这些人给启公做护卫，启公会不会在运输中不用担心货物被抢？”

　　“什么！”姜启惊讶的站起来，这是什么鬼？不带这样吓人的。

　　他目瞪口呆的傻傻望着周书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书灿抬手摆摆，示意他安心坐下。慢悠悠的开始说出自己的计划。

　　“我非常感谢启公投入我门下，因为我也正想和启公合作，我想把我闵家和外面所有的交易，交给启公来做。启公在新村已经待了两天，也看到我们这里人手严重不足。新村最重要的两大需求是，一，粮食；二，人口，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两条在做。明人不说暗话，我并没有太大的野心，我只想吃饱穿暖幸福的生活，可目前情况却是很难达到。因此，我需要努力谋划。”

　　他一直盯着姜启，见姜启已经平静一些了。微笑着说：“我的计划是，借用启公的商队，为我换了我需要的物资。当然，商队可以打着闵家的旗号，好歹我家现在还是有封号的，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欺负贵贵族，尤其我家还是姬姓。启公放心，我不会亏待启公，所有货物和商队用度由我闵家提供，交易成功后启公提两成分成。”

　　他端起茶杯喝口水，瞥一眼面无表情的姜启，又缓缓说：“启公肯定会感觉这两成少了……”

　　姜启回神赶紧表白，“没有，小公，我没有这个意思。”

　　周书灿笑笑，示意他喝水，安抚说：“这是人之常情，我不知道以往启公赚多少，我现在这个提议也不是强压给启公的，姜启莫慌，这只是提议。我需要启公马上为我去做一笔交易，这次交易成功后，启公看看两成是否比之前你赚的多，那时候我们再订契约也不晚。”

　　周书灿说的合情合理，姜启也认为这很稳妥，毕竟他还没有和闵家交易过一次，他看中的只是闵家的将来。

　　“小公说的是，我愿意为小公去做这笔交易。”

　　“好。启公爽快！”

　　周书灿看向子青吩咐：“拿过来吧。”

　　子青很快从大棚边搬过来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纸墨和木耳。他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字，写好之后递给姜启。

　　周书灿看向姜启说：“启公，这叫纸，是写字用的，比竹签好用多了，也方便携带收藏。启公可以亲自去写了试试。”

　　姜启知道他手里拿的是纸，他这两天见到次数不少，早就心中痒痒，想知道这纸有什么妙用。只可惜邱总管一直说，等等再告诉他。

　　他起身到桌子边，拿起笔蘸墨，学着刚才人模样写了几个字，感觉比写在竹签上方便多了，且还有比在素上写字更好的感觉。在素上写字，因为素软滑的原因，很容易因为拿笔写字力道的大小，让素来回褶皱，影响写字。而这纸就不同了，纸整齐平滑不变形。

　　他抬头看向周书灿，疑惑的问：“小公，这纸是哪里来的？”

　　周书灿微笑不语，子青上前指着旁边泡得到木耳说：“启公，看这个。”

　　启公依言看向木碗，子青介绍说：“这是木耳，这碗里是泡发的木耳。这一碗是干木耳。”

　　他拿起来两个木耳，比较给姜启看。“干的泡发后会长大很多。”

　　周书灿接过子青的话头说：“启公，这两样是我准备让你拿着去换马的物品。纸是我族中所产，用于写字特别的好，比素便宜多了，又比竹签用着方便。木耳呢，是我狩猎队在深山中采集的，是八珍之一。属于人间美味极品，服用以后有延年益寿的功劳。”

　　配合着周书灿的话，子青去另外的地方端过来一盘凉拌木耳，和炒木耳，让姜启试吃。

　　木耳是不是八珍，周书灿真的不知道，不过他能肯定的是这时代木耳绝对是纯天然的，不是一般的贵族能经常吃到的。因此他才有底气说是大山里采集的，没人会想到是人工种植的。

　　木工组做木工活出来锯沫太多，白白的扔了很可惜，有一天他灵光一线，想起来他姐夫种木耳发家致富，邑便开始种木耳了。但是因为邑人手少，种的木耳并不多，能吃饭木耳的人也就不多。

　　八珍的提法最早见于《周礼·天官冢宰》：“食医，掌和王之六食、六饮、六膳、百馐、百酱、八珍之齐。”。

　　应该说历代“八珍”的内容各不相同。

　　《周礼·天官·膳夫》：“凡王之馈，食用六谷，饮用六清，羞用百二十品，珍用八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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