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开价

　　从活动室到星期五咖啡厅只有几分钟的路程，顾时卿七点五十出发，不到八点就已经到了咖啡厅。他在靠窗的幽静角落占了个位置，服务员上来招呼的时候只要了一杯水。稍微等了几分钟，顾时卿就接到王博韬的电话，说是到了门外，顾时卿就让他进门往左侧一直走，尽头能看他的位置。

　　不一会儿，顾时卿就看到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提着公文包坐在了他对面，男人依旧西装革履，与第一次到家里来说服他与华悦签约时没什么两样，精神抖擞，即使身形微偻，眼神始终斗志昂扬。当年当着第一歌姬陈芝琳的面都能以合乎情理的合约签下他，现在只是商量一首歌的合约，恐怕也不会让他占到丝毫便宜。

　　但是，顾时卿今天偏要在这只铁公鸡身上拔下毛，还要拔一大把。

　　顾时卿以老朋友见面时的笑容，又仿佛学生见到恩师般的热情欢迎道：“王部长，快请坐。”

　　顾时卿承认在华悦那段时间确实在王博韬身上学到了很多娱乐圈的知识，所以此刻惺惺作态心里也不会特别别扭。

　　王博韬略感诧异，他本以为像顾时卿这种表情几乎都写在脸上的人，解约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怎么都不会给他好脸色，不过想到这次合作是对方主动提出的，心下稍感释然——这小子似乎在他们分别之后成长了许多，起码这应酬方式就很上道。

　　王博韬坐下后放好公文包，唏嘘道：“没想到咱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而且还是合作，我还以为你因为当初的事恨透了华悦。”

　　顾时卿招呼服务员给王博韬点单，王博韬也只要了一杯白水。

　　顾时卿这才说道：“当初的事对华悦确实颇有怨言，不过后来想想站在公司的角度那样做没错，只是我当时无法接受罢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所以我打算以作曲家的身份出道，正好最近写了一首新歌，然后风格我觉得又适合蒽地，所以才通过蒽地向华悦传达了合作意向。而且华悦毕竟是我待过的公司，客观来讲，很不错，我也信赖。”

　　王博韬越发觉得顾时卿变了很多，说话不像以往那样锋芒毕露，看起来仿佛认识并且接受了这个真实世界，不由稍感欣慰，这次合作可能会以预想不到的顺利方式达成。

　　王博韬微笑道：“时卿你能理解公司的苦心就好，说实话，只要你想回来，华悦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顾时卿摇了摇头，“不想作为歌手活动了，太累，作曲家这种幕后工作就很适合我，而且依然是我比较擅长的领域。我前段时间指导学校一个组合，然后凭我原创的歌曲拿下了全国冠军的事，王部长应该听说过吧？”

　　王博韬脸色微变，笑道：“当然听说了，蒽地回来说自己只得了第二名，IMHK少女实在太厉害了，不论唱功还是你的歌。不过我觉得蒽地能取得这种成绩，已经相当不错。”

　　顾时卿认同地点点头，“蒽地的唱功自然极好，不然当初我和她萍水相逢，也不会冒险介绍给华悦。现在她就要出道了，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挺不错的事。”

　　王博韬有些疑惑，两人是来谈合作的，一般作曲家见面都是迫不及待拿出作品献给他，他当然知道顾时卿跟一般作曲家不同，可也不至于一直叙旧，不提正事吧？

　　王博韬倒也不介意自己先开口，“蒽地就要出道了，我们这边其实不缺歌曲，不过既然是时卿你提的合作，我也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实力，所以才来亲自跟你谈。不过真正敲定合作，还是得先看看你的歌曲怎么样，不知道你带了小样没有？”

　　顾时卿就等他这一句，笑眯眯地拿出手机道：“当然带了，我现在就可以放给王部长听听。”

　　考虑到外放难免削弱试听效果，还影响周围环境，顾时卿给手机插上了耳机，然后将耳机递给王博韬，王博韬怀着好奇与期待的心情接过，戴上耳机。

　　顾时卿将音量调整适当，点击播放，前奏是由口琴和吉他构成的旋律，清越悠扬的口琴声甫一奏响便抓住了王博韬的耳朵，吉他旋律与其相辅相成，引人入胜。

　　王博韬神色愈发认真了起来，沉入这首歌的神韵当中，只觉好像见到了阳光明媚的野外，日光菊一朵朵灿烂向阳，让人心生温暖，随后，他又发现这首歌不仅仅是歌颂向日菊，其中“小鬼啊，别变得脆弱，不要背负着伤痛生活，啊爸呀，要去向何方，才能有您那样的心气生活呢......”，这些歌词又表达了孩子对父亲的敬佩与向往，还有“向日菊，呆呆地望着天，有片最辽阔的天空啊，您就是我的天空”，将“我”比喻成向日菊，即是向父亲传达自己的美好志向，家境贫寒，我亦能顽强成长，而父亲您则是我的天空，看着您我就会变得更坚强。简陋小区里，却能看到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家境贫寒的记忆，亦使现在的我温暖，“阿爸呀，别变得脆弱，即使走在雨中我也心怀感激......”

　　王博韬膝下尚无子女，这首歌也不过是粗糙的小样，却被歌曲中浓浓的子女向父亲表达的崇敬、感恩与告白深深打动，眼眶湿润，不禁自问自己对父母做到了歌词中向日菊那样吗？没有。

　　公司准备的由国内顶尖词曲大家林青山亲自操刀的主打曲好像都没让自己这么触动吧？王博韬越想越多，这首歌不仅情感十分引人共鸣，还是区别于主流爱情曲的表达子女对父母的爱，这种感情普遍存在，只是为此歌颂的作品，尤其是流行作品，少之又少，好作品更是难得一见，所以他敢肯定这首歌公布必将引起热烈反响！而且他发现这首歌的旋律以及情感特别适合郑蒽地的形象，还有她的音色。王博韬带了郑蒽地一段不短的时间，自然清楚这丫头高音浑厚，音色特别暖人心。

　　念及此，王博韬已经暗下决心，这首歌必须拿下！

　　所幸双方已经走上了谈判桌，接下来就是和顾时卿的讨价还价了，王博韬觉得顾时卿不是那种对钱斤斤计较的人，而且几乎没有任何谈判经验，所以肯定不用多少精力就能收获相当令人满意的结果。

　　王博韬摘下耳机，笑容依旧，只是并未表露出任何对这首歌野心，甚至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没有。

　　顾时卿一直观察着他，对他听歌时露出的某些自己都未察觉的微表情了然于心，见他此刻的反应不但不觉得失落，反而越发笃定了某种猜测。

　　那么，顾时卿就要开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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