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秦淮绝句
又是一阵欢快的琴声，仿佛不知道这船上正发生着胆战心惊的一幕。从而维护着表现的和平，就如同刘义隆脸上的笑容，看不出一丁点狰狞的痕迹。
贺小安才发觉，刘义隆不仅仅是能够做个好皇帝的，若是生活在现代，他还是一个好演员。一张一弛，一笑一愣，都是切换自如的。
饮酒笑谈间，全然忘了刚刚三个人的尴尬。
“秦淮佳景，不如我们一起写诗作对如何？”刘义隆突然提议道。
徐羡之木讷的回应，有些心不在焉，而刘义隆早已云淡风轻。贺小安觉得有些不爽，这皇帝做事从来只看自己的心情的，其余的两人早已没有了心情。
“不知道陛下想写什么诗？”
“不如就以秦淮河为名来题诗如何？”
“好啊”
贺小安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今日这番敲打过后，总得做了一些与风月有关的事情，让人忘记这其中还有的其他含义。既然是这样，不如就让自己来碾压一下对手吧。
“秦淮美景，又有美酒相伴，不如就让民女先来献丑吧。”贺小安自告奋勇的说道
侍女不慌不忙找来笔墨纸砚，铺在案台上，似乎也是早有准备的，贺小安拿起笔便不客气的写了起来。
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金陵烟雨中的秦淮河。乌衣巷王谢故居，秦淮八艳，六朝烟雨。自古文人墨客，留下的关于秦淮河上的诗词歌赋实在是太多了。
这其中最著名的诗句当属唐代诗人杜牧所写的《泊秦淮》。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可这诗前两句若要解释，也与今日的景致相同，可着“亡国”却是皇帝的忌讳，再加上《玉树后庭花》乃是陈朝皇帝所做，现在说起来完全是没有什么相同的语境的。
于是贺小安只得在脑海中盘旋了一遍，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与秦淮河有关的诗词。最后敲定了一首，又稍微做了一些改动，便提笔写在宣纸上。
“锦瑟微澜棹影开，花灯明灭夜徘徊；
一池秋水胭脂水，流到今朝梦里来。”
“好一个‘流到今朝梦里来’”徐羡之眼波闪动，收进一览秋色。
刘义隆拿起那张题满诗句的纸，看到最后眯起了眼睛。果然是一首好诗，以致于他都忘了之前想好的若贺小安拒绝，便赐死的念头。
刘义隆抚摸着手指上的玉扳指，那杀意一点点消散，既然是上天给了你的才情，就让你活得久一些吧。总之有你在，徐羡之便不用担心。
轮到徐羡之，他却推辞道：“今日见了贺姑娘的诗，自知才疏学浅，不敢再卖弄了。”
刘义隆也不生气，对着身边的林公公说道：“等这纸上的墨迹干了，你要记得收起来带进宫里。这诗，姑娘不介意朕带走吧。”
“不过是一时兴起有感而发，算不得什么好诗。陛下如此抬爱，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贺小安微微一笑低下头去，心里想的却是在祈祷着“亲爱的诗人大大，这诗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你就原谅我冒名顶替一下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贺小安虽然还是有些心意难平，但是自己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才女的人设，也就不敢再轻易放下了。
江上突然传来一些吵闹声，几艘禁军驾着的巡逻花船竟然围住了一叶扁舟。
舟上站立着一个黑衣人，双手并未摇桨，可那船却自动在秦淮河上快速行走，甚至知道如何避开正向着自己围过来的其他船只。
贺小安定眼一看，这人不是夜流觞又是谁，该来的总是躲不过，贺小安已经在开始替自己想的脱罪想理由了。不过这一次，似乎是不容易的。
此刻，她只希望禁军能够将他阻挡在外面，而他又能凭着自己的轻功逃走，那这一切或许还能与自己撇清关系。
“抓刺客”、“保护陛下”河面上传来禁军指挥的声音。闹嚷嚷的湖面，顿时围拢过来许多的船只，而那些歌姬所在的船只，就被赶往了最偏辟的地方。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当贺小安抬起头的时候，夜流觞的船已经靠在大船侧面。
夜流觞手里拿着一件披肩，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剑，站在船的中间，临风独立，一抹清影分明。
“打扰了各位，夜里露重，我来替夫人送一件外衣。”夜流觞不慌不忙的说道。
贺小安感觉到了自己被众人围看的目光，只要硬着头皮说道：“这位是我的侍卫，平日里自由散漫惯了，还望两位大人赎罪。”
她又一面对着夜流觞说道，“衣服给我吧，你速速离去，不可冲撞了两位大人。”，贺小安朝着夜流觞使了个眼神，眼神里满是恳求之意。
而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眼里打量着船上的其他人。
“既然是贺姑娘的侍卫，那就不如一同到花船上来，喝一杯酒吧。”
一旁的刘义隆负手而立，缓缓说道。
这话一出，不止是贺小安连徐羡之眼里都闪现过一丝犹豫。
太不可思议了，刘义隆竟然敢让一个戴着武器的侍卫靠近自己。
“你们都散去吧。”林公公朝着侍卫挥手，众军领命离去。
这时候夜流觞已经上到船上来了，他是跳上了的。距离花船还有足足三米远的距离，他只轻轻一跃便飞了上来。贺小安更加确信，他若要刺杀刘义隆。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
“想不到贺姑娘身边竟然是卧虎藏龙，这侍卫武功高强，只怕是连我身边的彦之都不是他的对手。”刘义隆夸赞道。
而徐羡之在贺小安回头的那一瞬间，小声问了句：“这个人是不是我们上回在酒楼见过的那个剑客。”
贺小安略微转过头，不露痕迹的“嗯”了声，算是回答了他的疑问。
“面前这位是当朝天子，夜流觞快快行礼”贺小安在身旁提醒道，之前她不打算说对方的身份，如今已经到了船上，也就不好再掩饰了。
夜流觞依言下跪叩拜，刘义隆却亲自走过去将人扶起来。他的手搭在夜流觞的双臂上，那样子就像是见一位失散多年的朋友，贺小安突然好像醒悟了过来。
一样清秀而孤独的脸，连眼里的阴翳似乎都一样。
贺小安才想起来自己怎么那么迟钝，她早该发现些什么的，就在那一次看见刘义隆袖后的红色云朵的时候。
只是她从来就没有将这个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他们离得太远了，一个在宋国，一个夏国。遇见的时空不一样，就像她与徐羡之之间的情谊，始于朔州城，却没有人能看破。
“羡之兄，我记得你来之前跟我说，伯父今日身体不太好。不如你先回去吧，我再同陛下赏月。”贺小安拉这徐羡之的衣袖说道。
目光犹疑，捉摸不定，徐羡之愣了一瞬间，随即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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