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单独相邀

　　果不其然，宴席结束后，众人一番寒暄过后，刘义隆就要回宫了。

　　众人将他送至府外，贺小安跟在檀粲身后，低着头不说话。

　　“檀公请留步，今日朕在您府上与你聊天，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何事，我与你君臣之谊，不会受到影响。”

　　“微臣惶恐，效忠陛下乃是臣子之责……”檀道济颤巍巍的双手抱拳作揖道。

　　刘义隆对于檀道济的回答很满意，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马车已经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然而，他并没有打算就这样走了，而是侧过头对着身后的贺小安说道：

　　“贺姑娘，朕还有几个问题想单独请教你。跟我到车内一叙。”刘义隆的语气很平和，却不能拒绝。

　　这话一出，不止贺小安连檀道济都吓了一跳，今日陛下做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先是一个人微服来到府上，然而又无意间谈起坊间传闻，让人请来了贺小安。这时候竟然要在马车内单独谈话，这事可不合礼仪。

　　檀道济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这贺姑娘只是一介平民，为了陛下的安全，微臣以为……”

　　说道此处，刘义隆略微变了脸色，正在为难之间，贺小安横下心来。

　　对着刘义隆道：“既然是陛下相邀，自然是不该拒绝。只是幼子还在家中，恐怕不能耽误太久。还望陛下恕罪。”

　　“你放心，只是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刘义隆说完，也不看其他人，径直朝着马车走去。

　　“将军不如先回府吧，府外人多口杂……”贺小安对着檀道济说道，后者心领神会，也不便多嘱咐什么，他也相信以贺小安的聪明机智，可以脱身。

　　便留下侍卫，带着檀粲、檀尊退到了府内。

　　贺小安回过身，刘义隆已经到了马车内，那名带着配刀的车夫，目光如炬，她便知道这人肯定是一位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

　　容得不贺小安思考太多，让皇帝等自己总是不太好的，于是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来到马车上。

　　“你肯定很好奇，朕如此明目张胆的把你叫到车里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刘义隆似笑非笑的盯着一脸惶恐的贺小安。

　　后者立刻感觉到对方似乎是在戏弄自己，这个在将军府内表现得诚惶诚恐、谦虚有礼的少年皇帝，此刻表情很放松。一点都不像是被权臣架空，懦弱无能的皇帝。

　　“陛下是天子，我若知道天子的想法，那便是揣测圣意。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贺小安回应道。

　　“此刻你坐在我的轿撵里，猜不透我的想法，可我却能看破你的心思。”刘义隆有些自信的说道。

　　这话却让贺小安有些惊讶，她自信作为一个一千多年前的穿越者，这些古人从来没人能看破她。

　　“正如你所说，我是天子，我的想法是天意，你却只能靠人为。”

　　“陛下到底想说什么，可否直言？”贺小安有些生气，她原本对于刘义隆有些同情心，可却不喜欢他对自己说话的那种口吻。

　　“你真的以为，我是因为那首《红颜劫》，所以才想见一见这位名满都城的才女吗？”刘义隆问道。

　　贺小安摇摇头，虽然这个理由她也是今日才听檀尊说起，也有些荒唐。但是除此之外若还有其他理由，她就更加想不明白了。

　　“朕来都城，成为了九五之尊，我当然要掌握这个天下。所以都城里发生的什么事情，即使是发生在我之前的，我都要好好调查一番。你在广陵的码头救了檀道济的儿子，跟着对方一起来到都城，后来被谢晦的人送去了秣陵灾民营。再到后来被救回到将军府，本来你凭着救了将军之子这一件事，就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可你，显然不满足于这个身份，若你只是这个身份，今日我便也不会找你了。”

　　“陛下要留意的人恐怕不是民女，而是四大辅臣吧？我不过是误打误撞的局外人而已。”贺小安听了对方的话，随即知道这更深一层的含义。

　　“局外人，你既然来到了都城，又住进了大将军府，哪里能够真的置身事外？”刘义隆的目光中有些很复杂的东西，贺小安觉得自己读不懂。她不知道这个刚刚登上皇帝宝座的人，想做什么。

　　“陛下九五之尊，竟然会留意到我这样的一个小人物，那也是我的荣幸。不过，我不懂朝局，檀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他的心思也只放在保卫江山社稷上，陛下不需要太担心了。既然你能来到这都城，成为天下的主人，我想这一切都是天命。”

　　贺小安这几句话自然是包含了三层含义，第一层便是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恐怕不值得他费心思。第二层是希望他可以放下对檀道济的芥蒂。第三层，是希望他不要在对自己是如何得到这个皇位的事情，想得过多。

　　那段血淋淋的政变，贺小安也早有耳闻。所以她更加明白，刘义隆的那些担心从何而来。

　　“你果然是个明白人，你放心，檀道济朕还没有想动他。他毕竟是手握重兵的一品大将军，这北方将士，都唯他马首是瞻。”刘义隆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今日我与你单独见面，不过是希望你替我做一件事。”

　　“我只是深闺中的女子，能替陛下做什么呢？”

　　“替我监视着檀府的一举一动，檀道济在府上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还有他的儿子们的情况，都得汇报给我。”

　　“我说过，我只是深闺中的女子。平日里都住在后院之中，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大将军的日常事务。”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之前我还不确定。但是今日在席间见了你，就觉得你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有着一道清亮的光。带给我些不一样的希望，今日最大的收获，并非听了檀道济的决心，即使他今日所说的话都出自真心。但这也并不代表着他永远不会背叛朕，营阳王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曾经也在父皇的面前立下誓言，要保护我的兄长，可最后呢，我的兄长也是客死异乡。”

　　“那陛下就更应该知道，这件事并非大将军所为。他不过是也期许着宋国能够有一位更加贤明的君主……”贺小安耐心劝解道。

　　刘义隆望着贺小安，有些失望。他用手搓着脸，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良久，他抬起头，“你的孩子叫约突邻天真对吧？约突邻可是柔然国最古老的姓氏，王帐里的上一任指挥使就是这个姓氏。”

　　贺小安明白了对方是在威胁自己，若刘义隆想杀了自己必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一边是对自己如亲人的檀府人，贺小安从未想过要加害他们。一边是不容反抗的皇权，她陷入了犹豫之中。

　　“你放心，也许这个身份，永远都用不上。只要檀道济没有异心，他还是宋国威名赫赫的武将。一月之后，朕要在宫里夜宴群臣及其家眷，到时候你一起来吧。”

　　刘义隆对着车外的人喊了一声“彦之”，那随从立刻将门打开。

　　贺小安从马车里离开，车内的温度比较高，贺小安发现自己已经热出了一身汗。

　　帝王之术，驾驭群臣，在于驭人。就从这方面来说，贺小安便可以断定，刘义隆会成为一代明君。他的统治绝不会像他的哥哥这样，昙花一现。

　　回到将军府，檀道济并未问起贺小安与刘义隆的聊天内容。他想，既然是陛下要单独召见，必定是有些不想让臣子知道的事情。所以他便不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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