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调遣令牌

　　大雪一连下了三天，街道两旁都是厚厚积雪，这样的景象原本是在朔北才能看到的。朔北的整个冬天，积雪从未融化过，那样的场景贺小安很熟悉。

　　见过了夜流觞之后的第四日，贺小安终于见到成亲以后的徐羡之，模样一如既往的清雅洒脱。

　　这在中间，她倒是见过好几次林婉茹，那姑娘终于在九月的惊天大案里，看明白了徐羡之的选择，乃是为了保全自己和整个家族。

　　经过贺小安的开导，她也终于明白了世事不可违，最重要的是徐羡之对自己并无男女之爱。所以她也决定放手，不再陷入悲伤之中。看开以后，反而能生活得更自在。

　　“羡之兄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贺小安起身相见。

　　“许久没有在建康城里走走了，刚好今日来天渊池见过陛下，得空了就想着离你近。就来看看吧，你还好吗？”徐羡之的笑容一如从前，还是那样的温文尔雅，温暖而明媚。

　　“我很好，诸事顺遂。”

　　“那就好”

　　一阵寒暄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恭喜吗？新婚快乐吗？贺小安都不确定合不合适，她终于知道这世间还有许多人活得比自己还艰难。她还有选择的权力，还能逃避，而有些人，从一出生就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今日我来看你，其实还想跟你聊点别的事情。”徐羡之说完又闭紧了双唇。

　　贺小安见状，心下了然，“楼下的风雪太大，楼上有炭火，还有热茶。羡之兄若是不着急的话，就随我去楼上喝杯茶吧。”

　　楼上有间账房，平日里就是贺小安的工作区域。

　　“你这里的人底细都清楚吗？楼下有个打杂的年轻人，好像身手不错。”徐羡之对着贺小安道。

　　“羡之兄果然好眼光，他叫令狐冲，东海人。论武功只怕是不输禁军统领傅大人。”贺小安的眼里有一丝得意之色。

　　徐羡之听完果然很惊讶，“这样的人，你从哪里找到的？”

　　“不过是偶然遇到，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他如今孤身一人没有去处，就在我这里做侍卫。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这里虽然银子不多，可是酒管够。他喜欢金陵味轩的桂花酒。就这样一个理由，他就愿意留下的。”

　　“果然是性情中人，只是东海并无令狐氏大家族，这人难道是出身寒门？”徐羡之不解的问道。

　　“我不知道是显贵还是寒门，反正那都不重要。你也不可能听过这个名字，因为‘令狐冲’这个名字是我帮他取的。”这个秘密贺小安也只告诉徐羡之一人。

　　“这名字倒是不俗。”

　　“不止名字不俗呢，他自创的一套剑法，我帮他取了个名字叫‘孤独九剑’。不过，这统统都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的谈话，即便是禁军统领傅大人亲自来探查，也逃不过他的视线，绝不会有人能靠近这里。”

　　这话一说完，徐羡之便道了一句“原来你是如此的不信任陛下啊！”

　　徐羡之感叹，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人人自危。连贺小安都不例外，要在自己身边养一个高手。

　　“陛下的暗碟恐怕是在大人的情报网之上吧”

　　徐羡之的眼神有些黯淡，他长叹了一声，犹豫了片刻，才说道：“这其实就是我今日来找你的原因。”

　　“这事难道与羡之兄的情报网有关？”从前的徐氏一族，眼线遍布整个华夏九州，没有什么事情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如今我在宋国的情报网都已经被陛下斩断了，陛下不允许臣子能够打探的事情比他还多。两个月前陛下派大臣出使各地巡查，也将原本听命于徐氏的官吏机构全部都废除。所以我现在的能够知道的事情已经很少了。”

　　“如今陛下还不肯放过你吗？”贺小安有些气愤的问道。

　　“不，你错了。正是因为陛下的宽宏仁德给徐氏留下一线生机。陛下他不要权臣，他要的是忠耿之臣，这些人只需要听命行事即可，不能有自己的势力。”徐羡之解释道。

　　“这么说，这情报网也不是陛下铲除的，而是羡之兄主动舍弃的对吧？”贺小安也想明白了，“总之，不管世人说什么，不管陛下心里怎么想。在我心里，你始终都是宋国的忠臣，你为宋国做得太多了，最后换来的依旧是猜疑。可我就想问一句，若当初你便知道会有今日的结局，你还会这么选吗？”

　　“依旧会，虽九死尤未悔，先帝的托孤重任，他交到我手里的可是宋国的江山。我可以辜负少帝，也可以辜负陛下的托付，但是我不能辜负天下的百姓，一个昏君我徐羡之也不会辅佐他。”

　　那一刻，贺小安依旧会佩服徐羡之的孤勇，最大逆不道的话，却也是一个赤子之心的肺腑之言啊！

　　“我今日来，是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也许我们今后很难再见了面。”徐羡之说完，从身上拿出一块玉牌，上面刻有徐氏的家徽。

　　“这是什么？”

　　“这是徐氏情报网的召集令，虽然陛下断了我所有的情报网，但是有一支我提前就隐匿起来了，这队人马大约有一百来人，生活在魏国已经许多年了。我想你也许有一天会用得上。”徐羡之盯着贺小安有些错愕的眼神，果然他猜对了。

　　“我不会再回魏国了，那里也没有我所牵挂的人，回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如今在宋国已有了自己的产业，还怕不能好好生活吗？”贺小安倔强的说道。

　　“你别这么快就下决定。平城传回来的最后一条情报，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并未关注过魏国的一举一动。”

　　“拓跋焘与夏国公主赫连香琳的婚事延期了，拓跋焘继续带领大军西进去追赫连昌的残余部队了。他们还还没有成亲，你就不想亲口问一问他为什么孤独你吗？你替他生下景穆，漂泊异乡，受尽苦楚……也许，他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呢。你就不想听一听？”徐羡之劝慰道。

　　“不过，平城也并非净土，魏国的皇帝这两年身体越发不好，皇长子拓跋焘领兵在外。这夺嫡之势已经愈演愈烈了，成年的皇子全部都回到了都城，不肯去封地。只怕是在不久以后，这场皇位的争夺战会比夏国更加惨烈吧，毕竟魏国如今并未立太子。皇后只有一个女儿，因此也没有嫡子。所以皇子们的机会是均等的，谁都跃跃欲试，要争一争这储君之位了。”徐羡之分析道。

　　贺小安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平城于她而言是个陌生的地方。她与那座皇城的人，也并无任何牵绊。

　　“有一天，你若决定回去，那就将会是一条艰险之路，我今日将这令牌给你。有一天你拿着令牌出现，魏国情报网的所有人都会为你马首是瞻。就当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吧，你如此聪慧，一定会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徐羡之道。。

　　贺小安那一刻觉得，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唯有徐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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