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山河故人
贺小安一直跪在地上，腿脚都有些发麻了。乱哄哄的人群散去，地坤宫重新归于寂静。
刘义隆似乎已经忘了贺小安的存在，处理了谢晦，也并未安慰这位无辜被牵连的受害者。当然原本的剧情设置里，也没有这一段的。
内廷司拟好了旨，呈上给了刘义隆，盖上了皇帝玉玺，这件事就算是妥了。
待内廷司的人走了以后，刘义隆终于对着贺小安开口道：“起来吧。”
“我还以为陛下已经忘了我，要让我在这里跪到天亮呢。”贺小安抱怨道，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
“我若真将你留在地坤宫里跪一夜，你只怕就不能出宫了。”刘义隆笑着说道。
“为什么？”
“因为，在朕的宫里待过一夜的女人，就只能在皇宫里呆一辈子了。”
贺小安吓到退后几步，笑着道：“陛下都说了，对我没兴趣。留个你都没兴趣的女子在宫里，天天看着只怕也会烦的。我还是回我的将军府去吧。”贺小安觉得自己该溜了。
“等一下，朕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这么想走？”刘义隆从主桌上方走下来，来到贺小安的身边。
“这酒席都已经散了，陛下也避重就轻的撤了谢晦的职务。还不走干嘛。”贺小安心虚的说道。
“你放心，轿撵就在门口，朕想放你走的时候，你就可以走了。”
“陛下不会还想跟我聊聊天吧？”
“你猜对了，坐吧，朝臣都走了。朕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聊天了，就再陪我坐一会儿如何?”
贺小安望着刘义隆，眼里吐露着忧郁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面前的人，不是九五之尊。就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侍女重新摆了一张桌子在舞池的中央，上了一壶酒，几样小菜，两人相对而坐。
其实贺小安这一晚，也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之前一直因为心里的担忧，有些坐立不安。现在谢晦被撤职，外面如今都是刘义隆从江陵带来的武将，已经接手了整座皇宫的守卫。
谢晦被禁足在府上，自然是没办法再插手宫廷的防御了，至于皇城，那还是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你今日为何要临时换了一首曲子？朕还以为你要反悔？”刘义隆直言不讳的说道。
贺小安白了对方一眼，颇有自信的说道：“既然大家都说我是建康城里的第一才女，那我也要对得起这才女之名才行。若不再多拿出一些绝活来，只怕是会让人觉得浪得虚名。这是一个多好的扬名立万的机会啊，我当然要珍惜了。”
刘义隆端起手里的酒杯，望着窗外天边的那轮圆月，苦笑道：“你倒确实有几分才艺，只可惜生在了乱世，不能随心所欲。朕，有许多想要做的事情……”
“陛下想做什么？”
“统一天下。”
“天下？陛下可知道这天有多大？”
“你觉得我做不到？”刘义隆有些落寞的眼神望着贺小安。
你当然做不到，你若做到了，就不会有南北朝长达一百多年的分裂割据。贺小安心里这样想，可是却不能说出来。
古人的征服欲可真强，她又想起了魏焘，一个边境守镇将军都有统一天下的梦想，何况是占据着肥沃江南的宋国皇帝刘义隆了。
“并非我不相信陛下，只是如今这天下四分五裂，要统一谈何容易。不提远在北极草原的柔然国，西有夏国、西秦，北有魏国、燕国，南边还有众多小国家。”
“这些都不是问题，其实宋国真正的敌人是魏国。夏国就快要灭亡了，魏军已经攻下了长安城，现在全力在西进，只怕赫连昌撑不到明年了。”刘义隆笑着道。“而且朕决定，等彻底罢免了谢晦的职务，就会出兵西进。趁着魏国在全力攻打统万城的时候，我们要拿下靠近宋国边界的多座城池。也分得一杯羹”
“原来陛下也是想要攻打夏国？”贺小安实在没想到，这个才刚刚登基两个月的人，雷厉风行收回了禁军兵权，下一步就已经开始想去攻打夏国了。
刘义隆并未回答贺小安的，继续喝酒，今日他心情很好，收回了禁军的兵权，就能睡个踏实的觉，不用再提心吊胆。
“陛下，下一步打算如何处置谢晦。”
“当然是彻底夺了他的职权。”
“然后呢，陛下会杀了他吗？”
“不会，我若杀了他，就该引来朝局的震荡了。虽然今日大家觉得我是为了替你出头，而禁足了他。但是过了今夜，许多人就会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到时候人人自危，只会适得其反。”
“那我猜陛下肯定还会给谢晦一个职务，让他远离都城，没有机会再参与朝中政事。”
“那你不如再猜一猜，我会将他派去哪里？”刘义隆放下酒杯，望着贺小安。
“陛下大概会将他派去江陵吧。”贺小安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刘义隆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继续问道：“为什么？”
“因为陛下从江陵而来，江陵的武将都被你带来了都城，目前只有那里空缺。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我猜陛下在江陵还留有很多心腹。军中将士也都是拥护陛下的人。这样谢晦在江陵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陛下的眼睛。若有一天，谢晦想造反，只怕是还未摇旗呐喊，就被陛下的王者之师拿下了。”贺小安笑着说道。
刘义隆的眼里突然透露出一丝恐惧还有一丝疑虑，他不习惯，自己的所谋所想，竟然就被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女子，一字不差的全部猜中了。
他有些失控的抓着贺小安的手，像一头隐忍待爆发的狮子。
“你可知道，揣测圣意是死罪？”
“陛下让我说的，我才说。”贺小安努力将手抽回来，却一不小心撞倒了桌上的青瓷酒瓶。
酒散在桌上，刘义隆的衣袖也被溅湿了一片，屋内没有侍女，他只得自己抽回手，将衣袖卷了起来。贺小安也趁机将手抽了回去。
红色的袍子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内衣，被翻卷到了外面，上面绣着一朵祥云。祥云、腾龙在古代原来就是吉祥的寓意，绣着图案在身上也不奇怪。
虽然只看了一眼，贺小安还是本能的觉得那图案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你还知道什么？”
贺小安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还想问陛下一个问题。”
“你说”
“扳倒谢晦之后呢，陛下是否还会对其他臣子下手，四大辅臣还有三人。这些都是权倾朝野的大臣。”贺小安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刘义隆有些诧异，显然没有料到贺小安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你太聪明了，却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我若告诉你，我有一天还是会对其他人动手，你觉得你能活着走出宫去吗？”
贺小安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隐约有着一种直觉，就脱口问了这个问题。若是别人，她可以不闻不问，但是檀道济和将军府的人，于她而言，都有恩。所以，她又不得不问。
“你放心吧，朕还不是个昏君，我不过是想夺回禁军兵权，还没有残暴到肆意诛杀忠臣的地步。檀道济，徐羡之，傅亮都是忠臣，这朕都知道。”
听到刘义隆的话，贺小安总算是放下心来，朝局太乱，她只希望那些自己在乎的人都能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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